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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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遇见
2012年12月19日，南方小城突然迎来一轮降温。
楚遥等在许予逸气派的办公楼下，手中挽着为他新买的大衣，抬头望向8楼办公室，乌亮的杏眸混杂希冀与不确定。
她从黄昏等到灯火通明，再等到夜深人静，等来的，却是许予逸和同事的离别拥吻。
或许，那日就像只破窗器，敲碎了楚遥幻想出的安逸梦，连带她往后的人生都变得无法掌控。
撞破许予逸劈腿的第二天，C城下了场刺骨阴寒的雨。
楚遥站在宜家酒店走廊前，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滑出道道水痕，万家灯火模糊成好看的虚影。
电话里，许萍冷静的声问：“楚遥，你真想好，要拒了许公子的婚？”
楚遥答，当然。
许萍嗤笑一声：“楚遥，你躲在那个安逸小城市里，又能怎么在你父母长辈一轮轮口水，以及许公子的步步施压下拒婚？”
楚遥说：“萍萍，如果我可以，你会收留我吗？”
“会。”咬牙切齿的声带着哭腔。
许萍本一肚子气，气楚遥被人绿，气楚遥为那个家回去却不被珍惜，可柔软的一声“萍萍”，满腔的怒气化作泪糊住了眼：
“遥遥，你快来B市吧，我都没朋友了。”
“好哇。”楚遥应得欢快，像即将逃脱牢笼的鸟儿。
许萍忧心她要如何冲出樊笼，楚遥没答，只压低了声说，周围有保镖，不方便明讲。
电话挂断，楚遥呼进潮冷的空气，缓缓吐出时，唇角漫出一丝柔和暖意，驱散连日阴郁。
“咚，咚，咚”的手机铃响起，她妈蓝女士打来电话，大概是催她去看许予逸“作秀”。
楚遥没接，只在微信对话框回，就来。
回完后，指腹僵硬地定在屏幕上，满屏劝嫁的消息，扯得她眼睛生疼。
【遥遥乖，听妈妈的话，别和许予逸闹，男人逢场作戏少不了的，你以为有点地位的人都能自始至终洁身自好？】
【囡囡别犯傻，在C城你还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吗？何况许家在国内都排得上名号】
【你乖点，别让妈妈难做人，许予逸昨晚都跪下跟你保证不再犯了，你就不能给他个机会？】
不能，楚遥闭了闭眼，暗灭手机屏幕。
她很清楚，蓝女士要的只是许家的支持，并不是为她的幸福考虑。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为了弟弟能从她爸前妻的儿子手中，抢到家族企业继承权。
电话铃又一次响起，楚遥挂断，往餐厅走去。
健壮的保镖推开白色浮雕木门，餐厅里所有的光都灭了，黑漆一片，门外的亮光倾泻而进，光的尽头处，许予逸手捧鲜红玫瑰花，深情款款向她走来。
大门“咿呀”关上，楚遥只觉黑暗遮住了眼，耳边，“祝你生日”歌谣此起伏彼，犹如5D音效环绕。
今日是她二十四岁生辰，庆生宴订在C城以求婚闻名的西餐厅，背后是许予逸的手笔。
楚遥双眼适应黑暗后，许予逸已然站在她面前。
他含着温柔的笑单膝跪地，递上手中红玫瑰，不大不小的声喊：“楚遥，我爱你，嫁给我。”
“祝你生日快乐”变成了“嫁给他”，如潮水般袭来，快要冲垮她的耳膜。
楚家人和许家人几乎都在场，估计是以见证的名头请的客，她的生日还不足以兴师动众。
楚遥明白，蓝女士想用家族的压力逼得她同意婚事，许是她乖乖女当太久，蓝女士认为她做不出当众拒婚的事。
楚遥垂眸，扫了眼许予逸殷切期盼的脸庞，一阵恍惚。
认识他，是在回C城工作的那年冬天。表姐的订婚宴上，蓝女士特意安排的相亲，他一身得体西装，高挺的鼻梁架着眼镜，斯文有礼地走了过来，白皙的俊脸上掩饰不了红晕，不是醉酒的那种红。
