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铃花白》柳青陵

2、二 邂逅

　　离开了草原，一切事物对盖曼来说，都是新鲜而有趣的。外面天空的颜色和草原的颜色不一样，但是却和帕里草原的一样美丽；外面的世界多了大山的俊秀、溪水的明媚，和草原上无垠的广袤完完全全不同。盖曼沉醉于这别样的风光中，开始觉得这将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盖曼有些累了。他看见前面有个很简陋的小草棚，直接就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叫着：“有人吗？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水？”
　　店小二笑容可掬，迎上来很周到殷勤地问道：“大爷，你请里边坐，你要点什么？小的马上为你准备！”盖曼有点羞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在帕里草原，只有年纪很大的人才可以得到这样的尊称。“大叔，我要一些乳饼和酥油奶茶。”“好咧，马上来！乳饼和酥油奶茶！”小二高声叫着，又跑到别的桌子招呼客人了。
　　吃完东西，盖曼叫来了店小二，很客气地道谢：“大叔，谢谢你的招待！盖曼非常感激。”店小二满脸堆笑，手伸得老远，就等着盖曼付钱。盖曼也对着店小二微笑，他觉得整个小草棚里的人都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盖曼不上道的反应，店小二的脸由晴转阴，轻轻招手，就从草棚的角落走出了两个很健壮的青年，挡在欲出草棚的盖曼身前。
　　“象你这样想吃白食的人我们见多了，还不快点把钱拿出来，免得挨拳头！”店小二晃着瘦弱的胳膊，脸上的表情颇为凶恶。而旁边的两个健壮青年把手骨捏得咯咯作响，就等着店小二发令，好狠狠地揍这个吃白食的家伙。
　　盖曼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健壮青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围着他，他没有做错事情呀，怎么这两个人好像是要狠狠揍他一顿似的。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我有做错什么吗，大叔？我可以离开吗？”
　　店小二被盖曼的问话搞得啼笑皆非，一旁坐着的食客听到盖曼的话，都轰笑起来。盖曼在笑声中羞红了脸，低低垂下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给我打！”店小二终于忍不住了，向健壮青年下了命令。
　　“你们谁不想活了，就去动动他！”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角落响起，这时，所有的人才注意到在草棚一角的那个年轻姑娘。姑娘缓缓转过头，每一个人都震慑于那姑娘眼中的凛冽的寒气，所有的人纷纷止住了笑声，就连那两个健壮青年也停下了脚步，像是被生生钉在了地上。
　　“很好，没有人不看重自己的狗命。至于他，我就带走了。”说完，姑娘的人已经在两丈之外，一锭银子斜飞过来，深深嵌入了一张油光光的桌子。
　　盖曼被姑娘夹着，只觉得好像是骑上了骏马，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好久，盖曼终于被放在了地上，他开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那姑娘二十余岁的年纪，菜黄色的脸颊上是毫不出色的五官，但眼中射出的光芒却使相貌平凡的她有种不一样的神采。“你看够了没有？”姑娘冷冰冰地问，语气中自有一股能使水结冰的寒意。盖曼丝毫不以为杵，很高兴地说：“是你帮我的，对不对？我叫盖曼，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做好朋友！”
　　“没有必要，帮你只是本姑娘一时高兴，你根本不必挂在心上。”姑娘的话中依旧不带丝毫的感情，“你拿着！路上吃什么，用什么都要这个东西。”两锭银子落在了盖曼的面前，而姑娘的人却似燕子飞上树梢，转眼间就不见了。
　　盖曼捡起了地上的银子，很仔细地揣进怀中。他决定，等他再次见到那位姑娘时，他要把这个不属于他的东西还给她。

