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头》衔香还寓

3、回忆

　　宜室里第一机场，安检口外。
　　李蚀站在一排休息椅旁，透过玻璃，看到那架纯白的飞机在跑道的尽头离地起飞。
　　程才走了。
　　李蚀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面上仍是平静的维持着那副面朝机场跑道的样子。
　　就这样一个人站了不知多久，当一阵铃声响起时，李蚀才像是惊醒般从自我世界抽身。翻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凌品众”三字。
　　“李哥，”那边信号似乎不好，听筒中除了人声还传来一阵嗞嗞拉拉的伴奏，“老师们今天下午就能回校了，老班叫我把同学们叫……”
　　那边突然断了音，安静了一会后，便是一声爆起：
　　“你俩找死吗？那是多少年前的电器了，别乱碰！”
　　一阵听着便觉得手忙脚乱的声响后，凌品众才急急忙忙的补充了句：
　　“下午四点半，学生们返校在各班集合，李哥你别忘了啊！”
　　“知道了。”
　　李蚀话落，手机中传来了一句“那我挂了……你俩哪个部门的……”后，便没了动静。
　　李蚀收好手机，最后望了眼窗外，天地交际处，早已看不见那架飞机了。
　　该走了。
　　*
　　飞机上，程才正靠着椅背闭眼休息，突然就想到：今天中秋节，我不在，石头和谁过？
　　于是，程才睁开眼，有些懊恼起来。订机票的时候，满脑子全是订十五号的票，飞到地就可以和姐姐过节了，倒是遗漏了李蚀的感受。
　　“‘电子联系，多有不便？’”程才撑起下巴念叨着，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这话刚说出去没多久，我就得仰仗电子联系了。”
　　程才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垮了下去，脸上浮出担忧的神色来
　　“石头家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伯父好像从来没和他庆祝过什么节日，连见面都少有。”
　　李家家主同他唯一的子嗣——李蚀关系不好这件事在见周并不是什么秘闻，甚至可说是路人皆知了。
　　程才记得第一次遇见李蚀就是在四年前他的生日宴上。宾客们推杯换盏，笑语盈盈间把程才棒上了天，各种溢美之词毫不吝啬的输出，直把程才夸得小脸通红。
　　“程总，这是我来迟了。”突然一声响起，程才好奇的去看，只瞧见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
　　“李兄说笑了，只是犬子生日罢了，你能来已经让我很开心了！”程才的父亲爽朗一笑，看上去和善极了。
　　李家家主的到来好像吹响了什么号角般，人们不再围着程才，转而心照不宣的谈起了生意。
　　程才倒也习惯了，拍拍手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瞧见个少年盯着他看，程才一乐：
　　“你在看我吗？”
　　少年点点头，然后很突兀的低声说：“你的父亲不爱你。”
　　程才瞪圆了眼睛，看怪物似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立马上前将他拉到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道：
　　“你真历害！这种实话是不能放到明面上的，懂不懂？”
　　少年又点了点头，看了眼程才的表情后又犹犹豫豫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程才更觉眼前人奇奇怪怪了，问：
　　“对不起什么？”
　　“我想和你交朋友，”少年道，“所以要给你一点好处，但你不大开心。”
　　“这种话正常人都不会开心的，”程才道，“还有想和我交朋友就直说，我又不是不同意，哪家交朋友还要给好处的？”
　　“那你做我朋友好吗？”
　　望着眼前少年那幅认真的样子，程才一边答应下来，一边感叹自己这个新朋友似乎有点缺心眼。
　　“我叫程才，谐音成才，家里希望我能成就一番事业。”
　　“我叫李蚀，木子李，腐烂融蚀的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