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血》言梦叶

29、第九话

　　从来不知道夜晚让人如此难耐。
　　“八白。”女王宫殿的议事厅里，九紫一脸肃凝地握着手里的羊皮卷，“女王之所以会陷入险境，都是我们逼的。”
　　“已经和夏至失去联系了，欧.菲尔要动真格了。”八白金绿色的眸子里蕴涵着几缕深沉，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金黄色的酒液散发着恍惚的光，美得令人心悸。
　　“要派兵了吗。”九紫喃喃道，不到最后，他不想使出非常手段。不如外貌的冷峻，九紫并不是一个心冷的人。他深锁浓眉，但事情如果牵扯到女王陛下的安危，再多人陪葬也绝不为过！
　　八白看了一眼九紫，轻叹了一声：“如果欧.菲尔够聪明，就不应该与九紫你为敌。”
　　九紫不甚在意地背过身：“八白，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你是说当初那位魔族圣女么？”奥利维亚，迷惑了先王，现今下落不明的魔族圣女。八白走到九紫身后，“我派寒露去查了，不过非常奇怪。我可以确定，她出现在东方领地过。因为在那座城堡里，我感觉到她的气息。虽然没有告知女王陛下，但令我倍感迷惑的是，那气息突然就消失了。就好像没出现过一样。”
　　听完八白的陈述，九紫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她也许知道了一些。”
　　“嗯？”八白扬眉，不解九紫话中的深意。
　　“没什么，我出去一趟。”语罢，九紫头也不回地走出议事厅，留下灯光阴影里的八白。
　　微微一笑，金绿色的眸子对着空气勾起绝魅的潋光，八白语意轻笑道：“寒露派人跟着九紫殿下，‘保护’他的安全。”
　　“是。”而空气里传来了一个更冷的声音。

　　黑街。
　　“杰西卡！走！今天宰到肥羊了！”伙伴在喊他。
　　杰西卡愣了愣才跟上他们的脚步。
　　“怎么最近老是发呆？”伙伴大力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姐了？不是我打击你，那些贵族小姐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们可攀不上！”
　　“不过还是好想玩一玩贵族的小姐们，听说她们的那里都很紧噢！”另一伙伴也接过话头，开起下流的玩笑。
　　如果是平时，他大概也会随着他们打闹，可今天他似乎有点笑不出来。
　　那个人或许真的是某位贵族家的小姐，因为她们总爱在烦闷的生活里找些乐子，比如女扮男装，像个骑士一样游历各个国家。
　　酒馆。依修和往常一样站在吧台前，一丝不苟，而他的面前也同样坐着一个面容俊美却严肃的男人。这个男人，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现的，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喝酒。看上去很低调，但男人的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庄严肃穆的高贵气息，这让一般人，包括一些风尘女都不敢轻易上前搭讪。
　　杰西卡挨着这男人的身旁的位子坐下，倒不是为了亲近他，而是在这个男人，绝对没有人敢来烦自己！
　　“依修，给我来杯埃姆酒！”杰西卡扔了几个硬币到吧台上，“今天宰了头肥羊，我还要牛肉片，七分熟的，葡萄干也给我来点！”
　　待坐定后，杰西卡无聊地托着腮，打量起身边默默喝着酒的男人。紫发紫眸，面孔生得英挺而又冷峻。紫色的眼睛像天空中星辰，深邃却又粲然。非常少见的紫色眼睛……
　　当大杯酒，和牛肉片葡萄干端到面前时，杰西卡才从挪回视线。
　　吃饱喝足后，杰西卡踉跄着走出小酒馆。
　　而那个紫发紫眸的男人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杰西卡停下脚步，睁着朦胧的醉眼，指着男人乐呵呵地笑，“你该不是也想我去当国王吧！”
　　“很多人希望你当王吗。”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那你呢？你想当王么？”
　　“当然不想！”杰西卡想也不想地喊道，“当王有什么好的！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得放弃…连自己的小孩都可以狠心遗弃…王有什么好的！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男人又上前一步：“你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你的姐姐吗？”
　　“我的姐姐？”杰西卡好笑地重复着，挑高眉反问道，“对，现在的王是她了。你觉得她会帮我？不可能的！王族都是没有心的人！她也一样！即使我没见过她，但她一定也一样！”
　　不！你见过她！男人想这么说，可最终只是张了张嘴，紫眸透着深沉，和隐隐的不忍。然而一道不容忽视的气息陡然插入，男人随即提高警觉，防备地转过身。
　　对方似乎没有隐藏的意思，而从街边屋檐的暗影里走出。
　　“九紫，难得在这里遇见你。”对方不知讥讽地感叹，让男人皱起眉头。
　　“鲁道夫，身为四碧木星的你，现在也不应该出现在王都吧。”九紫冷冷地回敬对方。
　　褐藻色长卷发，浅绿色眼眸，一身华服，和三绿木星欧.菲尔拥有着相似的俊逸容貌，优雅风姿，却有着和欧.菲尔南辕北辙的内敛性格，身为四碧木星的鲁道夫。
　　“我来王都是有要事。”鲁道夫从容不迫地解释，“这件事和女王陛下的生死安危有关。”
　　“……”站在不远处的杰西卡已经醉得如同烂泥般躺倒在路面上。九紫冷下眸色，看向鲁道夫，“所有的麻烦，难道不是你的双胞胎哥哥造成的？呵呵，你倒是想替他善后。”
　　浅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鲁道夫闭目坦言道：“我只求女王陛下能放过欧.菲尔，饶他一命。现在欧.菲尔是赢不了的。不是赢不了你们，而是他赢不了他，”
　　“他？他是谁？一白水星奥德维斯？”
　　鲁道夫苦笑：“你和八白果然知道的不少。可你们错了，那个人是奥德维斯，也不是奥德维斯。是他又不是他，不是他但又是他。这个国家快要被那个人的仇恨所吞没了……”
　　“那个人该不会是…”
　　“没错。最憎恨这个国家的人，憎恨九星夺走他一切的人。”鲁道夫握紧双拳，“我不是为了保护国家，可我哥哥的命，我一定要守护，绝不能让任何人轻易毁了这一切！”

