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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章 ...

  •   退出父皇的临时住处,我本来想安慰邝堃几句,他是逸如的父亲,临行的时候逸如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必然是牵念的,然而,还没等我在人群中寻到老人的影子,陈风白已经风一样的过来了,直拉住我的手说:“早晨起来就不见你,跑去什么地方了,让我好找,后来又听说你不舒服,偏生皇上又叫我来,现在怎么样,传了御医吗?用了药吗?”
      陈风白的问题问得又快又多,我有些微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左右看了看,一众大臣都蹒跚着从我们身边经过,人人面色宁重,倒没什么人对我们的亲密侧目,“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你哪一个?”
      “是我太急了,”陈风白微笑,“看你现在好了很多,我们回去说吧。”
      回到住处,书香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歪在床上,拧了热热的毛巾敷在脸上,感觉舒服得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呼吸,我想了想,觉得怀孕的事情,确实不应该瞒他,拿下毛巾正想说话,却发现他已经歪在我身边,衣裳也没脱,睡着了。
      这几天行军走得艰难,我坐在车里也觉得疲惫,何况他又被父皇叫得跑来跑去,也难怪如此累了。看着他的睡容恬静如孩子,我无声的笑了,他总是能让我觉得平静,即便是对未来战事长久以来的恐惧,这一刻,也淡去了很多。

      前一天晚上父皇召见群臣的结果,就是二十日不仅照常行军,而且王振又借父皇的名义,说朝中大臣坐车速度太慢,影响进军速度,命令所有人舍弃马车,骑马前行。
      官道一片泥泞,下午的时候,前面军中乱了一阵,我打发人过去,才知道邝堃的马失了足,将他整个人惯了下来,几乎没被后面的马踩到,所幸身边的军士手急眼快,扶了他起来,但是邝堃终归是上了年纪,这一摔,着实不轻。
      这一晚,我们总算走到了一个小镇上,不用再睡潮呼呼的帐篷,感觉舒服了很多,陈风白被父皇差人叫去,我在屋子里换过衣衫,翻出了伤药,准备给邝堃送过去,逸如拜托我们照顾他的父亲,没想到,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邝堃的伤却比我能想象到的严重,我去的时候,御医还没有走,老人忙乱的抓被盖上了伤腿,神色疲惫而衰弱。
      “老大人,我已经吩咐人把我的车带来了,明天一早,您还是坐车走吧。”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止住了他要支撑着起身见礼的动作。
      “这怎么成,殿下的身体也不好,老臣万万不能受。” 邝堃摇头,非常坚决。
      “我没事了,那天也是没睡好,您别和我客气,您也知道,我平时就好骑马,车坐了这些日子也厌烦了,若是舍在这里,回头要坐急切间又没地方寻找,不如您先替我坐几天,等我想坐了,再还给我好了。”我找了个借口,也不给他推辞的机会,放下伤药转身就走。
      离开邝堃的住出,空气中淡淡的萤香味道传来,我知道是影子在找我。
      影子带来的,是阳和惨败的消息,“我们这样前进,最后的可能就是钻进也先张开的大口袋里。”
      “父皇如今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要阻止他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挑起鞑靼和瓦剌的纠纷,只有他们内乱,咱们才有背水一战的机会。”想了想这几天的情形,虽然父皇还肯见陈风白,但是脾气却是越发的执拗和古怪,而我嘱托陈风白规劝父皇,看情形,不是他根本没说,就是父皇根本听不进去,我只能苦笑,“你看,我们还是走到了这最后一步,我真是没用。”
      “殿下仁孝,不忍伤害皇上,”影子回答,“现在还没与瓦剌军队相遇,我们未必会输。”
      “事到如今,只得尽人事听天命,”我极目向北眺望,“如果真的溃退,我将潜入鞑靼,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殿下,这事情还是交给我吧,到时候我消失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我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在短时间内,制造一场纷争。”影子跪在我面前,神态是少有的坚持,“如果失败,也请殿下相信尽了全力了,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明白”我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回自己屋子的路上,我绕到了父皇住处之外,里面灯火昏暗,外面侍卫把守森严,看样子父皇应该已经就寝了,惦记着他最近古怪的坚持,我打算靠过去瞧瞧,结果只靠前了几步,手就被人用力拉住了。
      “谁?”我小声问,另一手握着的剑,却毫不含糊的刺出了一下。
      “我!”回答我的声音同样很轻,躲闪我招势的身子却不含糊。
      “睿思?”我一愣,拉着他迅速退到一旁远些的地方,“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夜里我的人负责营地的巡逻,”睿思左右看了看才说:“这么晚,你怎么就不知道保重身体?”
