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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平摊罪孽 ...

  •   一个月后,言家老宅地下室……

      没有开灯,地下室很暗,玻璃瓶里的萤火虫亮着微弱的光,一只巨大的铁笼固定在地下室中央,连接着一扇磨砂玻璃门。

      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铁笼里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倒在地板上的玻璃瓶。

      他拧开通气的瓶盖,萤火虫四下飞散,荧荧星光,扑闪弥散。

      滴、滴……

      智能密码锁的声音入耳,灯光亮起,趴在木质地板上的男人抬起头,银白色高跟鞋停在铁笼外,她拉开铁窗口,微微俯身,递进一盘温热的水饺。

      男人仿佛饿急了,抓起盘子里的饭食,塞进嘴巴里,狼吞虎咽,汤汁沾满了掌心和嘴巴,一盘水饺很快被解决掉。

      手腕上的锁链哗啦作响,他抓住铁笼栏杆,灰败的眼神闪烁着期待和渴求,这是想活下去的眼神。

      女人递给他一瓶水,他便一把夺过,一口气喝到底,火急火燎又小心翼翼,是久旱逢甘霖,亦不舍得浪费,溢出唇角的水,都被他舔个干净。

      女人打开铁笼门,站在邋遢的男人面前,脸上大片的红斑像极了铁水打散后的漫天飞舞的火花,纵是如此,那小半张完好的脸依旧俊秀耐看。

      红色的长裙滑落在地,细白修长的腿迈出衣圈,她看着神色平静的男人,无奈叹息:“竟然连这种药都不起作用。”

      白焰蜷缩在角落里,不去看她,像只被虐待到失声的小猫,拒绝与外界沟通。

      铁手铐下的琴弦手环已嵌入血肉,被新长出来的皮肉包裹在一起,糖果吊坠随着蜷缩的动作微微晃动,上面是干涸的血。

      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白焰埋头在双臂之间,继续往角落里瑟缩。

      “真无趣。”女人没再靠近他,穿上衣服,摆弄两下大波浪,扫兴的离开铁笼,顺手关了灯。

      地下室再次变黑暗,密码锁开启,门开又合。

      言家老宅主楼餐厅,灯火通明,厨师保姆进进出出,饭菜一一摆放在长方桌上。

      二楼封闭阳台摇椅旁,银白色高跟鞋东倒西歪,红色裙摆拖沓,脚丫藏在衣裙里,摇椅上的女子懒懒的靠在摇椅上,食指和中指夹着女士香烟。

      红唇吐雾,朦胧了妖媚容颜。

      波浪长发垂在身后,唯余两屡搭在胸前,细钻流苏耳坠在黑发之间格外明显,折射细碎的灯光,纤细洁白的天鹅颈上,点缀着钻石项链。

      白皙手腕上的琴弦手环,与昂贵的首饰和衣裙格格不入。

      方糖捏起香槟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晶莹透亮,她仰头喝下。

      骨节分明的手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握住她藏在裙摆下的脚腕。

      方糖媚眼轻抬,眸底是无尽荒凉:“陈雨去见白焰了。”

      齐言沉默不语,给她穿好鞋子。

      方糖望着窗外连接副楼的小路,在路灯的照耀下,类似的红色长裙格外扎眼,她拿起圆桌上的打火机,递给他,语气波澜不惊:“烧死她。”

      齐言接过打火机,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触他的掌心,温热互相传递,方糖灭了烟,跟随他来到餐厅。

      桌椅摆放有序,齐言和方糖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言家的人不少,主人坐在正位上。

      方糖拿起桌子上的高脚杯,摇晃两下,仰头喝掉。

      她望着餐厅门口,陈雨走进来。

      红裙波浪发好似方糖的翻版,堪堪落座于餐桌旁,齐言起身,走至身侧,众目睽睽之下点燃她的裙摆。

      “啊——!”陈雨拿起水壶浇灭渐起的火苗,推开罪魁祸首齐言。

      餐厅里司空见惯的诡异沉默,方糖神色淡然的切割牛排,桌上的其他人也鲜有在意,陈雨离场,齐言归位。

      来言家一月有余,谜团和真相铺天盖地的砸在方糖身上,欺骗,假象,混乱关系,她不知如何作解,只想见一面白焰。

      “我吃好了。”方糖离席,无人阻拦,齐言放下餐具,默然跟随。

      走出主楼,冷风迎面,一件披风披在肩头,方糖拢了拢外衣,径自走向副楼。

      齐言没再跟随,直至方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地下室的铁笼里,白焰依旧蜷缩在角落,他昏昏欲睡,体内的蛊虫却躁动不安,消化刚才混在饭食里的药物。

      他很痛也很麻痒,忍不住咬自己的手臂,直到撕咬破皮,渗出血来。

      密码锁再次开启,同样是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白焰抬起头,慌忙从地上爬起,脸贴在铁杆上,望着阴影里的人。

