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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16章 ...

  •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耳旁响起僧人诵经的声音,黄土路上的纸钱随风打转吹到脚边,鼻子轻轻一嗅,还可闻到空气里残留的香火气。

      达奚盈盈与崔淼、李松阳骑行入了崇贤坊,进杜府大门,在阍室卸马,适逢一群吊客刚刚散了出来,三五成群,很是热闹。

      达奚盈盈望一眼,微觉讶异:“怎么这么多人?”

      阍者叹一声:“这不办丧么。”

      崔淼惊咦,好奇地问:“九郎停殡也有些日子了吧,还没瘗埋吗?”

      阍者回过头,脸色透着点古怪:“要埋早埋了,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又死人啦!”

      崔淼与李松阳脚下一滞,双双愣在原地。

      身旁达奚盈盈步履未停,人已旋风入内了。

      大殡浩浩荡荡,一应张罗款待、明灯火彩从正堂排到院门口,诸事皆已置办妥当,白花花一片似要比杜佑民停殡之时更为壮观。

      除了外送的铭旌,朝廷赙赠绢布八段,粟米十石,各类执事陈设,乌泱泱摆满半个院子。

      阖府内外皆着缞服,仆役侍婢整齐立在阶下哭灵,前来吊唁的客人不少,就是未见家主杜群。

      达奚盈盈与崔李二人在灵前祭拜后,照例要去主人跟前慰问一番。

      由管家引路,来到廊后。

      只见杜群靠坐在波斯毡毯上,肘边枕着一个隐囊,单手握壶,正倾酒而饮:“我佳儿佳媳……”说着喷出一个大嗝,“狗老天……你怎么不取我的命……”

      达奚盈盈一滞,拉住廊下正在奉酒的侍女,急忙问道:“崔夫人可还安好?”

      侍女苍白着脸,应是整夜未曾合眼,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炼师没听说吗?夫人已经……已经……怛化了。”

      达奚盈盈心口一沉,额角怦怦直跳,嗓音瞬间拔高:“何时发生的事?”

      “婢子不知。”侍女道,“但听下人们说,前些日子府里闹贼,闯入一只狐妖,有道士赶来做法,混乱之中,夫人失踪,郎君命人去寻,却一无所获。好在仆役机灵,松了松荷塘里的土,竟真发现夫人的尸体。”

      “好端端的怎会坠入荷塘,是投水而死,还是遭人陷害?”李松阳问。

      侍女摇头,仍道:“婢子不知。”

      崔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会是为情所困,以死殉情吧。”

      侍女颤声道:“炼师说的是,夫人与九郎伉俪情深,一时悲恸,殉情……倒也说得通了。”

      看来,崔峥嵘应是那晚她与崔淼夜探杜府之时无故身亡的。

      达奚盈盈折身走去正堂,想去奠前看个究竟,又觉众目睽睽之下,此举或许有些冒昧,只在灵主牌位跟前徘徊。

      踌躇间,外面吆喝声起,十余位昆仑奴抬着一方六尺来长的楠木棺材,正哼哧哼哧往里搬运。

      为首二人蜀锦加身,一个圆脸宽眼,膀大腰阔,还有一个老实敦厚,模样稚嫩。

      丰邑坊的熟人,达奚盈盈自然认得。

      “郝掌柜。”

      郝几亿一路急行,过阍院到了正厅,远远听见一声呼喊,踮脚往前一瞧,笑眯眯道:“玄真师,上清仪法师!今日赶巧,不想能在此地遇见二位,幸会幸会!”觑见站在旁侧的李松阳,隐约嗅到此人眉宇间的贵气,忙不迭请教姓名,“这位郎君,像是在哪儿见过的。”

      达奚盈盈顺势接腔:“恒山王府库真,李松阳。”

      郝几亿眼珠滴溜溜一转,就要拱手作揖:“失礼失礼,小老儿愚钝,不知贵人竟是李库真。”

      他肥硕的腰身还未弯下,反被崔淼揶揄一通:“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郝掌柜,今儿赶巧啊,怎么每次发生命案,都有你在里面掺合。”

      这话说得郝几亿脸上几近无光:“我是商人……来做正经生意,命案与我无关,人也不是我杀的。”

      “怪哉!怪哉!”崔淼拍腿大笑,“郝掌柜,我有说人是你杀的吗?”

      郝几亿满面臊红,狠咽了口唾沫:“话不能乱说,炼师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言罢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达奚盈盈见之不忍,向崔淼使了个眼色:“师兄,不可妄语……”

      话说一半,又顿住,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的棺椁,问道:“这是给崔夫人准备的?”

