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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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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夜晚奔去 10
洗完澡,换上家居服的森川走出浴室,怀着复杂的心情点亮了手机。
Line上果然有了新消息。
『他很小气吗?』
『我只是作为曾经的朋友,想和森川叙旧而已』
羽生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没吹干的长发上有水珠轻轻的滑下,恰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折射出绚丽的光线,原本清晰的文字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擦拭掉水珠,森川礼叹了口气。
她没有马上回复,而是暂且放下手机,坐在梳妆台前吹起了头发。
房间里很快被吹风机轰鸣作响的声音充斥,女孩的手指穿梭在发间,不断拨弄着发丝。凌乱的发丝随着热风拂动,遮掩了双眼,就连森川自己都无法看清那其中的情绪。
等到头发完全吹干,森川才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Line。
『明天晚上我可能不太方便,再晚两天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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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深夜,森川礼来到了某家冰场。
“礼酱。”
开车送森川来的橘由里奈叫住了正在开车门的她,犹豫又担忧的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啦,”森川失笑,“只是去见老同学而已。”
下车以后,她甚至还弯下腰冲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会记得要一个羽生君的签名给你的。”
关上车门,隔绝了好友复杂的眼神,森川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向着场馆大门的方向走去。
深夜时分,这里显然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但是当她走到门前时,却有人主动拉开了玻璃门,很自然的确认她的身份:“请问是森川桑吗?”
看到她点了点头,对方马上礼貌的侧身让开:“请进。”
循着灯光,森川顺利的来到了冰场边。
明亮的室内,穿着黑色训练服的羽生正在练习。宽阔的冰面上,他孤独的滑行、跳跃,黑色的冰刀划过冷硬的冰层,摩擦间铮铮作响。
二十二岁青年的身形依旧纤细轻盈,在陌生又熟悉的冰刀摩擦声中,森川礼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她还是那个在冰场兼职、陷入了笨拙暗恋之中的女高中生,羽生还是那个笑容可爱、偶尔又有些狡黠的花滑新星。
那时候,她总会在工作间隙偷偷的观察少年的训练进度,如果看到他的跳跃成功,会忍不住扬起嘴角,如果发现他又一次摔倒,则会心头猛地一紧。
冰面上的羽生熟练地蓄力、起跳,在空中急速旋转后,落冰不稳,重重的摔倒在地——“砰”的一下,在空荡的场馆里尤为明显。
明明早就过了那个暗恋揪心的年纪,可看到他狼狈的姿态,森川礼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本能的低呼了一声。
坐在冰面上喘息的羽生结弦回过了头。
他看到了她。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冰屑,羽生滑了过来。
“真抱歉,这么晚还要你跑来冰场。”
“没关系,”森川礼貌的笑着答道,“是我周日没有空,才只能现在见面的。”
眼见羽生滑到了出口处,森川自然的拾起了放在一旁护栏上的冰刀套递给他:“羽生君,你最近都在这里训练吗?”
“嗯。最近在东京有些工作,就暂时租了这个场地训练。”
“你训练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吗?”森川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
卡上冰刀套,羽生直起了腰:“本来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不过今天我请他们不要陪同……我们去那边坐会吧。”
两人走到休息区,羽生先一步坐了下来,森川迟疑片刻,最后选择了与他相隔一位的座椅。
疏离的态度表达的再清楚不过。
盯着中间的空位,羽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即视线上移,看向女孩的脸:“森川,前两天你说,你还在上大学?”
“嗯,最近刚升入大四,”她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有些晦涩,“你也知道的,13年的时候,我没法参加各个大学的入校考试……”
说到这里,森川礼的头微微垂下,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膝盖,抓着裙摆布料的手指明显收紧,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这种紧张的样子让羽生结弦略一怔忪,脑中下意识的回忆起了那个格外寒冷的春天。
那一年,在状态不佳的世锦赛结束后,羽生回到了东北高校,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返校的第一天,他就跑去隔壁班找了森川礼,但她的位置上却是空荡荡的。
“你说森川?”
被他拽住询问的男生挠了挠头,大大咧咧的吐出了一个让他惊愕不已的事实。
“她出车祸了,最近两个月都没来上学啊。”
“你说什么?”
羽生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羽生君不知道也正常,你这学期一直在比赛嘛,”坐在门边的女生听到他们的交谈,不甘寂寞的探出脑袋,加入了讨论,“森川1月去东京应试的时候出了车祸。听说很严重,她妈妈在车祸里去世了,她自己好像也是重伤……”
“诶,我怎么听说森川是截肢了?”
“橘说没有啊,就是受伤而已!”
“可是山本听到办公室老师有在说截肢什么的……”
“嗨呀没有没有,橘跟森川关系那么好,她的消息应该没错。”
听着他们的讨论,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混沌,胸口被什么重重压着,憋得难受,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模糊不清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
每一个字他好像都能听懂,但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羽生君,”女生伸手在羽生面前晃了晃,试图唤回他的神智,“你没事吧?”
“我没事,”羽生舔了下干燥的唇,有点急切的问,“你们知道森川现在是在哪里养伤吗?”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最后还是男生给出了答案:“应该……在东京的医院?我们班之前想组织人去看她,不过老师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家医院,就没去成。”
和两位同学道过谢,羽生结弦拖着沉重的身躯往教室走去。
自去年前往加拿大,开始外训以后,他和森川的交集就少了很多,只有断断续续的电子邮件往来。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要追溯到去年12月,全日锦标赛结束后。
为了准备1月的考试,森川没能来现场看比赛。
那次比赛,他得了第一名。这是他第一次获得全日优胜,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明明是冠军,那次的体验却并不愉快,甚至可称得上是狼狈。
大概是从直播画面中看出了什么,之后羽生一回到仙台,就遇见了在他家附近徘徊的森川。
她没有像旁人一样马上祝贺他,而是温柔的、小心的问他还好吗。在得到他“还好”的回答以后,才笑着夸奖他滑的很好。
“我看了直播哦,我觉得结弦君确实是滑的最好的!”
少女的声音轻轻软软,像棉花糖一样,包裹着他原本有点受伤的心。
可那么温柔、那么可爱的礼酱,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讲台上,班主任讲着毕业典礼的各种注意事项,脑子一团乱的羽生则坐在座位上,默默地盯着课桌的纹路出神。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1月底开始,礼酱就没有回复过电子邮件。那时候自己还一个劲瞎猜,猜测礼酱是不是大学入学考试不顺利,心情不好才不回复。早知道是发生了这种事的话……
……就算早知道发生了这种事,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无法替她分担痛苦。
四大洲和世锦赛迫在眉睫,训练日程忙得不可开交,他甚至无法赶回日本陪伴她。
礼酱陪自己走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时光,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想到现在不知在何处忍受煎熬的森川礼,十七岁的羽生结弦抬起双手捂住脸,背负着浓浓的无力感,闭起眼睛沉重的吁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