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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雌君 ...

  •   楚辞的病房乱成一团。

      医生拿着光脑站在雄虫身旁,语调诚恳地建议:“阁下,我初步判断您的脑神经可能受损,请您去做一个脑部的扫描检测吧?”

      他为楚辞勾选了一连串的检查,从脑部CT到神经链接障碍,排查表上密密麻麻,仿佛楚辞得了不治之症。

      而这一切,是因为雄虫说了三句‘谢谢。’

      在护士给他递过盒饭,并歉疚的表示不知道雄虫的口味,只能随便打一点的时候,楚辞看着碗里小山般的菜,说了谢谢;在医生给他背后垫枕头,帮助他坐起来的时候,楚辞撑着床沿,说了谢谢;在雄虫拿起一份木香果,医生就体贴得帮他削好皮递到嘴里的时候,楚辞咬着香甜的果子,说了谢谢。

      然后那些医护就流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雄虫是整个星际最珍贵的宝物,他们无礼且骄矜,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雌虫的服侍,即使雌虫在他们面前慷慨赴死,也很难求得雄虫的注视回眸,现在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照顾,雄虫却说了三声谢谢?

      医护人员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完蛋了,一定是摔跤把雄虫的脑子摔坏了。

      医生紧张地看着楚辞,仿佛他是什么即将咽气的危重病人:“阁下,我认为你必须要做一个脑部扫描检测,不然可能延误你的病情……”

      楚辞恹恹地看着他。

      受到了帮助,对帮助的人说谢谢,是为人的基本礼节,但在虫族,这套方法显然行不通。这几只雌虫如临大敌,仿佛他说的不是‘谢谢’,而是什么恐怖词汇。

      医生神色严肃:就差把:“阁下,我怀疑你的脑子有病”写在脸上了。

      “当然,阁下,我不是说您的神经有问题,只是您毕竟撞到了地上,可能会有一些暗伤,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您今后的生活质量,我们建议……”

      “好吧。”楚辞打断医护的喋喋不休:“我同意做脑部扫描检查。”

      “好的。”医生生怕雄虫反悔,光速开了电子诊疗单,然后问:“阁下,您的光脑呢?”

      楚辞下意识道:“在抽屉里。”

      他激活光脑,在电子诊疗单上微微一碰,就付清了检查的钱款。

      楚辞是珍贵的雄虫,医生给他开的是最高端的无痛无辐射诊疗,相应的,价格也非常昂贵,楚辞看着光脑里一串的余额,不由微微怔愣起来。

      雄虫不工作,虽然帝国会发放小笔的补助金,但对比雄虫花天酒地的花费而言,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但此时他的账户里有一串的零,多到数也数不清,楚辞还是人类的时候,做梦也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多钱。

      这是诺维尔的工资。

      帝国的少将在前线殊死搏杀,他的雄主在后方花天酒地,把虫送进管教所之后,还要拿着雌虫的工资看病。

      “……”

      楚辞摁住脑袋。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我怎么是这样的人渣……啊不,虫渣啊!

      前世人族的楚辞是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家中家教严格,父母都是教授,两人恩爱非常,琴瑟和鸣,几乎不曾红过脸,每次吵架也都是坐在椅子上心平气和的解决,以至于楚辞每次看到新闻电视,那些家暴打人的男男女女,都觉得非常不理解。

      现在他成了人渣本渣。

      ……如果他的父母和师长知道他变成了这样,一定会非常痛心的。

      楚辞拢住被子,神色难看至极。

      雄虫阁下意志消沉,医护们心惊胆战,雄虫的申请一向有优先权,他的诊疗单已经通过了,设备也已经安排好,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阁下,我现在带您去照脑部扫描吗?”

      楚辞点头。

      护士扶着他坐上轮椅,推着轮椅向前,楚辞一时不察,下意识道:“谢……”

      他默默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算了,还是别谢了。

      再谢就不是照脑部CT,而是全身大检查了。

      扫瞄室在走廊的尽头,医护推着轮椅向前,骨碌碌的转轮声消失在末端,随后,扫描室的大门紧闭,红灯亮起,示意着雄虫已经开始接受检查。

      诺维尔收回视线,走进了雄虫的病房。

      雄虫已经不在了,医护人员在开窗通风,收拾被褥,诺维尔来得匆忙,他一身修身的淡金色军服外套,里头穿着白衬衣,头发没有好好打理,松松在脑后挽了个马尾,脖子上带着抑制环,背后的伤还没好,却站得笔直,青松修竹一般,医护人员看见他,微微一愣。

      “诺维尔少将?您来的不巧,您的雄主刚刚接受检查去了。”

      诺维尔点头:“我知道。”

      医护人员看着他,露出了两分担忧,雌虫的情况显然不好,他看上去过分虚弱,有些失水,管教所里可不会提供足够的食物和水。

      光鲜亮丽的雌虫尚不能让雄主喜欢,少将这落魄的模样,真的能挺过七天后的申诉期吗?雄虫不会一见他就把人丢回去吧。

      医护从桌子上拿起水壶,给诺维尔倒了满满一杯:“少将,您喝一点吧?”

