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半边天》延陵居士

44、第四十四回

　　衙门里一阵欢笑喧闹，以张县丞为首的众乡坤们，个个都是脸上掩不住的喜意。因为知县大人答应他们的分红兑现了。

　　此次王彩霞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出来分红，张县丞和周有财各分一千多两，其余的每个入股的乡坤们，各人分了几百两不等。

　　领到银子后，各人脸上都是笑开了花，这么多银子，是从前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他们每年收入有个几十两银子，在安庆县已算是大户了，张县丞和手下吃空响贪墨，一年下来，也不过积攒个二三百两银子。

　　现如今县衙几乎所有的公文和日常的行政事务，都被二爹爹包揽下来，张县丞想吃空响，也找不到机会。不过，现在有了红利，一切好处都放在明处，这更坚定了众人紧跟王彩霞地决心。

　　一千多两银子，以张县丞和周有财的力气，自然是掮不动，他们专门唤来了两个家丁掮钱，至于其余众人，几百两的银子，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将银子装进钱袋，往望膀上一搭，就了事了。

　　各人满脸喜气的掮钱回家后，自然又是全家上下，备齐礼物，往县衙拜仿知县王彩霞。

　　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三是新年的头一个假期，衙门自腊月三十封印，不再签收文书，正月初四方才重新开印理事。因此，对于大大小小的地方官而言，这新年不但是难得的节日，也是难得的悠闲时节。

　　除夕守岁夜阖家团圆，这是由来已久的风俗。天上纷纷扬扬的六粼雪花，飘落在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黄昏降临之际，安庆县的各家各户，却是热热闹闹的。县城内外各处不时传来稀稀拉拉的爆竹声，或是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声，安庆县衙的差役早说放了假回家过节。些时大院的空地前，却围着好些人。地上早就摆放好了几串老长的鞭炮，一个王家家丁用火石点燃了香，猫着腰凑上前去引那信子，随即就一蹦逃出老远，猛然间，那噼里啪啦的声响便炸了开来。

　　王彩霞穿着王氏亲手做的桃红姑绒小袄，站在一旁嘻嘻的瞅着，虽说她喜欢热闹，却最怕这等响亮的声音，早早地捂住了耳朵，躲到了王氏的怀里。

　　二爹爹捻着胡须，瞅着纷纷扬的雪花，“咱们安庆的乡民大约能过个好年，这贼老天，只怕旁处不知要冻死多少乡民，大雪封路，北地诸城地官道几近断绝，粮食几乎送不进去。”

　　“雪天粮价飞涨，其实并不是粮行存粮不够，一来商客贪利，二来也是雪天的脚力太贵。”大爹爹皱眉道。

　　震耳欲聋的鞭炮响后，王家的年夜饭开始了。来安庆时，王氏带来了二十几名家丁，其中就有两个南方的厨子，都是使惯的老人，做熟的菜色，到了安庆县，又学了几个新菜，南北菜系改良后，做出了几个主子爱吃的新菜，这会子也少不得露一手。

　　这是王家到安庆县后的第二个新年，除了出嫁的三个哥哥，全家人到的最为齐整。照理说应该办得隆重一些才是，只是王氏想着正在修建的王家堡和族庙，花费开支太大，所以想稍稍节省一些，便与几位爹爹商量了，不请戏班子，也不放烟火，只是全家吃酒席便置。

　　眼下的花厅欢声笑语，桌上摆满了丰盛地酒菜，诱人地香味不断飘出，三位爹爹和王氏正在欢愉的说着话。四周拢着火盆子，既暖和又热闹。王彩霞靠着王氏坐着，李一上前伺礼，王氏笑说：“李一，你也坐吧，不用去外头了。”说着，王氏庞腻的抚着王彩霞的秀发。

　　李一难掩喜色行礼道：“是，主人。”

　　今年的安庆县情形比去年好了，自然生活水准也水涨船高，反应在吃食上，就是这年夜饭酒菜更丰盛了。外间两间屋子里摆开了几桌，王家家丁们聚齐了一块吃饭。

　　豆腐皮、蚕豆、如意菜、凤爪等八个冷盘，三鲜鹿荕，椒末羊肉、爆炒猪蹄肚、草菇汤、大鱼大肉、等十个热菜，再加上馒头、蒸花卷、枣泥糕、白菜肉馅水饺等各式点心，攒珠似地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把伺候的家丁打发下去吃酒，几位爹爹自得其乐的，接过了烫酒的差事，一边品尝吃食，一边喝酒说笑，王氏不时地给王彩霞夹她爱吃的菜，王彩霞也乖乖的吃了，屋内的气氛非常好，几位爹爹不时和李一酒到杯干，男人们大口吃肉，女人面前放着素菜，各吃各的，吃喝尽兴。

　　王氏瞅了李一一眼，握着王彩霞的手，意味声长道：“我的儿，你为咱们王家光宗耀祖，为娘很是欣慰，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年纪也不小了，你三个哥哥都已成家立业，不用咱们操心，你也到了该成家开技散叶的时候了，我瞧着李一性子模样都好，又是打小跟在你身边的，知根知底，等年后王家堡修筑好，咱家搬进去，四儿你就把李一收房吧，四儿、李一，你们意下如何？”

　　月国初年定下了官宦人家役使家丁奴役的定额，纵使达官人家也只得用三十人，百年下去了，这些规矩便日渐松驰了，达官贵人、富豪乡坤人家常有自愿写了投身文书，投靠为奴的，更有人牙子领着孩童上门兜售的，就是家生奴役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李一还是孩童时，就由人牙人售卖到王家的，这身契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死契，打小由于资质优异、练武悟性高，被三爹爹选中，作了王彩霞的贴身小侍。大伙儿彼此都心照不宣。

　　这回儿，王氏忽然把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了，不但王彩霞愣住了，就连李一也愣住了。

　　王彩霞扭头瞥了一旁端茶递水的李一，他棱角分明俊脸由于黝黑，看不出红晕，此时一双狭长的双眸翼翼生辉，他的耳朵渐渐布满了红霞，她不禁多瞅了两眼，抿着嘴笑道：“全凭娘和爹爹们做主，女儿没有意见。”

　　李一心中一阵狂喜，嘴角上扬，满脸喜色，虽说他从小跟随着王彩霞，小姐又陪养他入了家丁队，成了队长之一，可那都是主子抬举，现在王氏提出让王彩霞收做小侍，算是由奴才抬举作了半个主人。怎能不让他欢心鼓舞。多年的守候成了现实，忙跪下磕头：“谢主人抬举，小人一定誓死守护在小姐身边。”

　　几位爹爹和王氏对望了一眼，满意的点头，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等年后王家堡修筑好后，新房家俱等物备好后，再办个仪式，也给李一一位正式的身份，王氏乐呵呵的让李一起来，重又坐到桌前。气氛更加热烈了。

　　吃过年夜饭后，王家都是点灯熬夜守岁，王氏和三位爹爹凑成一桌打起马吊，□□推牌九为乐。

　　王彩霞和李一凑在王氏身边，摆个茶，递个水，也是看得不亦乐乎。每每王氏赢了钱，王彩霞便大声叫好，第二日是新年的元旦，农历的春节，大年初一，此后的一些天中，王家又是忙着拜年等事，由于王彩霞放了王家家丁半月的年假，除了负责警戒的家丁们外，没有轮到值班的家丁们，便都回到家中过年了。

　　正月里，王彩霞显得颇为轻松，只是带着李一在县里县外，走动散心，拜年的事，便由二爹爹去处理好了，王彩霞也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