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血》言梦叶

19、第十八话

　　白光迸发。
　　当光渐渐黯淡下来，周围的景致从模糊变为清晰。
　　“阿芝！”女孩挡在了银发少年的身前。
　　名叫依修的男人，他的剑穿过了女孩的心口。
　　“法兰西斯是哥哥…阿芝不能爱哥哥……他们会害了哥哥的…阿芝要保护你……”女孩泪眼朦胧地攀住银发少年抱着她的胳膊，“不要恨父亲…不要恨他……”
　　“……”
　　“答应我！法兰西斯…”
　　等等！雅哈莉想出声阻止，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没用的。这是过去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了。”娇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看见恬静温柔的女孩站在自己的背后。
　　“阿芝？”雅哈莉迷惑，手里的圣剑闪着银色的光，这表示着她再一次闯入时之力里了吗？
　　阿芝望着过去的自己，躺在法兰西斯怀里垂死的自己，她的目光慢慢涣散：“我又要看不见了。但这一次已经够了，我已经看见了这一切，看到了法兰西斯哥哥。他为我努力了太多……”
　　“你为什么要利用他？！”雅哈莉质问，“你难道不知道爱一个人有多辛苦吗？”
　　“我当然知道！”阿芝大声地说，“就是因为知道…我深爱着我的父亲大人。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亚德里恩你的父王……我的出生只是意外。每一个女人，他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是黑发绿眸的…但他从不让她们活着诞下子嗣……”
　　阿芝看着雅哈莉：“我的母亲…天真地以为只要生下我就能抓住父亲大人的心…但她错了…冒险生下我的结果，他给她的仍然是无情的死刑…父亲大人或许根本没有心……”
　　“但你为什么要法兰西斯……”
　　“我不恨父亲大人。”阿芝稚气却坚定地凝住雅哈莉，神情却是哀伤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法兰西斯并没有真正得到时之力的认可…因为那个人的帮忙，时之力才将法兰西斯误认为是王…可你出现了…真正的王…时之力也快真正觉醒了……”
　　“你在说什么？那个人是谁？”雅哈莉想走近她，却被她一声喝住。
　　“不，别过来！”阿芝向后退了一步，“那个人，他是你的敌人。”
　　“你说的是魔族的圣女大人？”
　　“对，他现在是魔族圣女的样子…但他不是…真正的圣女……雅哈莉你赢不过那个人的…我不想看见你死掉，也不想看见父亲大人死掉……”阿芝越说越小声，声音轻得她都快听不见了，“父亲大人没有伤害我，他和我都是受害者…那个人他故意要使我们触犯禁忌……也是他要你在时之力里经受和我相似的痛苦…因为他厌恶我们…他厌恶所有王族的人……”
　　血从阿芝的嘴角淌下，一如从前般艳红。
　　“雅哈莉…我求求你…放过父亲大人…不要怪罪他……”
　　“我不是法兰西斯。”所以她无法答应女孩的请求。
　　“那就原谅法兰西斯…他没有错…他也是你的哥哥……”阿芝凄楚一笑，“只要我离开了…他就会恢复原来的那个他了……我是困住他的囚笼。”
　　阿芝的身体渐渐透明，可她的嘴角仍然带着笑，柔柔的视线越过雅哈莉，凝望着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年。
　　对不起…法兰西斯……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也想爱你……
　　永别了…我的哥哥……
　　“等等！”
　　雅哈莉伸手，想抓住点什么。
　　这个可怜的女孩却什么也没有留下的消融在空气中。
　　时之力里的世界即将崩溃，在崩溃前，雅哈莉扭头看见属于过去的银发少年怀抱着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向对他给予援手的男人发誓效忠。
　　“只有六白金星砂可以救她。”那个男人这样和他说，“阿尔瓦是不会让她活下来的。阿尔瓦只会用她的死将他自己的罪孽永远埋藏。你看，阿尔瓦已经在城堡里点起了火，他打算烧光一切！”
　　“让我来帮助你。唯有王才能使用的九星砂，但我能使你和王一样。”披着斗篷的男人向绝望的他伸出了手，“相信我，我会救她。”
　　只要你从此听命于我。
　　这是他选择的路。
　　银发少年伸出颤抖着的手，握住那个男人递来的手时，他就不得不拼尽全力服从这个人——…
　　虽然看不太清这个男人的容貌，但雅哈莉笃定地判断这个男人不是阿尔瓦叔叔！
　　法兰西斯效忠的另有其人！

