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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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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徐冷书说说上辈子的梁时南啊……
那可真是乏善可陈。
其实高中时期很多男生看起来都挺闷的,但是只消别人逗一逗,或者被喜欢的女生夸几句,还是挺可乐的,都差不多的幼稚。
但梁时南这个人是真的闷。
徐冷书有时候怀疑如果纪律委员那边也记录“上课从不说话”名单的话,梁时南一定每天八节课,节节榜上有名。
他倒也不是个完全的闷葫芦,平时交流都正常,比如刚才也知道礼貌地“谢谢”。说他闷是因为他不爱说废话,而且平时独来独往的,在学校一直没什么好朋友。
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得靠徐冷书逗他,或者说是欺负他。
他们同桌的一年半里,徐冷书最经常干的就是调侃梁时南的非酋属性。
比如……
“梁时南,我要揭瓶盖开奖了,你不准靠近哈!”
“梁时南,你手机怎么也下载这游戏啊,我看看你有啥好卡……好家伙,别说SSR了,SR都才两张,你能升到126级简直是奇迹。”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真是苍天饶过谁。
早知道就不嘲笑梁时南了。
他正一本正经地懊悔,没意识到自己脸上这幅“皱眉、咬牙、陷入沉思”的状态在梁时南问完“上辈子我们是不是同桌”以后,显得格外遗憾。
“徐冷书,你似乎不太想和我同桌。”梁时南问。
徐冷书“嗯?”了一声,瞅见梁时南那张冷静到有点儿冷漠的脸,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咱俩可还得坐两年的好同桌呢。
上课铃又响,梁时南收回目光,低声“哦”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时南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高兴了不少。
生物老师进教室,徐冷书曲起食指敲了敲梁时南的桌角:“给我看下你手机桌面。”
梁时南的表情再次疑惑了,但还是把手机解锁了,从底下递给他。
徐冷书没客气,拿过来划拉了两下,在命名为“游戏”的文件夹里,看见那一个孤零零的APP《梦想星世界》。
果然,和上辈子一样,梁时南也在玩这个游戏。
他咳了咳,竖起手机给梁时南看,低声道:“你也在玩?”
梁时南的肩膀向他这边倾斜,看清他说的是什么以后顿了顿,随后“嗯”了一声。
“我进你号看看?”徐冷书问。
梁时南迟疑,最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徐冷书小心翼翼地堆高了本书,把梁时南的手机放在后面,摩拳擦掌要打开游戏看看梁时南的卡堆时,教室后排响起了与生物老师讲课声格格不入的游戏启动音乐——
“噔噔~噔滴滴~”
欢快的音乐声充满着“大祸临头”的气息,徐冷书浑身一僵,缓缓从书堆后头看向讲台。
生物老师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上说出了残忍至极的话:“别看了,自觉点拿出来。”
徐冷书企图再一次浑水摸鱼,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扣下来,悄悄塞进抽屉里,装做不是自己的事故。
结果听见讲台上生物老师轻蔑一笑:“徐冷书,说的就是你。”
“……”徐冷书大难临头地看向梁时南。
我真不是故意的,上辈子的今天我没有害你手机被缴!
向宁从前面回头,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劝你有什么小黄片赶紧删了。”
“爬吧你。”徐冷书咬牙切齿道。
余光中,一只修长手臂伸入他的抽屉里,接着,手背被温暖干燥的皮肤触碰,引起微弱的静电刺激,徐冷书抖了抖,还来不及反应,手心里握着的手机被人剥离。
愣神的两秒,梁时南站起来,从最后一排走到了最前排,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讲台的右上角。
徐冷书在后头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眼睁睁见梁时南上交完手机,说了句“是我的”,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下来了。
他甚至在梁时南的脚步里看出了“理直气壮”四个大字。
生物老师也是一愣一愣的,好几秒才继续讲课。
徐冷书吸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给梁时南保证:“下课了我一定去帮你拿回来。”
“不用了。”梁时南在卷子上做笔记,没分心看他。
“你那手机挺贵的,还是拿回来吧。”徐冷书说,“大不了我拿我的手机去换。”
梁时南笔尖顿了顿:“我不需要那部手机。”看徐冷书不解,他干脆说,“我讨厌手机。”
徐冷书:“?”