　　越向东走，呈现在盖曼眼中的景色就越荒凉，放眼望去没有一点人烟，整个世界象被遗忘的角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盖曼的心里涌起阵阵不安，这个地方就象要把人吞噬一样，他加快脚步，想快些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土地。
　　不远处，隐隐出现了一座城楼，给这死寂的土地带来了一点点的生气。
　　盖曼走到城楼下，以惊叹的眼光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建筑。“站住，你干什么的？”城楼上的卫兵高声问盖曼。“我是要到东边的朔城找明大将军的。”盖曼照着中年人教他的话，说出了他的目的。守城卫兵如临大敌，厉声喝问：“快说，找明将军干什么？”一排排的□□手密密的在守城卫兵后面排开，只要盖曼说出目的，就会将这个羌国人乱箭射死。
　　盖曼还不知道他已经生死一线，继续对着守城卫兵说：“这个我就不能说了，我答应过人的，这件事情只能当面告诉明大将军。”守城卫兵一挥手，下令□□手放箭。羌国人很狡猾，或许这是一个为了接近将军的阴谋，他不能置将军于险境。
　　“住手！”一声呵斥令所有□□手停了下来，可拉满弦的箭还是随着惯性飞了出去。盖曼忽然看见密密麻麻的箭从城楼上飞下，竟不知如何反应，只呆呆站在原地。“快退！”城楼上响起一声喝喊，震醒了愣在原地的盖曼。凭着在草原上骑马练就的身手，盖曼很快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紧闭的城门开了，一个明艳照人的姑娘骑着马向他弛来。盖曼看着马上银甲束身的姑娘，恍惚间像是耶鲁娜奔向了他。“耶鲁娜！”盖曼高声叫起来，惹得刚下马的银甲姑娘扑哧一声笑起来。“喂，我可不是什么耶鲁娜哦！你不要乱认人！”银甲姑娘笑着提醒盖曼，春花般的脸蛋因灿烂的笑容而越发明媚。
　　盖曼的脸庞飞上红霞，低声对着银甲姑娘说：“对不起，姑娘。我认错人了。”银甲姑娘笑得更加灿烂：“我叫明馨。你先跟着我进城，再慢慢说你找明将军有什么事情。”盖曼跟在明馨的后面，走进了被高高的城墙围护着的朔城。
　　“这就是朔城了，可惜明将军昨天离开了，你现在暂时见不到他。朔城位于羌国和堰国的交界处，是羌堰两国都想得到的军事要地。只要拥有朔城，则外可攻敌，退可守疆。一直以来，朔城都为羌国所有，羌国仗着地利，不断挑起对堰国的战争，一直到三十年前，堰国的一员小将用计夺了朔城，才结束了羌国对堰国的掠夺。那员小将便是如今的明大将军！可自从明将军夺取了朔城，羌国就不断采取各种方法想夺回朔城，可惜都因为明将军镇守朔城没有成功。”明馨慢慢地解释给盖曼听，好让他能明白，“守城的士兵一听说你要找明将军，第一个想法就是你是羌国的奸细，要来害明将军，所以他们才放箭的。你明白了吗？”明馨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盖曼，希望他能明白她所说的话。
　　盖曼点头，表示他听懂了明馨的话。可是，盖曼紧接着的那个问题却让明馨哑口无言：“那羌国和堰国为什么不放弃战争，让朔城成为两国交流的通道？”明馨无法回答盖曼的问题，只好笑了起来，用一种很夸张的口气叫道：“哎哟，你看你脏的！走，我带你去洗洗！”
　　盖曼低头看着他的衣服，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衣服已经脏得有点发黑，一股酸臭味不时从衣服上传出来。“你究竟是多久没有洗澡换衣服了？”明馨很好奇地问道。
　　“也没有多久，可能有十几天吧。”“十几天？”明馨怪叫起来，“你住客栈都不洗澡吗？”
　　“什么是客栈？”
　　“就是让你这样赶路的人睡觉吃饭的地方。”明馨笑眯眯的解释给盖曼听，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我去过客栈，可是那些人说我没有钱，把我赶出来了。”
　　“你知道什么是钱吗？”明馨很关切地问，还拿出了一锭银子给盖曼看，她怕盖曼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
　　看着明馨递过来的银子，盖曼兴奋地说：“原来这个东西的名字叫‘钱’啊！”
　　“你是不是有这样的东西？”
　　“有啊，”盖曼从怀里掏出了那姑娘给他的银子，“你看，我有两个！”
　　“那你为什么不用？”明馨有些气恼，跺着脚问，“你是不是不知道可以用它来买东西？”
　　“不，我知道这个可以买东西的。可这不是我的，是一个冷冷的姑娘给我的，这个是她的东西，所以我要还给她。”
　　“笨蛋，这是那个姑娘送给你的，你尽管用就行了。”明馨边骂边转过身子，“我去给你拿洗澡水来，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明馨站在门外等着盖曼，她绞着裙带，有些不耐烦地对着屋里的盖曼大叫：“哎，你好了没有，洗个澡要这么久吗？”
　　盖曼打开门，躲躲闪闪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你穿这身衣服还真是不错！”明馨发出了一声赞叹，“真是人要衣衫衬。”盖曼把头埋得低低的，用很小的声音说：“我看还是穿原来的衣服吧。”“不行，你还不是普通的笨！这里是堰国，你穿着羌人的衣服，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盖曼摇着头，说：“我又没有伤害过他们，我穿羌人的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哦，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明将军去了哪里。”
　　“明将军回京城的将军府了。看来我不陪你去一趟将军府是不行的，要不然你在路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明馨一脸的无奈，“你能走到朔城来真算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