　　“那个人是你的敌人。”
　　“有人故意要让我们犯下禁忌的罪。”
　　“他厌恶我们…厌恶所有王族的人。”

　　时之力消失了。
　　剑斜插在银发少年的颈边，黑发绿眸的少女俯视着仰躺着的法兰西斯。
　　“为什么！”雅哈莉泪声俱下。
　　阿芝回不来了…即使是用二黑土星砂的治愈之力…在进入时之力的时候，阿芝现实中的身体就已经死了。
　　所以一旦加诸给阿芝的时之力消失，阿芝便会彻底消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结果她还是没能救回阿芝。
　　为什么还要牺牲这么多的人！就因为她坐的这个王位吗？
　　银发少年抬手，摸着她被泪水沾湿的双颊，血红色的眸子和往常一样冷然。
　　这双眼睛倒映在她的绿眸里，她却看到了某种类似于感谢的话语。
　　谢谢你…代替我…代替我哭泣……

　　“阿尔瓦叔叔，抱歉。”雅哈莉拖着圣剑圣鲁瑟达斯，一步一步走上观众席中侧的台阶，“这个皇位我不能让给你。可你毕竟是我的皇叔，我不会杀了你。”
　　“是吗，雅哈莉，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金发蓝眸的男人挥剑向她砍来。
　　但一道飘渺的身影抢先一步飞身而至，一个足尖点剑，踢掉了阿尔瓦手里的长剑。反应过来的女王禁卫队也将一把把长矛狠狠地嵌入男人的胸膛。
　　从血雾中回过神，雅哈莉望向伫立于身前的高挑身影。白色面纱下风华绝代的容颜噙着淡淡的笑意，金绿色的眼眸妖冶美艳，亚麻色的长发缀着各色珠宝，薄如蝉翼的舞裙长及脚踝，美艳绝伦的他手持着舞娘的扇子，优雅地朝她行了个礼。
　　接着他直起身，柔柔地轻启朱唇：“还以为没有臣出场的份呢。”
　　“八白！”雅哈莉扶额，这只老狐狸完全不知道何为低调！
　　每次登场，他非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不可！还好那时候没和八白一起进城……
　　原来八白是混进了表演艺人里，当了一名舞娘。
　　这太神奇了吧……刚刚比试前，她只专注于如何取得胜利，根本没好好看舞娘的表演。
　　不过她真的从来不知道八白会跳舞。
　　这个容后再细问八白或者小雪吧。
　　雅哈莉转向身受重伤的男人，正色道：“阿尔瓦叔叔，在今天比试前，有两个人曾求过我，要放过你一命。一个是你的女儿阿芝。”说到此处，她故意停了停，然后她毫不意外地看到男人因为急速失血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刷白的脸。
　　“还有一个人，是我的母后。”雅哈莉直视着男人变幻莫测的蓝眸，“她也不希望你死。所以我不杀你。但我会以另一种方式惩罚你。”
　　她会以另一种方式让阿尔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此之后，东方领地的阿尔瓦.西吉儿.欧菲利娅殿下将不复存在！