      麻大示意昆仑奴将木棺安置在正堂阶下,扭头笑道:“我大唐习俗,夫妻亡故者,常分棺同穴,合茔而葬,九郎与夫人死亡时间相差不久,又是少年夫妻,侍郎特意下令,要为二人求个合葬。

      “九郎走得早,他的棺椁是定制的,夫人殁得晚,需得另外制棺。掌柜的受了委托连夜赶制,没等下人上门便已耐不住要亲自送过来了。”

      “所以今日你们是来为九郎和崔夫人并骨的?”达奚盈盈道。

      “正是。”他举目四望,“怎么没看到杜府主君,杜侍郎呢?”

      婢女讪讪道:“侍郎身子抱恙,今日不便见客。”

      她话音方落,堂后传来一声暴喝,杜群已听到风声,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快!快给我儿换上新棺。”

      他行动不便,力气却大,横冲过来,打了一个响嗝,熏得麻大险些栽一跟头。

      “侍郎莫急,等我……哎……”

      半道便被拽去了奠案前。

      达奚盈盈踮脚跟了上去,弯腰钻进人群。

      致祭的吊客早已散去,除了披麻戴孝的杜府家人奴婢,陌生面孔没见几个。

      昆仑奴推开棺盖,杜群托起杜佑民的头颅,侍从抱住杜佑民的尸身,一齐平移运入新棺,并按“男为左,女居右”的原则,将崔峥嵘的尸首并排安放在杜佑民的枕边。

      夫妻二人生前常侍奉的下人为旧主叩首祈福,同时放入一双缠有红色丝绢的筷子,绑在夫妇二人手中,寓为“搭桥”,有“合葬幽冥,再调琴瑟”,来生再结伉俪之意。

      末了,放入陪葬明器,贴上黄符,合盖封棺。

      众人退至堂下,整齐立哭,妇人居东面,男子站西位,皆由家主引领依次面向殡柩哭灵。

      余下客人再拜,随后礼毕,僧人继续做法事了。

      达奚盈盈夹在女眷中间,木讷走完了所有流程因着身份难以接近灵案,一双冷目却死死地盯紧了棺椁。

      方才尸体移动时,她分明看到杜佑民的左颌之下,露出一块墨色刺青,上书三字:

      “十八子。”

      唐人极重孝道,吏部铨选[1]又有“身言书判”四大考核标准,杜佑民少年入仕,绝无可能主动文身毁伤肌肤。

      既不是身前所刺,那便是死后被人恶意报复。

      达奚盈盈踱步出了灵堂,招来管家仔细一问:

      “贫道曾受宋王所托,来杜府为九郎看诊,九郎似乎春秋二十有一,不知贫道可有记错?”

      管家略一思索,点头道:“没错,武后长寿二年[2]九月生的,按虚岁来算,今年正好二十有一。”

      年龄对不上,便只剩下行第。

      达奚盈盈斟酌着措辞,礼貌询问:“杜氏乃是大族,世代显宦,人丁兴旺,怎么到了侍郎这一脉,族中只有不到十个子弟了?”

      “这……说来话长。”管家汗颜,“侍郎族上本出襄阳,虽与京兆同根,但毕竟只是旁支,旁支人丁稀薄,与京兆一族少有往来,各府添丁也未告知合谱,九郎出生之时正值改朝换代,郎君干脆舍了族内的排序,单论府里的次第,便称一声九郎了……”

      达奚盈盈听他一通大论,一边忖度崔峥嵘亡故的真相,没留意自己身在何处,只晕晕乎乎往外走。

      出了府,门口竟还停着一方棺材。

      麻大踩镫上鞍,余光瞥见她自门后现身,扬声招呼道:

      “炼师这是要去哪儿,你若要走,我这边先给你腾个位。”

      达奚盈盈反问:“郝掌柜,你抬着棺材,这是又要往哪儿去啊?”

      郝几亿被人推着上了马,似是心情大好:“大业坊。”

      “大业坊?”达奚盈盈吃惊不小,“那个刚发生过命案的侯家?”