      “我就回去休息了,只是有点惦记,想去看看父皇。”我想了想,并没把我觉得的古怪说出来,毕竟毫无依旧,就是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回去吧,今天夜里有好几个我们府里的好手在外面,你再向前,就惊动他们了。”睿思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回去了。”我耸耸肩膀,无所谓一般的样子。
      “永宁,你在怀疑什么?”走出两步,睿思挡在了我身前,“不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替……”
      “睿思,你想太多了,”我不等他说完,“我就是早晚都要和父皇聊天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猛然见不到,心里有点不高兴。”
      “永宁……”睿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着,对我说:“你现在是两个人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先想想——想想孩子,早点回去吧。”
      我静默的站了片刻,转身离开,是呀,如果大局已定,那么,我是不是还可以保全自己的孩子,这应该是我自己还能够做到的,也是我自己可以掌控的。
      回到房中,陈风白居然不在,屋子里空荡荡的,还是我方才出去时的样子,我走了几步,不留神脚下踢倒了椅子,发出哐的一声。
      听到声响,倒是书香点了蜡烛,用手遮了,小跑着过来。
      “驸马人呢?”我坐在桌边。
      “方才回来了,见殿下不在,说出去迎迎您,怎么,您没看见?”书香睡眼朦胧,这些日子,为难他一个人当过去几个人的差,“我去找找驸马,省得他还在风里吹着,到处找您。”
      “只是辛苦你了,找到他,也不用过来伺候了,直接去睡吧,晚上也没什么事情了。”我本想拒绝,但又担心陈风白真的到处找我,想想还是让书香去了。
      外面更鼓又响过一次,我趴在桌上,只觉得头昏昏沉沉,方才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去睡觉。
      只是,风白去了哪里?心终究放不下,想到门口瞧瞧,结果脚却忠实的把自己拖到了床上。
      天明,窗外脚步声纷乱。
      “好吵,”我忍不住捂上耳朵,烦躁的踢了两下被子,起床气很大。
      “怎么了,早晨火气这么大?”身边,立时就传来了我熟悉的声音,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慵懒沙哑的性感。
      “谁在外面说话,你去赶走他们。”我打了两下被子,一时没有想到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我去看看,谁打扰了我妻子的好梦。”陈风白在我耳边轻轻的笑着,又帮我拉好被子,“乖,继续睡吧,我马上赶他们走开。”
      我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连答应一声的念头都没有,只听着床铺咯吱轻响,风白起身,然后脚步声很轻的几下走到门口,再然后是房门咯吱的一声,很快,外面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满意的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混沌的梦境,熟悉的脚步声却几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到床畔,我等了等,身后却没有动静了,我忍不住,勉强睁开眼睛,翻身时,就看见陈风白站在床边,脸色颇为凝重。
      “你不睡了?”我重又闭上眼,喃喃的问他。
      “不睡了,你睡吧。”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点漂浮不定。
      “瓦剌人打过来了?”我有些诧异,睡意去了很多,重新睁开眼睛。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风白一愣,坐在了床边,轻轻摸摸我的头发,眼神温柔而爱怜,“没事,你再睡会,到时辰我叫你吃饭。”
      “刚刚是什么人来,说了什么?”我却睡不着了,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值夜的宿卫,交代一声早晨出发的时间而已。”他回答得很平淡。
      “只是这样?”我皱眉,每天他们都会来,可是从来没弄出过这样大的声音。

      反复睡觉的结果,出乎想象的好,感觉神轻气爽的,陈风白叫我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穿上外衣,没见到书香,不过洗脸水和早饭都各就各位了。
      “书香呢?”洗过脸,我喝了一勺子的香糯米莲子粥问风白。
      “什么?”他似乎正想着什么,并没有听清我的问题,看我时,脸上有些茫然。
      “对了,昨天晚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了什么地方?”我想起了一直想问他的问题。
      “在营里到处找你,还说,”陈风白皱眉,“我去了邝老大人那里,结果你不在,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害我到处找你,结果走遍了营地,跑回来一看,你可好,睡得叫都叫不醒。”
      “是吗?昨天可能是累了,书香在哪里找到你的?”我又喝了一口粥问他。
      “书香?他去找我了?”没想到,陈风白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问我。
      “你没看见他呀?”我拍了拍脑袋,“也是,营地这么大,不该让他去找你的,这怎么找得到。”
      “永宁!”陈风白没有回答我,倒是门外,有人高声叫了一嗓子。接着,就是拉扯的声音,有人很激动的说:“别拉扯我,叫人给她送信,怎么就半天也不去?好歹也是从小服侍她的人,怎么能这样?”