      等雄主回来,少将就未必有机会喝水了。

      诺维尔点头:“多谢。”

      “对了。”医护踌躇半响,还是决定将事情如实相告:“少将,您的雄主签署赦免令时,看过您受刑的照片。”

      诺维尔苍青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医护,像雨后泛青的天空。

      雌虫无声的问:“他满意吗?”

      ——这几天的惩罚和痛苦,他的雄主满意吗?

      医护一咬牙,神色见带上了几分不忍:“您的雄主吐了。”

      他没敢说完的话是:您的雄主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吐得脸色发青,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如果不是这几天都在输液,没怎么吃东西,他怕是要吐满一垃圾桶。

      ……那就是不满意,很不满意。

      诺维尔无声地将眸子转了回去,麻木的神情中透着几分了然。

      医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少将,您还好吗?”

      “没事。”诺维尔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情绪,他在病床边屈膝跪下,脱下外套军服,只留下里头的白衬衫:“那麻烦您去外头拿一套惩戒工具,我想雄主回来用得上。”

      军装是军部统一发放的,抽烂了不好。

      “……好的,我去为您买一套惩戒盒。”

      虫族的惩戒盒就像人族的安全套一样,非常常见,保不准什么时候雄虫兴致来了,就抓着雌虫开房来一套,所以到处都能买到,盒中有各式各样的基础工具,虽然不如大多数雄虫的地下室那么齐全,也够用了。

      诺维尔默默跪在地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直到医护收拾完毕,出去关好房门,他仍旧静静地跪着。

      和在教管所接受惩罚相比,只是跪着,已经是难得的休息了。

      检查室中,楚辞终于做完了所有项目,他看着医生,有气无力:“我可以走了吗?”

      “阁下,您……”医生眉头紧锁,握着雄虫的检查结果,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他的神色过于凝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叫上全医院的脑科专家来一场专家会诊,楚辞眉头一跳,险些以为他病入膏肓,马上要进太平间了:“我的检查结果有问题吗?”

      “不……”医生迟疑:“您的结果非常好。”

      ——不是好,而是太好了,脑部影像组织清晰,神经链接准确,每一根血管都安全的搭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从检验结果来看,这是一只脑功能无比正常的雄虫。

      ……可是脑功能正常的雄虫怎么会说谢谢?

      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啊!

      楚辞狐疑地看着他。

      无论怎么看,医生的表情都像是楚辞已经没救了,但是处于人道主义关怀,医生打算伙同家属欺骗病人,对着病人说‘一切都好,好好吃好好睡的’,然后扭头就向家属交代后事。

      “没什么问题。”医生挤出一个笑容:“过两天可能需要您重新做一个检查,您快回去吧,我想您的雌君已经在等您了。”

      ……果然。

      强颜欢笑,重新检查,还提到了他的家属,楚辞想:“我果然命不久矣了。”

      这一辈子楚辞在保育院长大,他是一颗被遗留在战争边境的雄虫蛋,没有雌父雄父,他成年前的监护人是保育院的院长,成年后唯一的亲眷就是雌君诺维尔了。

      但是楚辞并没有太伤感,前一世熬夜猝死,这一世穿成了个智障一样的虫渣,被全社会捧星星捧月亮一样长大,也算够本了,就算不久于人世,也就当作为他人渣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雄虫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推我回去吧。”

      医护推起雄虫的轮椅,将他推回病房,检查室门将雄虫隔绝的瞬间,亚雌护士捧着脸,小声惊叹:“天啊,这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雄子。”

      对冗长的检查毫无不耐,完美服从医护人员的安排,让举手就举手,让摇头就摇头,全程无比配合,甚至亚雌护士不小心撞到他的时候,雄子也没有怪罪。

      “不但脾气很好的样子,样貌也很好看啊。”

      楚辞有一张温雅漂亮的脸,眉宇间沉淀着清淡的书卷气,就像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高冷学霸,只是穿着普通的白衬衣坐在那里,就自成一方风景。

      他们小声讨论:“雄子不知道缺不缺雌侍啊,他刚好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一位年长的医护敲了敲亚雌的头,皱眉道:“只是一场检查,你们就知道他脾气好?这位阁下的雌君可是刚从教管所里出来。”

      说起诺维尔少将,他们都沉默了。

      年长者默默叹气:“好了,都去收拾吧,等雄虫睡下,我们或许可以给诺维尔少将做个治疗,让他好受一点。”

      病房内,楚辞被推入房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跪着的诺维尔。

      他的雌君身形修长挺拔,流畅漂亮的肌肉束在修身的衬衣里,军裤包裹着笔直的腿,此时安安静静地跪在床边小憩,半边脸打上夕阳的侧影,白衬衫染上橙红的光,就像一副暖调的画卷。

      楚辞放轻声音:“你怎么跪着?”

      诺维尔一惊,这几天的惩罚极大的削弱了他的感知,以至于雄虫走进房门都没有发现。

      他不愿意再去想被忽视的雄虫会有多么愤怒,已经沦落至此,左右不会更差了。

      诺维尔调整了姿态,行了个标准的跪礼,双手托起一个羽毛球拍大小的盒子,平淡道:“诺维尔冲撞了雄主,请您惩罚。”

      楚辞顿了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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