      郝几亿稳稳坐下,猛拍大腿,急吼吼道:“哎!就是他家,大业坊有名的破落户,城西诸坊谁人不识,这侯文元家贫心气高,举止古怪,脾气臭,见谁都没一个好脸色,街坊可没一个愿意待见他的。

      “听说前些日子死了儿子,又没钱置办丧事,在家哭爹喊娘嚎了半宿,若非有人帮衬,在我这儿留了二十缗钱,否则天掉馅饼的好事也轮不到他……”

      达奚盈盈竖掌打断他的胡侃:“何人出手如此阔绰,二十缗可不是个小数目。”

      “许是从前侯府的亲眷,见他回京没了倚靠,又失了唯一的儿子,好心凑钱给他办丧的。”麻大挠着头说。

      达奚盈盈听了个大概,心底疑窦丛生。

      城西有名的破落户,四邻鲜少与之交际。

      长安能与侯家沾边的,哪里还有什么亲眷。

      午正时分,日出三竿,初秋的天气并不多加炎热,平白却令人生出一股燥意。

      昆仑奴体壮如牛,扛起棺材先在前头引路,郝掌柜吆喝众人动身,麻大拱了拱手,同杜府仆从道了一声告辞,才刚拨转马头,不期然从后伸出一只手,将他坐下辔头给牵住了。

      达奚盈盈面上笑意深深:“我与你们一道过去。”

      大业坊西南第六巷第四家,靠近水渠的那间院子,门前纸幡铺了满地,必是侯府无疑。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侯府地处偏僻,所谓的宅院,不过两间土坯搭建的泥房,地方小,庑舍也小,外围院墙刚刚没过众人的胸口。

      达奚盈盈从马上一跃而下,上前叩了叩门,须臾,一个青衣素服、面色枯槁的中年男子迎出,看见她,顿时愕然变色,抄起棍棒便要扑打。

      “是你,你害死世湘,我打死你!”

      达奚盈盈停步右移,轻巧避了开去,却不妨身后之人躲闪不及,迎面吃了狠狠一杖。

      气得郝几亿大叫:“侯文元!你大胆!光天化日你持棍行凶!”

      侯文元目中怒气炽然,两颊鼓动狞成一团,似是不达目的不罢手,扔了棍棒大叫着冲来。

      达奚盈盈急步后退,躲了他一棍还不够,眼看拳头就要落下,麻大提脚便将侯文元踹开:“把人绑了,速请武侯过来。”

      昆仑奴合力,扭住侯文元双臂反剪在后,一左一右将他制服在地。

      侯文元脸贴着土,牙关紧咬,口中秽语仍旧不断:“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天皇老子都管不着的事,老子要你好看!”

      这是指桑骂槐,好歹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郝几亿气得仰倒,指着侯文元鼻子大骂:“你个狗皮无赖,老不死的!爷爷我好心给你送棺材,大老远的跑过来,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动手打人!”触及额头,痛得滋哇乱叫,“哎哟我的娘诶!可疼死我了!”

      说罢对着侯文元怒捶两拳,却被他顶翻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一屁股墩。

      郝几亿杀猪般惨叫连连,引得四邻推门探身出来,翘首看起了热闹。

      侯文元挣脱桎梏,连甩两记老拳,嘴里仍喋喋不休:“都给我滚,谁敢碰世湘,有种从我身上踏过去。”

      达奚盈盈好言相劝:“老丈,我们并无恶意。”

      郝几亿一手扶额一手捂臀,从地上爬起,吱哇乱叫:“炼师你与他说这些作甚,老东西脾气这么暴躁,又爱打人,世湘说不定就是被他打死的,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我要报官,我要去圣人那里状告你!”

      侯文元不为所动,张嘴对着郝几亿老脸唾了一口。

      后者脸上挂了白,眼皮一翻,转头哀嚎道:“还不快去报官!”

      昆仑奴连声应喏。

      “我呸!”侯文元恨道,“一群蠹虫,全他娘的是李家的走狗。”

      “老东西……别不识好歹!”

      侯文元冷笑,撸起袖子一招砸向对方面门。

      昆仑奴忙上前劝架。

      冲突之下,达奚盈盈身上挂了彩。

      幸有麻大搀扶,带她挤出重围,却不妨背后有人突袭,甩出两记闷棍,叫她双膝一软,直扑在地,前胸贴着后背,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了位。

      大业坊简直沸反盈天。

      武侯姗姗来迟,里正急得团团转,直至酉时,混乱方才止歇。

      动手伤人者自然要被问罪,至于旁人……

      惹不起躲得起。

      达奚盈盈甩腿开溜,快步奔回郡王府,崔李二人迎上来:“去哪儿了?寻你好久都找不到人。”

      “我随郝掌柜去了一趟大业坊,给侯世湘送棺材,侯文元一路喊打喊杀,差点没把我吃了。”

      崔淼一听便急:“早知你闲不住,好端端的招惹他干嘛。”眼神扫帚似的上下打量,“人没事吧。”

      达奚盈盈抬袖揾汗:“我无事,可怜郝掌柜挨了顿打,正哭爹喊娘地要报官呢。”