      他将手伸到笼外,手腕上的锁链与铁杆碰撞,被扯到极限的锁链感应到,开始自动回缩节扣。

      方糖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开灯也不急着过去。

      白焰嗓音嘶哑,他说不出话,也触不到人,双手摸到的只有空气,他离不开囚笼,解不开束缚。

      站了两分钟,白焰的嘶哑变成了哼哼的啜泣,方糖打开灯,缓慢走到他面前,火红的长裙,白色的披风,钻石耳坠闪烁银辉,冷艳的美撩人心弦。

      打开铁笼,方糖走进去,被白焰抱了满怀,药水味和血腥气并不好闻,她皱起眉头,推了两下没推动。

      白焰嗅了嗅她脖颈的芬芳,用鼻尖蹭她的耳廓,轻轻咬住,方糖拉着他的手走向磨砂玻璃门,门内是一间洗浴室。

      昂贵的首饰扔在洗手台,高跟鞋东倒西歪,她输入手铐密码,手铐脱落。

      玻璃门后,水流潺潺,春意渐起,动情呻吟声声缠绵。

      事后,方糖给他处理伤口,换上早早放在顶柜里的新衣,他很适合红色。

      她坐在地板上,长发潮湿,发梢滴着细小的水珠,打湿了后背的布料,她双腿微曲,让白焰枕在她腿上,柔荑梳理他潮湿的头发,红色裙摆和红色卫衣几乎融为一体。

      一个月前第一次来言家,地下室里的白焰被折磨的不成样子,那时他还会说话,至少叫得出她的名字。

      他被看守被虐待,被当成试验品以身养蛊,他很痛苦,很无助。

      她救不了他,也救不了母亲,无法像在医院那天向朋友呼救,归根究底是他们自投罗网,故而走不出言家。

      除非言朔放人。

      “我会陪着你的。”方糖低声道。

      白焰望着笼外的某处,渐渐合上沉重的眼皮。

      方糖轻抚他脖颈上的针眼,这一个月他很煎熬。

      她只能看着,无力挽救。

      黑夜悄悄退场,她和白焰在地板上睡了一夜,齐言来到地下室,本想悄悄将她抱走,被惊醒的白焰盯住。

      方糖转醒,腰上是白焰越束越紧的手臂,齐言站在一旁,眼神锐利且带有攻击性。

      “方糖,你该走了。”齐言提醒道。

      方糖起身,白焰也跟着起身,他抱紧她,就像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摸了摸他的脸,脸上如火的红斑仍在,浅浅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齐言垂下眼帘,拳头紧握。

      方糖浅声回应:“这次我要陪他一起,多一个试验品,成功的概率会增加,言朔应该会同意。”

      齐言拉扯着方糖,把她带离铁笼,关上铁门,挡住里面穷追不舍的白焰。

      白焰握着铁杆不停地晃荡,想要冲破阻碍。

      齐言恶狠狠的冲着他喊:“消停点!你想让她陪你一起死吗!”

      白焰不再挣扎,眼神破碎,望着方糖,眼里蓄满了泪。

      方糖扭动着被齐言抓住的手腕,掰开他的手指,语气淡漠:“既然言朔口口声声是为救我母亲,才让白焰以身养蛊,那该是我这个女儿来救。”

      “你疯了!”齐言咬牙切齿,瞪了一眼笼子里的白焰:“小野种,你又对她说了什么!”

      “他已经不会讲话了!齐言,我不想欠任何人。”

      齐言掐住她的脖子,动作不重,只想让她清醒理智,他不允许,不允许方糖为任何一个男人去死,不准她心疼身边这个野种。

      “方糖,你不听我的,我就把你送走,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方糖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眼泪无声滑落。

      “齐言,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亏欠最多的人是许晔,因为你,因为我们那段斩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我招惹了许晔,辜负了许晔的满腔深情,我欠他的,可是现在,我亏欠最多的人是白焰……”

      她并不想亏欠任何人。

      “那我呢?那我呢!”齐言歇斯底里,眼里的红血丝似乎都在叫嚣着他的不满和不甘,他已经忍受她三天两头和白焰睡在一起,他还要怎么大度,还要怎么纵容。

      方糖苦笑:“我不欠你,五年前你父亲害我方家,三年前我利用你还报齐家,这是因果报应。我跟你分手,逼你出国,这是父债子偿。我们不能在一起,血海深仇是迈不过的坎儿,我爱过你也恨过你,这五年来,我没有一直爱你,也不能一直恨你,爱恨抵消才是解。”

      齐言松开手,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凭什么要爱恨抵消,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凭什么要父债子偿,凭什么白焰可以他不可以。

      “既然要父债子偿,那这个野种算什么?他也是言朔的儿子,言朔才是害死方叔叔的凶手!我爸,帮凶而已。”

      齐言愤恨不满的看向白焰,一脚踹向铁笼,恨不得把笼中人剁碎撕毁。

      方糖抹去脸上的泪:“言朔没有养过他,没有在意过他的死活。”

      甚至还想收回白焰的半条命,把他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而这个结论,是为救她的母亲。

      白焰不该是牺牲品,这个荒谬的实验不该存在。

      如果必须要有人做试验品,那个人也该是她,若真有解救母亲苏醒的法子,她该首当其冲。

      “我不能让他平摊罪孽,也不能让他因为我,因为我的家人,变成这副摸样。”

      她想让他过点像样的日子,最起码像个人,而不是困在铁打的笼子里像狗一样被对待。

      齐言冷哼:“好一句不能让他平摊罪孽,这到底是你不愿亏欠他的理由,还是遮掩你爱他的借口。”

      方糖沉默不语。

      白焰哑声哽咽,他跪坐在地上,胸口闷痛,好像有蚊虫噬咬,他咳出两口鲜血。

      方糖拍响铁笼上的警报器,拉开铁门走进去抱住他,擦拭他嘴角的血,他依旧咳嗽不止,血水吐了她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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