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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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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树林的内部,天已经黑了,黑魆魆的树影重重叠叠,夜啼的鸟儿为这里添加了阴森气息,只是还不足以让我惊怖。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人的害怕来自对死亡的恐惧,可是我的害怕还不单是这样。我被我的世界抛弃了,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出现在那样一个场地,是对我的惩罚吗?这世间或者那世间真的有神吧,他们觉得我不敬了?可是我从来都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虽然我到庙里没有烧香,进教堂没有礼拜,可也是因为那些得道高人忒虚假了嘛,而且在清真饭馆里吃疑似内涵猪肉的烤肠时店主也没有阻止啊……除此之外,是在是没什么伤天害理的了,顶多是见着乞丐不给钱之类的,现在乞丐比我都有钱,不差我这一块半块的吧。再说了遇着天灾人祸确实有需求的,我也没吝惜过自己的爱心啊,虽然表达的实质金额或许入不了诸位大神的眼,可是要按照收入百分比来换算还是挺可观的。还有公交车上我经常主动让座,买东西自觉排队从不插队……算起来也基本是大好青年啊,我怎么会到这了。
如来佛祖观世音啊耶稣基督玉皇大帝啊什么的,虽然以前没做过什么坏事,这一点我非常确定,打小老师夸奖我的话就是:这是个老实孩子。但是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没有认清事实就断然相信发生地震这么惊悚的事情,就算是臆想也不能,这种想象成真会伤害大部分人的利益,所以你们就让我体验什么叫真正的惊悚,还放大了百万倍。最不应该的是以为很多人跟我一样受害,还妄图抵赖债务……我一定不敢了,完全将这种不道德的想法彻底从脑袋里驱除,您们要是不解恨就真的地震吧,只震我一人,一定不连累别人、,塌我自己就行,反正我是顶楼,没了正好下面的顶上,对谁都没妨碍。还不行就把我埋了下边,只要让解放军在把我活着挖出来就行,我一定不赖帐,那一半房子的贷款一定还完,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做个有用的人,我已经毕业了?不,我绝对没有糊弄谁,只要能回去,一定兢兢业业工作本本分分做人,报效社会,报效人民,一定以米虫为耻,以劳动为荣……我双手交握,以最虔诚的态度祷告。
“那娃在哪嘟囔啥呢?”有人问。
“不知道啊,打下午醒过来就那幅样子的了。”
“那会还真吓人,张牙舞爪又喊又叫的,我们俩拽都拽不住,谁知转眼又这样了。真真的怪”“别是鬼附身了吧,从那种地方走出来的,说不准啊!”
“说啥呢,大黑天的别瞎说,小心招来什么。”一个人斥道。
“对对,可不能瞎说啊,年轻人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又一人道。
“那娃说不准是给吓着了,任谁从死人地里出来能好好的啊。要在家的话就找人收收魂,好好一个娃别就这么糟践了。”
“倒是牛大叔有见识,可咱这会可上哪找人去啊。”一个年轻的声音说。
沉默了一会,有人笑道:“谁说了找谁呗,老牛他媳妇可不是跳大神的。”
牛大叔慌忙道:“俺那行,那是俺婆娘又不是俺,再说俺那婆娘就是个哄人的货……”
有人劝道:“行不行的你试试,要不这会子上哪找人去,那小子万一带个煞啊啥的,咱们还不都完了。”
其他人忙打岔:“说啥呢,这可是参军大人让带回来的。”
“你以为那参军大人是好心呢,还不是看着人越来越少,寻思多一个人保他呗,看着个能走能跳的个人,谁知道说倒就倒啊,一睡就五天,好容易醒了还神神叨叨的,说不准那参将大人也不想留他了呢。”那人不服气的说。
众人又沉默了下去。
十几个人围着篝火团坐着,火光将他们的脸孔映的忽明忽暗。我靠在横在地上的树枝上,听他们说话,虽然都带着些方言的味道,好在大都是北方人,仔细听也不难听懂。不远处也有个篝火,那里围了另一群人,数量更多些,大约是另一些同乡的人。他们是按地域划分队伍的,显然这只军队(如果他们算是军队)还没有明确编制。其中的好多人都是那个参军收编的散兵游勇,或许就像那个人所说,参军时为了保命,可是他们未尝不是,大家走在一起,活下来的几率总是大些,毕竟这不是太平的地方。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我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他们在打仗,应该是北方的胡人,这是什么朝代,是什么战争都不知道。参军姓刘,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跟着他,总是根着自己人在走。他们显然不是专业的军人,有些人甚至已经搞不清方位,有的说是向西,有的说是向南,这个遮住太阳的树林,显然能让一部分人迷失。不过若不是这些人,我在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吧,醒来后,就算他们以为我会狂性大发,也没有想要伤害我。那么,现在呢,在他们感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我眯着眼睛半躺在哪里一动不动。
终于有人说:“好歹是条人命,咱们都是背井离乡的出来的,这里人命不值钱,可咱能帮就帮一把,老牛寻思寻思需要用些什么,咱们明个找来,自己弄个法事,中不中用的咱们也都心安不是。”
大家都附和,牛大叔说:“我也弄不明白我婆娘的那些事儿,好像是要拜个神,再烧些纸钱吧。”
“那么多神,拜哪个啊?”一个圆脸少年问道。稚嫩的脸上还有天真的味道,声音里有少年人的清脆。
“关帝爷吧,咱们那不都有关帝庙吗,而且他老人家以前是将军来着,一定能保佑咱们当兵的。”长着山羊胡子的人说道。
“嗯,有道理,大家吃了饭,赶紧睡一觉,明天该准备啥准备啥。”
“那还有纸哩,咱们上哪弄去?”
圆脸少年道:“参军那里有,只不知道他肯不肯。”
山羊胡子说:“啥肯不肯,大家求他,他未必能不给。”
他们各自从怀里掏出干病,就着篝火烧开的水,吃的津津有味。
圆脸少年凑过来:“嘿!又睡着了吗?”
我垂着眼睛不说话,那边有人道:“别吵他了,明天再说吧,免得吵醒了再发狂。”
少年答应一声,将半块饼小心的塞到我衣襟里面才回去。
篝火渐渐熄了,他们各自找地方歪着,睡的正熟。圆脸少年靠在我旁边,许是觉得冷了,超我凑了凑,蜷着身子继续睡。
我睡不着,也不敢睡,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个战场,我看过很多穿越小说,或许死了就能穿回去,可是我不敢尝试,总会感觉到有苍蝇在飞,我怕变成他们一样。虽然有一段时间,真的感觉到无所谓了,怎样都好,可是醒来之后更多的是恐惧,恐惧曾经与死亡如此之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