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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   闻言,郦酥衣的眸光猛地一颤。
      她再度抬起头,于一片迷离的夜雾中,看清楚对方面上的神色——沈兰蘅并没有在开玩笑,他的目光倾压着,逼迫着她、成为他的共犯。

      他要杀了沈顷,占据这一副身体。

      真正地、彻底地,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郦酥衣定是不愿的。

      此时此刻,她无比期盼沈顷的出现,无比想要沈顷知晓事情的真相,想要将眼前之人除之而后快。

      但她不可以。
      她不知沈兰蘅做了什么,但如今识音的性命就在他手里。

      她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沈兰蘅不敢杀她,却敢杀宋识音。

      见她面上的纠结与挣扎,男人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怎么,不愿杀他?”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少女的下巴。他的指尖似有兰花香,这是沈顷的味道。
      沈兰蘅眯了眯眸,问她:“舍不得了?”

      他的凤眸狭长,那一双幽黑深邃的眼中,藏匿着危险的讯息。

      迎上他的眼神,郦酥衣只觉从后背处缓缓渗出一道凉意。
      那凉意顺着她的脊柱,一寸寸,慢慢往上攀爬。

      不过顷刻,郦酥衣的额上便多了一层细汗。

      夜风吹过,她衣衫透凉。

      沈顷虽待她很好,但二人只见过寥寥数面,若真要在他与宋识音之间做选择,此时的郦酥衣定会选择后者。
      她与识音,有着十余年的情谊。

      郦酥衣眼里含着说去,两泪汪汪地点头。
      见状,沈兰蘅才终于满意。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上去却像是一种命令:“在京都城西,有一座万恩山,在万恩山半山腰,有一寺庙,名为国恩寺。沈顷自归京,频频造访此处。明日你去国恩寺中看看,寻一名叫智圆的方丈,问问其中的玄机。”

      即便不用对方明说,郦酥衣也知道,他口中的那“玄机”,自然是二人为何会“一体两魄”,以及——
      他如何能杀死白日里的沈顷。

      这一夜,郦酥衣睡得不甚安宁。

      虽然沈兰蘅并没有再动过她,可让那样一个危险的人睡在身边,郦酥衣总觉得心里头不甚踏实。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夜,第二日睁时,沈顷仍不在身侧。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回,她是在沈顷的榻上醒过来。

      周遭婢子鱼贯而入,收拾的收拾、梳妆的梳妆,只是在挑选衣裳的时候,郦酥衣的目光忽然顿住。

      她抬手,指了指另一件颜色更娇艳的:“今日穿这件吧。”

      昨夜之事,她仍心有戚戚。

      婢子并未发觉她的异样,笑着恭维道:“这件好,这件颜色亮眼。夫人本就生得白,穿这种颜色更衬得您潋滟可人,莫说是世子爷了,就连奴婢们见了,也欢喜得很呢。”

      郦酥衣无力去应付她的话,闻言,只是勾了勾唇,无力地笑了笑。

      沈顷今日休沐,并未上衙。
      此时他正在老夫人那里,循着规矩,她是该前去敬茶。

      年关将近,日头一天比一天冷了,老夫人房中燃着御赐的香炭,郦酥衣方一推门走进去,便觉得暖意悠悠、拂面而来。
      长襄夫人坐在一张雕木梨花软椅上,侧着身子不知与沈顷正说些什么,听见房门响,仪态雍容的妇人偏了偏头,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只见郦酥衣敛目垂容,素手纤纤,奉上一盏热茶。

      “儿媳郦酥衣,来给母亲请安。”

      许是不大能瞧得起她这小门小户出身,平日里她前去敬茶,长襄夫人总是神色恹恹。今日有沈顷在场,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和缓了许多。她的膝盖方一弯,对方便唤她起了身,一侧的婢女引着郦酥衣于沈顷身侧落了座。

      香雾缭绕,游动着些许兰花香。

      老夫人问沈顷,此次回京后,何时再离开京城。

      “圣上还未言明,儿子尚且不知,”沈顷的目光从郦酥衣身上收了收,如实道,“如今边疆战况平稳,儿子兴许可以在家里多待一段时日。”

      “你方成了家,是该多待些时日。”
      长襄夫人呷了一口茶,她的声音轻悠悠的,如同茶面上升腾的那一团热气,“只是老二啊,你看这年纪也不小了,这次走了下次回家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知你性子清冷,但酥衣不是旁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争取在你这次走之前,与酥衣能有上一个孩子。”

      老夫人说得毫不遮掩,倒是让沈顷的耳根子热了一热。他有些不大敢望向了身侧的妻子,只朝座上道:
      “儿子知晓。”

