《[乱世佳人]涅槃》悠渡

42、游说

　　五月份的时候，佐治亚州的风声更紧了。

　　消息一波加一波的传回来，北佬逐步逼近亚特兰大了，肯尼萨山上的炮声轰隆隆地传过来，震得人心惶惶。

　　州长的宝贝民兵团和各乡县的自卫队们，也陆续奔赴战场，克莱顿县又迎来了一次离别。

　　命令来得很急，早上才收到消息，可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催着大家赶快上路了。

　　奥哈拉先生是一定要去参军，为南方奉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谁劝也没用。可惜他的腿不好，从前摔坏了膝盖，连草篱笆都跳不过去，试了几次，反而又受了伤，只能被波克抬上楼休养去了。

　　塔尔顿先生、卡尔弗特先生，甚至还有麦金托什，斯莱特里这两家的男人，也都纷纷走上了战争。两鬓银白的威尔克斯先生，骑着塔尔顿太太心爱的乃利，带着阿什利从前的侍从莫斯，也跟在了炮兵营的后面。

　　只有方丹老先生父子没有被征收，毕竟克莱顿县的医院还需要他们，伤兵们可少不了大夫的救治啊。

　　斯嘉丽为大家担心，也为自家庆幸，杰拉尔德和小杰瑞一个有伤，一个太小，都不在这次征兵范围内。

　　这既叫她高兴，又叫她愧疚，只得多多准备了急救药材，还有高热量的糖果肉干，厚实的军装靴子，满满地装了起来，给参军的男人们带着。

　　战况并没有因为这些人变得好起来，谢尔曼带领的北佬士兵，和南部联盟军在肯尼萨山僵持住了。整整二十五天的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南部联盟寸土不让，甚至还把北佬的战线打退了一点。

　　当然，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亚特兰大几乎被伤兵堆满了。琼斯博罗和克莱顿县也是如此。

　　斯嘉丽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从睁开眼睛就一直不停的护理伤员，稍微空闲一点，又要帮着爱伦处理棉纺织厂的事情，还有塔拉庄园的那些土地和棉花，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才够用。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忘记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把斯莱特里家撵走。

　　斯莱特里先生这次征兵的时候，十分不想参加，可惜他才五十不到，身体又健健康康的，征兵团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而等到这个厚脸皮的邻居上了战场，斯莱特里家就只剩下一群女人和孩子了。

　　随着战火越来越近，斯莱特里一家更是惶恐不安，再加上周围的邻居们都自顾不暇，也没有什么人会像从前那些接济她们了。斯莱特里一家过得苦不堪言，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整日都要在田里劳作，雪上加霜的是，斯莱特里家的大女儿埃米得了伤寒。

　　这对于她们一家而言，简直是个不能接受的消息。

　　现在的伤寒药比黄金还要贵重，而且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别说是伤寒药了，就算是退烧止痛止血的药剂，甚至干净的绷带都很难找到，医院里头的绷带都是重复利用，洗了又洗的。

　　按照斯莱特里家的家底，怎么也弄不到伤寒药来。

　　当然，她们也没有想着自己去买，周围这些邻居们各个都是大户，求一求，总归是能救回埃米的命来的。

　　斯莱特里夫人如是想着：那些上帝的信徒们，总归不能眼睁睁看着埃米丢了一条命。

　　上一世，斯莱特里夫人确实如愿了，爱伦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回了埃米的命。他们一家团团圆圆，斯嘉丽却永远失去了母亲，塔拉也丢掉了自己的灵魂支柱。

　　这辈子，斯嘉丽绝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

　　连上帝都在帮助斯嘉丽，这辈子布伦特没有死，甚至还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回来休假了。卡琳如愿以偿的怀上了孩子，因为她年纪小，正是需要人看护的时候，爱伦最是疼孩子的人，当然放心不下，早早地便把她接回家来照顾了。

　　家里有个孕妇的情况下，斯莱特里夫人没能接近塔拉庄园的大门，就被黑妈妈给撵出去了。

　　当然，为了不落人口实，也为了后续顺利把这家人撵走，斯嘉丽还是抽出空来，在晚上的时候，带着波克和萝拉去了一趟斯莱特里家。

　　“斯莱特里夫人，我听说您今天去了塔拉庄园？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家里人都不在，只有卡琳一个孕妇，您也是知道的，她如今身体不方便，实在不方便见外客。”

　　斯嘉丽语气亲热极了，叫人丝毫看不出来，就是她下的命令，不许斯莱特里家的人靠近塔拉十米范围内。

　　斯莱特里夫人本来就不算多聪明，又被斯嘉丽这些年的好名声蒙了眼，如今看到对方上门来道歉，顿时觉得有了底气一般，想要狮子大开口了。

　　“斯嘉丽小姐，我是去请求您和奥哈拉夫人的帮助的。我可怜的埃米，她，她不小心得了伤寒了！您一定……”

　　斯嘉丽听到伤寒两个字，迅速打断了对方的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哦，天呐，天呐，天呐！上帝保佑我！斯莱特里夫人，您，您可真是做了一件非常严重的错事啊！愿上帝宽宥您的罪行，您知道的，我如今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护病人，伤寒这样传染性极强的病，您实在应该早早的告诉我才对。”

