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Chapter2 我可是个忙人 ...
-
走在前面的人个子很高，卫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夹克。他取下头盔，顺势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天色还不算太晚，她大致能看清对方的长相，浓眉大眼，大概是温妮会喜欢的那一挂浓颜帅哥。
“喂！就是你吗？”语气中满满的不友善。看起来年龄相仿，可他却比李厚雪足足高了一个头。
李厚雪不得不扬起脑袋与他对视，无论如何，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空气中飘来一阵橘子的清香，她不禁有些好奇，这家伙还喷香水了吗？
“哥，你好好听我说话啊！不是女生！！再别说了她穿的不是你们学校的校服嘛！”他身旁的矮个男生抱怨道。
“哼，这样啊。”他揉了揉鼻尖，仍是一副强势的样子。朝着藏在李厚雪身后的小南扬了扬下巴，
“那你，过来给他道歉。动作快点，我可是个忙人。”
小南这家伙显然是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一只手揪着她的袖子不放。
“哈？你有没有搞错！”李厚雪在他面前双手叉腰，像母鸡一样，将身后的小南护得严严实实。
她深吸一口气，“你可真是搞笑！明明是你们约好的时间，但却足足迟到了三十分钟！时间就是生命，这完全是谋财害命！除此之外，相机是我们的东西，我说你拿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还敢理直气壮地要求道歉！这真是岂有此理，荒天下之大唐！！”
听到她这番怨气十足的理论，黑衣男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那个笑容看起来并不是在挑衅，似乎只是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我之前临时有事，已经努力赶过来了。”
居然好好地解释了，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厚雪正准备开口，对方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便走向一边去接电话，将矮个男生独自留在原处。
真是个完全自我的人！李厚雪对面前的小男生有了一丝同情。
“喂，你们到底怎么了，相机呢？”
矮个男生朝哥哥的方向看了一眼，扬起脑袋对上李厚雪，“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个阴暗的家伙！不应该道歉吗？都是因为他，‘阴暗’变成我的外号了！还被老师警告不能在学校里讲那种故事……”他眼睛里的泪水开始涌动，看来他对恐怖故事有着不一般的执着。
小南倒没告诉她这件事，只说和一个爱讲恐怖故事吓唬人的同班发生了争执。她侧脸看向小南，“明亮就是很阴暗啊……”小南低声嘟囔。
李厚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阴暗的话，他哥哥不是更阴暗吗？一身黑的家伙，让人以为是个可怕的黑手党呢。
黑衣男生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挂了电话后没说什么便急匆匆地载着弟弟离开了。
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李厚雪和小南一前一后向家走去，周围已亮起了路灯。她突然站在原地，
“你刚才道歉了吧？”
“对啊。”小南没想到老师居然找明亮谈话了，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犹豫着说了声对不起。
“那相机呢？”
对啊，相机呢？小南这才想起来，拿回相机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啊！！他当我们是笨蛋吗？这是我有史以来最丢人的一次！”李厚雪双手抱在胸前，愤愤不平，踢飞了一旁的石子。
……
远山公寓。
“圣瑛，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嗯，不错。”
“晚饭按时吃了吗？你这孩子，不吃晚饭……”
“吃过了。”
“圣瑛……你还是回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好吗？”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晚安。”
徐圣瑛放下手机，目光投在膝上那本摊开的画集上。
一个张开双臂怀抱阳光的女人，闭着双眼，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当时躺在病床上，正是无意中看到这幅画，他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想法。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明明绝望到选择自杀，明明一切都没有意义，却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温暖。
页脚旁注释着这幅画的名字《拥抱阳光》，作者李厚雪。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旁边是作者介绍，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和一张略显滑稽的照片。