　　毁灭世界！
　　王宫的塔楼里。
　　站在门外的八白，凝望着窗边银发红眸的女人，和她怀抱着的银发红眸的少年。果然血缘是无法阻隔的羁绊…也是无法冲破的羁绊。
　　“孩子，有人来看我们了。”女人侧过身，对着八白露出明媚的笑容，而少年则有一丝窘迫，尽管很快被他一贯的冷然所遮掩。
　　“微臣八白见过王后殿下。”八白欠身行礼，“见过法兰西斯殿下。”
　　尊称昔日的六白金星法兰西斯为殿下，也是表明了法兰西斯现在的身份，作为王族的高贵身份不容置疑。
　　银发少年注视着有着绝代风华，清雅骨俊的八白，然后自发地离开银发女人的身边。经过八白身侧的时候，银发少年低低地说了一声：“太迟了。”
　　待法兰西斯走出门后，八百走向前，面对银发红眸的女人：“王后殿下……”
　　“不是前王后吗。先王已经驾崩很久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女人双目迷离地倚靠在窗台前，雪白色的长裙及地，微微的皱痕，“为什么不喊我西瑞尔？你以前不是这么喊我的吗？”
　　“……”
　　“现在连你也变了吗，八白。”银发红眸的女人伸出双手揽住八白的脖颈，贴近他的耳畔呵气若兰，“亚德里恩，你，奥德维斯，阿尔瓦，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吗。还是你们的眼里只有那个小贱人奥利维亚？”
　　“王后殿下，请您自重。”八白不着露痕迹地拉开与她的距离，“微臣对过去的事都记不大清了。”
　　“记不大清了？呵呵，男人都这样。”西瑞尔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却无损于她动人心魄的美丽。如此绝艳的女人，在偌大的王宫里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解脱？答案或许已经没有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我也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呢？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了。”
　　“但这关系到女王陛下的安危！您是她的母后！”八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请您务必要记起来！”
　　西瑞尔怔住，看着八白抓着她的手，她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八白，这是我头一回在你脸上看到除了微笑以外的神情。怎么？你有那么在乎雅哈莉吗？”
　　意识到失态的八白，松开了对西瑞尔的钳制，嗓音淡然空灵，神色却很坚决：“王上是微臣的全部，请王后殿下明察。”
　　她倚向他的肩头，慵懒的气息吹拂过他温润的颊侧：“八白…我一直以为人可以争得过命，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想知道什么？亚德里恩的死，还是那小贱人奥利维亚之后的下落？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可条件呢？”
　　纤纤玉指刷过他迷人的脸庞。
　　八白握住西瑞尔不安分的手，完美的薄唇忽地扬起一抹清冷的微笑：“王后殿下，只要能帮助到女王陛下，微臣就算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又如何有筹码和王后殿下您谈条件。”
　　“不，你有的。”她踮起双足贴上他的唇，柔美的声音含糊不清地淹没在他清冷的目光中，“你一直都有的，八白……”
　　回望着高塔顶层的窗户，看到里头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塔下，先前并未走远的银发少年，才决绝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