　　“如今我在您家坐了这么久，这太危险了，我自己得病倒是不怕，即便是死了，那也是上帝的旨意，是他在召唤我。可医院里头的士兵多么无辜啊，他们本来就已经为南方流血牺牲了，再因为伤寒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应该了。”

　　“夫人，请您原谅，我必须马上离开去消毒了。愿上帝保佑您和埃米小姐，我会在家里为你们祈祷的！”

　　说罢，斯嘉丽没有等对方开口说话，就迅速带着波克和萝拉撤退了。

　　她跑得太快，波克驾驭马车的技术又十分高超，等到斯莱特里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马蹄扬起的尘土，这才恍然自己还没有从斯嘉丽手里搞到药！

　　斯莱特里夫人气得胃疼，一边觉得斯嘉丽在耍她，一边又觉得后怕：这伤寒病那么严重吗，连斯嘉丽这个懂医术的人都如此害怕，难道埃米会死去？

　　说实话，这段时间因为伤寒去世的人太多了，再加上斯嘉丽刚才故意恐吓，更是叫斯莱特里夫人吓破了胆子，打算叫埃米自生自灭了。开玩笑，她对这个女儿感情不深，而且还得在地里忙活，喂饱其他几个孩子的肚子呢，万一真的也染上伤寒，岂不是要叫一大家子人一起去死？

　　如今求救是不可能的了，奥哈拉家摆明了不会帮忙，其他人家都是自顾不暇，最多给点吃的，根本不可能上门来护理埃米。

　　克莱顿县的医院缺人手，家家户户的姑娘媳妇都在那里帮忙，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埃米·斯莱特里放下工作，专程来看护她的。所以这件事转了一圈，还是落在了斯莱特里自家身上。

　　不过斯嘉丽也没有见死不救，好歹那也是一条命。

　　这辈子爱伦没有染上伤寒，活得好好的，斯嘉丽就更要行善积德，报答上帝的恩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迪尔西就跑了一趟，为斯莱特里家送来一个火腿，几包黑妈妈秘传的草药，还有一盒退烧药。这里头最贵重的，就是那盒退烧药了，如今你就是捧着金子去买，也是找不到人卖的，算是斯嘉丽从自己牙缝里头抠出来的。

　　然后，斯嘉丽继续投身到忙碌的工作中，在塔拉和医院两头跑，很快就把斯莱特里家抛之脑后。

　　等到再次听说埃米的消息时，就是她的葬礼了。

　　这辈子没有爱伦的细心呵护，斯莱特里夫人除了给这个女儿提供食物和水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连那盒斯嘉丽让人送去的药，都被她偷偷藏了起来，根本没有给埃米吃。这样下来，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埃米就没有熬过去，在一个深夜痛苦地死去了。

　　斯嘉丽叹息一声，心中虽然有些愧疚，但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埃米被草草地埋葬在山林里，斯莱特里家的氛围有些低迷，死了一个成年的女儿，剩下的还有一串小孩子要养活，斯莱特里夫人根本没有悲伤的时间，满心都是焦躁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斯嘉丽又上门了，她是来游说斯莱特里夫人，叫他们赶快搬家逃命的。

　　“夫人，我从亚特兰大收到的最新的消息，胡德将军在和北佬的战争中输了，北佬已经快要打到桃树街去了！北佬甚至占领了迪凯特，您知道的，那里离亚特兰大只有六英里，这几乎就相当于在亚特兰大开战了。”

　　“哦，这里太危险了，亚特兰大很多朋友都打算撤退，他们准备到梅肯去。老人，孩子，妇女，趁着如今火车还能运行，整个亚特兰大走了一大半的人，我听人说，琼斯博罗和塔拉也不安全了。”

　　这可吓坏了斯莱特里夫人，她哆哆嗦嗦地问道：“打到迪凯特了？上帝啊，那个地方我去过，离咱们这里可不远呐，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斯嘉丽循循善诱：“当然是尽早离开！”

　　“赶快跑吧，您带着这么多的孩子，如今又没有斯莱特里先生的保护，这可太危险了。不如到梅肯去，或者是萨凡纳，那里离着北佬的战线还远着呢，不然炮火真的打过来，就全完了。”

　　“这些土地、房屋、棉花、鸡鸭，肯定都会被北佬烧掉拿走的，从前那些电报您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什么都保不住！北佬就是这么可恨的魔鬼，他们会把看到的一切都毁灭掉的，趁早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斯嘉丽再三劝说，终于斯莱特里夫人打算离开了。

　　斯嘉丽作为心善又大方的邻居，买下了他们家现在仅存的七只鸡，两头猪，还有一头牛和一匹马。至于其他的家具什么的，她不是冤大头，肯定不会要的。

　　拿着这笔钱，斯莱特里夫人收拾了家里的贵重物品，带着还活着的四个孩子，第三天就踏上了去梅肯的火车。

　　等到了这个时候，斯嘉丽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最大的隐患离开了，她在沼泽地的仓库，可算是能放开手再加固扩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