“你好，我叫许予逸，予你一生安逸的予逸，能请你跳支舞吗？”他邀请的声略微发颤，说完后，面上晕红更深了。
不久后，他跪在她面前，眼里似闪着星星：“楚遥，做我女朋友吧，这一生只予你安逸顺遂。”
说不上是被他的名字或是他的承诺打动，反正那会的楚遥犯懒，图的就是安逸，没怎么去纠结深思，便同意了。
也没多长时间，那个说要予她安逸的男人，怎么就劈腿了呢？
“遥遥，快答应他！”
“遥遥，嫁给他！”
……
催促声拉回了楚遥的思绪，离她最近的人，是表姑的女儿和儿媳，她俩都是一副“嫁给他，你赚到”的表情。
方才在卫生间里，楚遥听到她们这样的闲聊。
“听说许予逸劈腿了？”
“这不是迟早的事？”
“楚遥上班穿丑丑的制服，下班后全是不显身材的休闲装，冬天只爱穿睡袄，天天宅家不出去玩，保守又死板的样，是个男人都会厌烦她。”
“可不是，除了张脸钓到了人，没心机哪里守得住。”
楚遥思忖，难道这些就是许予逸偷腥的理由？
她的沉默也不过持续三十秒，蓝女士极其不满地喊了声：“遥遥。”
楚遥抬眸看了她一眼，也看见，许家人愈发不满的面孔。
联姻不成，结怨总归是不好的，楚家地位比许家低些，到底是生她养她的家，按照常年扮演乖乖女的思路，她不能驳了许家的脸。
可楚遥心底的不愿意在滋生壮大，卷起狂风骤雨。
真要为一个婚前都能劈腿的男人赔上婚姻吗？背弃家族的代价无疑是惨痛的。
不接受或接受，像两股强大的力左右拉扯，几尽将她撕裂。
她心里的不愿单枪匹马，而“嫁给他”的催促，一声声的，排山倒海汹涌而来，似无数来自地狱的手，想拽她坠入深渊。
在这孤立无援的境地，压力冲上脑门，眼前闪过一片昏黑。
她眨了眨眼，模模糊糊中，看见沾了水的玫瑰花上，橙黄led灯闪烁，这是指引她的光吗？
“啪嗒”，一簇打火机的幽兰火焰划破黑暗，香烟猩红的光点加入，“啪嗒”“啪嗒”，那一簇火苗好似特意在为她燃起光。
楚遥被不一样的焰火吸引，远远地望去。
最前排那一桌忽而亮起了夜灯，淡淡莹白的光勾勒男人骨相优越的眉眼和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他右手肘搭在棕色餐桌上，虚拢着拳，食指与中指间斜向上夹着烟，没抽一口，迷雾般的桃花眼半垂，烟头青烟袅袅弥漫，掩住了深眸里的柔情似水，却依旧熏人微醉。
楚遥一直讨厌抽烟的人，却不知有人能将抽烟与风华绝代扯上联系。
他身边的淡黄发色男士不知低语了什么，他的唇角勾起称不上是笑的弧度，嘲弄的意味居多。
是在嘲她吗？楚遥莫名觉着是。
别样的风景疏通阻塞心头的压力，像赌气的小火苗在怂恿，她微微弯身，双手接过玫瑰花，清澈的眼划过如流星般的狡黠。
许予逸一颗心松下，眉眼染上笑意，戒指还未来得及送上，手臂猝然被楚遥抓住，听着她松快语调说：“我们出去吧。”
他们并肩而行，将餐厅里的欢呼和掌声抛在身后。
楼道口寂静处，楚遥捧着黑纱包裹的大束火红玫瑰，露出俏丽白皙的脸蛋：“许予逸，我问你，你和她做过吗？”
许予逸显得慌乱：“遥遥，我喝醉了，不清楚……”
那至少吻过她。
“许予逸，不是说明天是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吗？”楚遥打断疑似渣男狡辩言论，提出条件，“如果明天的末日不会到来，你还想娶我，我就和你领证。”
谁都不信毫无征兆的末日会来临，许予逸只当是楚遥又一次天马行空的俏皮，轻而易举地应下：“好。”
楚遥笑意盈盈，抱着玫瑰花离了宴席。
末日也许不会到来，但楚遥前半生搭建的安稳世界会一定迎来末日。
她下了决心，怀着兴奋和激动迎接，彷徨惆怅消失殆尽。
*
趁着这波潮流，C城新开了家末日酒吧，赋予末日预言的前夕，彻夜狂欢的活动自是少不了的。
幽暗的酒吧入口，摆着不存于现世的犀角兽，楚遥借口朋友庆生，踏入末日降临的虚境。