      李松阳支着下巴满脸不可思议:“丰邑坊生意遍布两京,郝几亿又在长安豪商之中颇混得开,侯文元胆子不小,连他也下得去手。”

      崔淼递来一盏酪浆,达奚盈盈仰头啜了一口,心有余悸道:“也不怪侯文元动手,丧子之痛如比干剖心,他既难受又憋着股怨气,误将我当成凶手,自然是想替幼子报仇的。郝掌柜嘛,大概无辜因我受到牵连,吃了闷亏。”

      “大傻丫头,吃亏的是你,还为人家找补。”

      “什么亏?”达奚盈盈泄气,“师兄,我的确饿得厉害,有汤饼吃么?”

      一日奔波,可谓疲惫至极,她勉强半碗汤饼吞食入腹,困得几乎沾枕就睡。

      一夜无梦。

      醒来已是四更,夤夜深深,盈风徐徐,捎带着远处庭院酴釄凋零后的芬香,连风都是温柔的。

      只是这温柔的月色,有人辗转难眠,再难安寝。

      夜阑更深,达奚盈盈睁大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房梁,等待承天门上第一声报晓鼓槌响,许久,终于拥被而起。

      她要去大业坊探探口风。

      侯文元准是被人带去武侯铺训话了,门户复闭,宅院空空落落,半个人影也无。

      达奚盈盈倚门往里看了一眼,目测墙体不高,逾墙摔死的可能性不大,紧了紧衣袍,撩起下裳往腿心一绑。

      刚翻过身,几个妇人围将过来,好奇盯着她瞧。

      “法师你找谁啊?”

      达奚盈盈愣然立在墙头,脚底还没踩实,又灰扑扑地落下。

      妇人们捧着衣盆排排站,达奚盈盈一瞬间头皮发紧:“这家主人请我做法事,我到了,没见他应门,担心他家中生事,所以……想进去看看。”

      大业坊内有一池活渠,女人们常在此盥洗浆衣,坊里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逃不过她们的法眼。

      达奚盈盈这话编得实在有些蹩脚,众人见她年纪尚小,又一身道士装扮,并未生疑,反而兴致勃勃道:“侯文元兜里蹦不出两个子,能有钱请人做法事?”

      其中一个圆脸妇人接话道:“老侯抠搜惯了,可他宝贝儿子啊,活着的时候眼珠子似的捧着,死了请个法师算什么,他若愿意,自己的命都舍得。”

      “真是,到底是个可怜人啊,好不容易回躺京,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谁想遇到这事,还不如在岭南苟活着。”

      “岭南?”达奚盈盈竖起耳朵,不经意问。

      “是啊,岭南。”妇人心里藏不住事,激越之下全给抖搂出来了,“他家先祖的事,你不知道吗?”

      达奚盈盈迟疑道:“听过……说是祖上犯事,被贬官抄了家。”

      “侯家祖上本不是什么大户,近年却出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凌烟阁[3]二十四功臣之一侯君集,你们几个可曾知晓?”妇人神秘又兴奋地道。

      众人相互配合摇了摇头。

      那妇人接着道:“侯君集年少时入了还是秦王的太宗皇帝幕府,累从征战,屡建奇功,又在玄武门之变时助力太宗除掉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从此平步青云,直入中枢。

      “贞观十三年,侯君集大破高昌,长安城里属他最为风光,谁知好景不长,李承乾谋反,他也跟着遭殃,被太宗皇帝赐死,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死了不要紧,连累妻儿流放岭南,侯文元跟着去那瘴疠之地,摸爬滚打几十年,人没死,竟活生生的回来了……”

      她掐指一算,边翻白眼边嘀咕:“是哪一年回来的……哦,景龙二年[4]。”

      达奚盈盈又问:“侯文元之子世湘,也是那年……”

      “是啊,那年跟他阿耶一起回京来的,回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转眼,都长成大郎君了。”

      “可惜福薄命短,人没留下。”

      “大伙儿都说,这是一报还一报,世湘之死,准是他祖父当年作恶留下的报应。”

      “越说越玄乎,他祖父早死多少年了,论报应也该侯文元,哪能轮得上侯世湘。”

      “谁知道呢,祖上杀戮太多,灾害祸及子孙了呗!要不然就是家里妖邪作祟,染了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

      达奚盈盈听到此处,似有醍醐忽灌于顶,脑中瞬时清明,令她来不及多想,转身遁走。

      身后妇人唤道:“法师要不再等等,说不定侯文元马上就会回来了。”

      达奚盈盈头也不回:“不必,我想我应该知道答案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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