      又随意扯了几句家常话,长襄夫人身子乏得紧,便挥手唤二人离开了。

      郦酥衣与沈顷一同退出来。

      她在对方身侧走着,因是心中有事,一直低着头未曾言语。她不说话,沈顷的话更少,也陪着她一同沉默着,两人一言不发地往院子外走去。

      “小心。”

      她并没怎么看路,也并未看到脚下的东西,身子就这样被低低的门槛一绊,所幸沈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小臂攥住。

      隔着厚厚几层衣裳,郦酥衣似乎仍能感受到自对方掌心处传来的温热,小臂不由得烫了一烫。她站稳了身子,低低地唤了句:
      “多谢郎君。”

      看着她站稳,沈顷才收回手。

      今日天色有些阴沉,低压压的云倾压下来,于男人的眉眼处落了一道云影。适才在母亲那里,他便见妻子一直魂不守舍,就连敬茶时的双手都是抖着的。虽不知她遇见了什么事,但见她这副模样,沈顷只觉得一阵心疼。

      也就在此时,庭院间忽然吹刮起萧瑟的寒风,他不假思索地解下身上那件氅衣,轻轻披搭在郦酥衣身上。

      一抹素白压倒了那一片亮眼的绯色。

      沈顷低下头,看着她:“近日又要变天了,你出门时多穿些,记得要注意身子。”

      说这话时,对方语气温和。
      即便郦酥衣知晓面前此人是她的夫君沈顷,而非沈兰蘅,可迎上那样一道视线,她仍然止不住地心有戚戚。少女拢了拢身上那件雪氅,低低应了一声:“多谢郎君关心。”

      她的声音很柔,很细。
      像一只猫儿。

      廊影之下,她露出一点纤细的玉颈,那一片娇嫩的莹白色,愈发衬得她纤婀可怜。沈顷目光垂下,捏紧了袖子里的木雕兔子,还未等他出声,便又听身前少女温声细语道:
      “郎君,妾今日要出一趟国公府。”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去哪里,可要我作陪?”

      郦酥衣摇摇头:“妾今日约了识音去街上采买,都是些小女儿喜欢的东西,想必世子也不感兴趣。世子您日理万机,难得有一日休沐,妾身便不叨扰世子了。”

      她所说的,自然是假话。

      心中担忧着宋识音的安危,郦酥衣不敢告诉沈顷真相。闻言,沈顷也没有异议,只点了点头,唤她路上小心。

      庭风散去,那一抹亮色走远了。

      瞧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沈顷又攥紧了袖中的木雕,心想,下次再送给她也好。

      多些时间,他也能将木雕雕得再精致些。

      只是……

      回想起适才妻子的心不在焉,沈顷总是有几分忧心。昨日黄昏,他明明亲眼看见妻子推门而去,可为何今天早上自己醒来时,对方却在他的房间里,甚至还在自己的身侧躺着。

      妻子身上原先那件素色的衣裳已被褪下。

      沈顷喉舌微热——他们昨天夜里,可是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一丁点儿的记忆?

      今早醒来,他头痛欲裂,想要努力地回忆起昨日入夜时发生的一切,可他所有的记忆皆停止于黄昏时妻子的一句:“世子爷,妾身房中还有他事,您饮完药记得早些休息,妾身不打搅您了……”

      她明明是朝屋外走了。

      沈顷还记得,就在这之前,婢女曾在房门口叩门,同他道,他应当喝药了。

      昨夜婢女送药时,较往日晚送了半刻钟,故而他记得很清楚。

      可在这之后呢?

      沈顷越努力回想,便越觉得头疼。太阳穴处有什么在隐隐作痛,他伸出手指按住此处,却隐约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中跳跃出来。

      不对劲。

      妻子不对劲,他自己更不对劲。

      自新婚那日算起,他与妻子单独相处了三次,然而每晚的后半夜,他的记忆几乎都会全部缺失。回忆起妻子见他时的害怕,沈顷愈发笃定了:
      ——他确确实实地,忘却了入夜后所做过的事。

      忘记了入夜后,在妻子身上所做过的事。

      推想到这里,沈顷攥了攥拳,自心底里忽尔涌上一阵自责和忏悔。凉风阵阵,他的指尖泛起一道青白之色,回忆起妻子见自己时的瑟缩,沈顷愈发感到内疚与羞愧。

      成婚时答应妻子的,他一句都没有兑现。
      甚至还不知自己在入夜后,对妻子做了何种禽.兽之事。

      不成。
      他不能这样,也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庭院内再度吹刮起幽冷的风,拂得男子衣摆阵阵。沈顷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时候正早。

      他决定去国恩寺,寻一寻智圆大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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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写《吹彻小梅春》男主追妻火葬场: 攻破城门的那一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卫家,夺去了卫嫱的清白之身。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