据不着调的成豫说，这里吸引了各地青年才俊打卡，是个有格调又能猎艳的好场地。
一楼大厅，五彩射线穿过薄淡迷雾，空间被切割成无数不成型的立方块。
楚遥指尖轻晃碧蓝海色鸡尾酒，试图搜寻合眼缘的“艳遇”对象。
许萍难得变得狂躁，在微信上打了无数叹号，写到:[你这是伤敌人八百，自损一千]
楚遥眼波流转一圈，失望地收回视线，垂头回复:[不这么做又能怎样，无论我如何反抗，明天她会用无数手段让我乖乖听话去民政局]
许萍被楚遥疯狂的法子气得不知该如何回，可楚遥又能怎么办，那个“她”是蓝女士，为了钱权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聚在吧台的雾气散去些许，楚遥扬起下巴，眼帘撩起，那一刹，合眼缘的人忽然出现。
他白玉色的手背微弓，修长指尖点在吧台上，侧脸轮廓俊逸非凡，窄腰宽背，身形颀长，简单一件羊绒衣敞怀披着，比男模多了许多贵气。
楚遥站起身，珍珠毛绒包拽在手中轻晃，朝以红色光为主基调的吧台走去。
只差十米的距离，蓦然间，两三位年轻男士礼貌迎上她，询问是否要拼桌。
惯常的搭讪方式，楚遥秀气眉心轻蹙，礼貌摆手拒绝，等到拨开人群，吧台边的人早已不见。
三层的酒吧，她寻了一圈，没一个比得上方才见到的，随便找个对象“出轨”肯定不行，一定要比许予逸有气质更好看。
楚遥泄气地站在二楼室外空间某个昏暗角落，按住微信说话键，无力抱怨：
“那个人入了眼，其他人怎么都瞧不上，可我找不到他。”
呛人的烟味萦绕鼻尖，她不适地皱了皱鼻子，转身，扬眉，幽怨的瞳眸来不及转化惊讶神采，直愣在原地，脑中一阵轰鸣。
那男人慵懒地半倚灰墙，指尖微曲，弹落烟灰，昏黄路灯透过琉璃窗照进斑斓光影，似笑非笑的唇眸无处遁形。
怎么办，被听到了，还继续吗？
犹豫半秒，楚遥黑色长靴脚尖点地，毅然迈开一小步，停在那男人跟前。
她扬起晕着胭脂色的脸，卷翘发尾跃上肩头，红唇轻掀：“先生，晚上有约吗？”
男人深幽的眸在她身上聚了焦，楚遥第一次同他对视，指甲掐住手心，艰难维持冷静。
似雾非雾的桃花眼被造物主施了魔法，对谁都似盛着无数深情，勾得人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楚遥想，也不知道以往勾过多少女人了。
“不嫁人了？”他问，低醇的音调甚是动听。
楚遥摇头，瞳仁里的无瑕俊颜与打火机男士模糊轮廓重叠，思及他可能是许家的客人，不会想淌这趟浑水，后撤了步子：“抱歉，先生。”
她舍弃他这个选择的一瞬，眼神遗憾却不退缩，让刑缙东想到前两年大热的电影《Alice in Wonderland》，她像Alice在觉醒，不打算再循规蹈矩。
他罕见地露出所谓轻松的笑意，烟蒂狠狠按灭在灰白石子混杂的烟灰缸中，上前逼近一步：“还是，和我走吧。”
艳遇里直白的暗示，轻易挑起本能的疯狂涌动，楚遥按捺下心悸，她只是想借个男人拍几张床照。
“其实……”你误会了。
干嚎的歌声打断楚遥，不知名的歌词，不成曲的调，类似即兴创作：
我们在末日前夕相遇，所有的不可能都将成为可能。
他靠得太近，楚遥鼻尖猛然间全是薄荷味的烟草香，不似烟雾呛人，也不讨厌。
她仰起头，看向他，眼波轻颤。
眼前的男人很高，挡住了所有的光，投下一团阴影笼罩着她，宽厚的肩膀像要张开怀抱，将她收纳怀中。
他连倚墙抽烟都有种“负暄闭目坐”的悠然闲适，那其他事呢，第六感奇妙地认为不会有不适。
大抵是末日狂欢催化猖獗异想吧。
于是，楚遥揣着肆意滋长的冲动，手指卷曲肩头长发，挑着媚眼，改了口：
“那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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