　　“陛下！”恢复原本模样的小雪和收回剑的谷雨一齐迎了上来。
　　“小雪，谷雨，辛苦你们了。”雅哈莉温和地扶起她们，“你们做得很好。谷雨，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提供的情报，你们都是星国的功臣。”
　　谷雨笑笑：“我可不在乎这些虚名，陛下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说罢，清丽可人的黄衣少女靠向身披着铠甲的雅哈莉，手指调侃地在她的肩头画着圈儿。
　　“谷雨！”一旁的小雪急红了脸，结结巴巴地紧张道，“你怎么…怎么可以…对陛下她……”
　　“我又怎么了呢？”谷雨坏笑着逗弄酡红着脸的小雪，“难不成小雪你想代替陛下？原来谷雨我的魅力这么大啊…”
　　“好了，谷雨。”雅哈莉适时制止了她，“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记。等事情全部结束后，你就来拿回本该属于你的。”
　　“是。”谷雨的表情一下子认真严肃起来，这让小雪很不习惯。
　　原来谷雨答应陛下去龙都做卧底，她就感到奇怪。
　　或许私底下，谷雨和陛下达成了她不知道的协定。
　　雅哈莉坐回王座，对身边的禁卫命令道：“传令下去。将所有参与密谋的主犯统统诛杀。至于其余的人缴械不杀。”
　　接着她站起身，在透着死一样寂静的竞技场，面对数万民众与士兵高声道：“我们星国的子民还有战士们，我感动于你们忠诚与勇敢，我不会因为阿尔瓦犯下的罪孽迁怒你们。对于愿意归顺于王都的人，军衔保留职务不变，你们依然可以守在你们心爱的故土。不论是龙都还是王都，还是其他领地都是我们星国的领土。也许我作为女王还不够成熟，但今天我愿意向你们起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星国陷入战火！星王将永远庇护这片土地！”

　　“这是我，雅哈莉.西吉儿.欧菲利娅，对星国的承诺！”
　　她在登基时，便在星灵王的神奉前许下的承诺！

　　八白走到雅哈莉的身边，躬身问道：“陛下您要怎么处置阿尔瓦殿下？”
　　“我把生之力收回了。然后将时之力加到了阿尔瓦叔叔的身上。”雅哈莉淡弱一笑，“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他的□□死了，但他的心可以永远活在遥远的梦里。”
　　其实，如果她早一点发现事实真相，或许阿芝也会有救。只是太晚了。法兰西斯不是王，他却动用了九星砂的力量，所造成的反噬才使得阿芝魂飞魄散。
　　害他们的那个人，那个真正的敌人，她绝不会放过！
　　总有一天，她要找出那一位罪魁祸首！
　　“嗯。”八白颔首，目光迷离地望向浑身鲜血淋漓俨然失去生气的金发男人。
　　不知道阿尔瓦殿下的梦境，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残酷无心的男人，还有可以容纳时之力的梦吗？
　　这或许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吧。

　　华美的王宫深墙内。
　　黑发绿眸的恬静少年坐在花与花之间，高大的枫香，碧绿的羽状叶随风轻舞。他的皇兄，恍若星辰的灵灿绿眸温温柔柔地注视着他。
　　“阿尔瓦，你又逃课了，是吗。在大树底下睡懒觉，这可不是一个王子应该有的行为。”他的皇兄总是用宠溺的口气责备顽劣的他，“你这样父王知道了，又会大发雷霆了。”
　　“安啦安啦，只要皇兄你不说，父王不会知道的！”金发蓝眸的少年笃定地笑道。他吃定了皇兄舍不得他受罚，因而会替他保守秘密。嗯…虽然刚刚睡觉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内容记不太清，但他直觉不喜欢这个梦。还好，他从梦里醒过来了。对，是他的皇兄把他喊醒的。一想到能和最爱的皇兄度过一个清闲的午后，他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什么噩梦啊，什么担忧啊，什么压力啊，都被皇兄温暖的笑容驱散了。
　　树荫下，蔓绿的草泛着同心的波纹。
　　少年突然大胆地想，现在的这一切会不会也是一个梦？
　　“阿尔瓦，你过来看看，这朵花长得好生奇怪。”皇兄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浮想。
　　如大海般湛蓝的眸子也因这呼唤，瞬间明亮了起来。
　　是梦又如何呢？只要皇兄开心，他开心就行了！
　　如果真是梦，他希望这个梦永远延续下去。
　　如果真是梦，他愿意永生永世都不再醒来——…
　　晚安，阿尔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