      “简芷早晨怎么跑来了?”我看向陈风白,他的面色转为凝重,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轻轻拍了拍,起身去打开了门。
      不止是简芷,还有睿思和文彬,他们都站在门口,见我吃饭,睿思站住了脚,只是合他与文彬之力,也没拦住简芷。
      “殿下,你还吃得下去饭?” 简芷冲到桌前,被风白拦住。
      “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不解,早晨风白就有些怪,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还不知道。”陈风白挡我们之间,推开简芷一些,才低声说,“她身子最近不大好,早晨见她睡得好,我才没告诉她。”
      “这样的事情,你能瞒吗?你瞒得住吗?” 简芷不满,也推了陈风白一把,再伸手时,手就被睿思和文彬双双拉住了。
      “到底怎么了?”我站起来看着他们四个人,一时只觉得惊恐。
      “书香,天亮的时候被人发现,死在外面。”睿思没说话,只是看陈风白,于是风白说,“早晨来的,就是发现他的人。”
      “书香——死了?”我问,“是死了吗?怎么死的?”
      “我看过了,眉心中刀,似乎,不像是中原武功。”陈风白说着,眼里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惊惧,“永宁!”他叫我,同时朝我伸手,我才恍然发现自己正跌向地面。
      白天,我坚持了骑马,陈风白没有再离开,而是一直忧虑的陪在我身边。
      早晨的一切,是一场噩梦。
      书香被发现躺在营地的一角,衣裳被露水都打湿了,眉心的伤口小而深,伤他的兵器应该是那种窄且薄的刀,四周没有凌乱的脚印,杀人者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个从儿时起陪伴我的书香,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神色安详。
      “为什么会有人杀他?”文彬像是发问,又好像根本没期待答案,只是自顾自的在周围搜索。
      “还记得以前永宁曾经遭到蒙面人的袭击,他们使的兵器倭刀,刀锋薄,刀尖细,书香身上的伤痕很像是倭刀留下的,会不会是上次那些人?”陈风白说,“会不会他们已经潜伏到了营中?”
      “没有道理。”睿思却摇头,“如果说上次他们针对殿下,是因为殿下的身份,那么这次,皇上也在军中,没道理还盯着永宁不放。”
      “皇上也在军中,所以,这些人这次的目标,也可能不是永宁。”陈风白说。
      “那,为什么是书香?”简芷抹了一把眼睛,抬着头看天。
      “昨天晚上,是我让他出来的。”我小声说,“是我害了他。”
      “别这样,永宁。”陈风白扶住我。
      “这不干你的事,也许,他昨天晚上在营中走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才被人杀人灭口的。”睿思想了想说,“只是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殿下,你让书香出来做什么?” 简芷忽然问。
      “我让他出来,找风白。”我回答。
      “那么,陈驸马当时还没有回到房间,以陈驸马的功夫,难道就没有察觉出什么,或是听到什么?” 简芷问得很犀利,眼眸中写满了怀疑。
      “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概是我太疏忽了。”陈风白没有理会简芷的话,只是竟自摇头。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文彬一直低头研究着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长久的没有出声。
      大军开拔在即,书香被人草草的找了薄棺,陈风白叫人拿了套他带来还没有穿过的新衣裳让人给他换好,然后就地安葬。
      一整天我没有说过话,书香究竟为什么会死,他又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神情那么安详,太多的为什么,我还无法回答自己,只是本能的反复想早晨的一切,书香一贯机灵,难道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这不符合常理。

      “永宁,你身子不舒服吗?”到了下午,陈风白终于忍不住了,我自沉思中回过神,就看见他一脸忧虑的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太舒服。”我笑了笑,自己都觉得很有对付的感觉,却懒得再开口说什么。
      “书香的事情很意外,我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也很不好受,所以你难过我明白,但是永宁,书香的事情可能不仅仅是个意外,也许你的敌人已经隐身在你身边了,你得打起精神来仔细的观察,找出他们,最起码,你得保证自己在他们忽然出现的时候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这样,书香才死得不那么冤枉。”他自马上伸出手来,握住我的,那种温热的感觉,就一点点顺着手指,轻缓的流入心房。
      夜里,辗转难以入睡,陈风白安静的躺了一阵,终于一翻身拥住我问,“还是睡不着吗?”