这班上只听说过谁爱手机爱的生活不能自理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恨手机的。
梁时南果然是个神人。
难怪高考那天会不去参加英语考试。
想到这儿,徐冷书又忍不住想问了,梁时南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不参加英语考试。
他刚要开口,就被梁时南那张沉迷课堂的侧脸按下了暂停键。
算了,还是让梁时南好好听讲,本来就倒数第一了,再不好好听就得被降级到平行班去,连零班最后一把椅子都保不住。
他舒坦地闭了闭眼睛,有点儿洋洋自得,毕竟不是谁都和他一样,已经学完三年高中,正处在人生知识的巅峰时期。
下课以后,徐冷书还是去了办公室,好说歹说,生物老师也不肯把梁时南的手机还给他,扬言年级规定没收的手机必须要家长来签字才能领走,等徐冷书心灰意冷出办公室时,生物老师还不忘杀人诛心:“拿不到手机干脆回去给梁时南磕一个谢罪算了。”
徐冷书这人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能屈能伸,磕一个抵得几千块钱也不是不行。回到座位时,他真诚地对开学第一天就认真写试卷的梁时南说:“老师说要叫家长来才能把手机拿回去。”
“嗯,”梁时南看他:“所以不用去拿了,手机放老师那里就好。”
“……”徐冷书见他面如死灰,忍不住感叹,“我要是你爸就好了。”
梁时南:“?”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徐冷书想了想,“要不我把我爸叫来?我爸可会哄人了,我回家求求他,保证让他帮你给把手机要回来。”
“是吗。”梁时南讷讷地说了句,良久,“但还是不用了,你就当做没有这部手机。”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他老妈每次打他扬言“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的感觉,徐冷书满脸异样,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诶,什么情况下你才会不参加高考啊?”
梁时南歪了歪头,而徐冷书竟然从这个歪头里看出了点儿上辈子梁时南的可爱。
“徐冷书。”梁时南放下笔,向他转了四十五度身子,“我不理解。”
“……”徐冷书拧着一边嘴角,为难地说,“只是个假如。”
梁时南垂眸,思考了一会儿,说:“想不出来。”
“那……你觉得大礼堂,这个地方怎么样?”徐冷书试探道。
“去年刚装修的,甲醛和苯还没散尽,”梁时南下了个结论,“不怎么样。”
徐冷书:“……”行,你清高,今天嘴里“不怎么样”,一年半后就悄悄约人过去见面是吧。
“那没事了。”徐冷书说。
梁时南却没有如平时课间一样专注盯着书了,眼睛镶在了他脸上似的,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双沉静自持的眸子从不算太厚的镜片后投来的眸光带给徐冷书压迫感,让他觉得有点儿莫名心虚。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徐冷书问。
梁时南身侧的手臂动了动,抬起来,徐冷书绷紧的神经让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接着才发现梁时南只是抬了抬镜框。
“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梁时南看他退后到桌角,补了句,“没事了。”
徐冷书:“……”
这人真是!
熬过开学的第一天,徐冷书有点儿缓过来了。
重生也是一种运气,不然自己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做非自然死亡的小鬼了。
他撑着下巴看从背着书包从后门离开的梁时南,意识到今天上课手机会被没收大概率是因为梁时南的霉逼属性发光发热了,思及此,徐冷书静静地想: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像梁时南一样倒霉。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晚上睡前,同时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这一年半里发生的事。
没记错的话,今年夏天南部有个城市将迎来特大洪灾,同期南城也迎来了长达一周的台风天……到时候可以提前给两地的市政府写信,希望有人会听。
噢,还有,南城市中心的房价会降,但他们家应该买不起,而岛外听说有几个楼盘涨的还不错,但……忘记名字了!
然后……第四季度出了一部超级好看的番剧……LOL全球总决赛LPL区全华班夺冠了……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思考完所有记忆中的重大事件后,徐冷书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气若游丝地发出一句:“天啊,怎么会有人重生以后一无是处……”
他怀着苦闷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做了个梦,梦里二十五岁的向宁在聚光灯下,手捧影后奖杯,进行激动人心的致辞,快结束时她看向台下的徐冷书:“我说什么来着,运气守恒定律,老娘的辉煌人生现在正式开始。”
接着,他老娘真的过来,把他牵走:“别看了,你昨天抽中锦鲤了,赶紧跟我出去找个狗屎踩一踩,不然不用风吹,你这身子走两步路就散了。”
他懵懵懂懂的,刚走出演播厅大门,他铁子蒋正义穿着门童服,一边鞠躬一边恨恨道:“都怪你叫我去买房,炒房是赚到钱了,但是我股票亏了七百多万!现在只能做小伏低给人……先生里边请!”
最后,在和老妈去踩狗屎的路上,一百二十岁高龄的梁时南杵着拐杖从他面前走过,悠悠回头,留下一句高傲而自豪的:“你看,还是霉逼活的长……”
徐冷书“噔”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一片黑暗和虚无,深吸一口气——
有没有搞错!真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