青山中学初二学生，从小爱好绘画，喜欢晴天。
照片上主人公凌乱的刘海在额前翘起，注意力完全不在镜头上，似乎带着怒气看向一边。
李厚雪，无聊的人。
今天找借口和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看来和想象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画面中间那片耀眼的光芒，心里还是很难接受这幅画出自于她。
总有一些人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在某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无论别人付出多少努力也无法追赶。这也许根本没有合理的解释。
他轻叹一口气，合上画集，重新放回到书架上。
确认完明天的安排后，徐圣瑛设置好闹钟，打开那首循环播放的曲子便睡下了。
朦胧的梦境中，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他的睫毛上。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觉肺部受到挤压呼吸困难，尝试移动手指，身体却仍是无法动弹，只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等待着与这片白色融为一体……
李厚雪来到画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将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团子。
温妮正和一个学生聊天，其他几人则对着石膏塑像一丝不苟地练习素描。壁橱旁边摆了几盆新的绿植，将整个咖色系的画室称得更加雅致。
“呦，来啦。”温妮扬起一只手，朝她打招呼。
李厚雪挑起一边眉毛，“又换发型了？”，温妮橘色的小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日系杂志女孩的感觉。
“最近周围常出现一个帅气的外卖小哥哥。我要把握每一个和他邂逅的机会！”
温妮将她这种对所有帅气男生的博爱称作艺术家的浪漫，她这一点确实很吸引人。
李厚雪来到靠近橱窗属于她的角落，展开画具，挑出一只常用的笔刷，准备开始创作。
面前的白纸仿佛就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直观感受，无论从哪里下笔都不太好。一旦落笔，那些她不想直视的黑暗就会跃然纸上，平衡就会被打破。这不是创作，是破坏。
她望向一旁立在墙角的那幅画，温妮将它保护得很好，原木色的装裱与画的风格相得益彰。
那是她为妈妈画的画，妈妈带给她的感受全部记录在那幅画里，那曾经是她的全部世界。如果妈妈看到她拿到金奖会是什么样呢？会为她感到骄傲吗？是不是她的病情会因此得到缓解？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李厚雪一只手撑着脑袋，凝视着面前的白纸发起了呆。
“香草拿铁。”温妮朝她递来一杯咖啡。
“谢啦。”她接过咖啡，目光却被橱窗外的那个身影吸引。他似乎很热，长舒了一口气后重新带好头盔。像是感受到了橱窗后的目光，他转过脸来与她短暂的对视。
李厚雪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睁大眼睛，他不是昨天的那个“黑手党”吗？她想靠过去再次确认，对方却已经扬长而去。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我说的就是他，没想到我刚换造型就碰到了，真是好运气！”温妮带着一脸的兴奋，在她身边坐下。
她看着李厚雪面前一片空白的画纸，神情中带着几分担忧。这孩子很有绘画天赋，但是已经很长时间都是止步不前的状态。自从那幅惊艳画坛的《拥抱阳光》之后，她无法再创作出任何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小雪，你的耳机已经修好了。”她掏出李厚雪的蓝牙耳机，摆在面前的木桌上。
“太棒了，我觉得在学校睡不着就是因为缺了它。”她一把拿过耳机，双手合十向温妮致谢。
“你要不要试着放下耳机？我是说在学校，或者其他地方。”
李厚雪将耳机放进帆布包，“没有它会很麻烦。”会有人找她说话。和人交流很麻烦，特别是在那些所谓的社交场合。
她大概明白温妮的意思，只是，她认为这不是根源问题，真正造成这个结果的是，
“妈妈走了，我似乎也失去拿起画笔的理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停顿了一会儿，对上温妮的目光继续道：“现在的我已经画不出任何有感觉的东西了，就是这样，我很清楚。”也许那个人说的对，我只是个撞运气的家伙。我的艺术生命已经结束了，和妈妈一起。
这些心里话她只能向温妮倾诉，同样热爱艺术的她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有些自嘲地笑笑，这是多么软弱的发言，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借口……
温妮揽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走出来的机会。”
窗外一阵微风，带动几片金黄的叶子，仿佛流动在空气中的音符。不知怎么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