      “你不是让我打起精神吗?”我尽量开了句玩笑。
      “傻丫头,那是让你一个人的时候打起精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用,你放心睡就好了。”他拍了拍我,拉好被子裹住我的身子,“别怕,什么都不怕,我就在你身边。”
      “你应该说,别怕,什么都不怕,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我纠正他,“这么说,才让人觉得更安稳。”
      “……”陈风白沉默了片刻才轻轻摇晃我说,“好,你怎么说就怎么好,闭上眼睛吧,不怕,什么都不怕……”
      七月二十三日,我们抵达宣府,因为连日急行,加上道路被雨水冲毁,50万大军只能一个挨一个的走,此时已经拉出了长长的阵线,先头部队抵达的时候,后续部队还在百里外,动也没动,真正到了首尾不能兼顾的时候。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就去给父皇请安,邝堃和王佐带领文武大臣,展开了行军地图给父皇看。他们都以为,按照瓦剌进攻的路线,此时我们在宣府已经该与瓦剌骑兵遭遇,但是一路行来,却是既不见明军守军,也不见瓦剌一兵一足,这其中很可能有诈。
      “臣等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及早回銮,以策完全。”群臣跪地哀求。
      “依我看,不见瓦剌一兵一足,分明是瓦剌人畏惧我□□皇帝的威严,听闻圣驾亲征,闻风丧胆,不战而逃了。我军不费一兵一足就能将瓦剌人驱逐,正是大获全胜的时候,怎么能退兵?”王振在旁边站着,此时冷冷的哼了一声,语气嘲讽。
      “先生说的有道理,没遇到瓦剌兵,未尝不是因为他们自知不敌仓促逃亡之故,朕既然亲征,又有什么理由没到大同就回师呢?”父皇点头,表情薄怒的说:“朕御驾亲征之时,已经说过必破瓦剌,保江山万年永固,如今,你们不想着如何一鼓作气攻破瓦剌,却一门心思的劝朕退兵,你们说,居心何在?
      “皇上,兵法有云:惟无有者故称,未然者故托,不足者故盈,或设伪以疑之。如今瓦剌厉兵秣马,意吞中原,然而却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反而一味退走,未尝不是在诱我们孤军深入,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皇上,我们不得不防。”
      “防防防,这些年朕听够了这话了,你们今天让朕防这个,明天又防那个,结果怎么样?结果叶贼照旧猖狂,瓦剌照旧进犯中原,防有什么用?”父皇猛的一拍桌子,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连日行军,列位大人也都辛苦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改天再说不迟。”正在此时,陈风白却上前一步,对父皇说,“臣刚刚吩咐人用老山参泡了茶,还请皇上先趁热喝点,养养精神。”
      父皇见他端了茶过去,神色顿时缓和许多,微微摆手,示意群臣退下,我暗自瞥了邝堃一眼,示意他快趁此机会退下,然而,半晌,跪在地上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动半分,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你们这是威胁皇上了?”老山参泡的茶,在王振开口之后,被父皇用力拍在桌子上,翻了个,尽数洒了。
      “你们以为朕就拿你们没办法是不是?”父皇咬牙切齿,“来人,拖邝堃和王佐这两个老匹夫到外面,他们乐意跪,就让他们跪到草地上去,跪个够。”
      “父皇——”我赶紧走过去几步,刚要开口,父皇已经把手一拦,对我说:“宁儿,你也回去你自己的住处,不必为他们求情,就让他们在那里好好的想一想,怎样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邝堃和王佐的一跪,持续到几个时辰后,我忍无可忍的闯进父皇的住处。
      “宁儿,你是个女孩子,朝廷的事情你不懂,父皇有父皇的道理。”父皇正在看一本什么书,这时未免有些不悦。
      “儿臣不懂朝廷的事,但是两位老大人年纪都大了,外面又冷又湿,他们怎么能承受。”我跪在父皇案前肯切的说。
      “他们就知道退兵,不罚如何能稳定军心?”父皇摇头。
      “他们都是两朝元老,如果此时受罚真有个什么好歹,天下人不知道内情,会以为是父皇不能容贤臣,这样于父皇也不好。”我说,一边溜了眼父皇的脸色,“现在罚也罚了,不如就算了吧。”
      “父皇知道,你一定会来求情,这两个人本来该再罚,但是念在他们都生了个好儿子的份上,就算了,你去告诉他们吧,不用跪了,但是下次再敢威胁朕退兵,定斩不赦。”父皇冲我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永宁,你怕不怕?”安顿好两位老人,在夕阳余辉里,睿思问我。此时,我们正走在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因为困倦,虽然拄着枪杆站着,但都有些摇摇晃晃,远远忘去,他们不像来打仗的,倒像久经战事一般的,疲惫不堪。
      简芷第一次带兵,片刻都不曾远离自己的部下,因为担心他惦记老父,我们特意去看他,面对睿思这样的问题,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你怎么会这样问?”
      “你看这军中的情况,你再看如今皇上的情形,我总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他微微摇头,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我们不怕打仗,但是,却不想输得莫名其妙,皇上如今的情形,执着得叫人害怕,我从小在宫里长大,我看到的陛下,不是这样子的。”
      是呀,我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个温和的,对很多事情一味姑息纵容的好人,他不是个多么贤明的君主,但是,也不会固执到愚蠢,我早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在出兵的第一天就这样觉得。
      “睿思,无论这场仗打得如何,你都要保重自己,知道吗?”我无力去想父皇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只能告诉睿思,他要保重,因为我很害怕看他现在的神情,有些飘渺,似乎随时会在风中消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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