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丐子》四月十二

5、第三章 争斗（下）

　　「蠢材！！」愤怒的吼出声的同时，凯尔特只来得及扑到魅身上把他压倒在地。
　　灼热的火焰从他们头顶擦过，那是来自龙的反击。
　　看着自己按在地面的手，魅发觉自己竟然忍不住的在发抖——传说和现实，听人说与亲身经历是不同的，他直到今天才明白。
　　被凯尔特揽着跑到离刚才火烧的地方有段距离的树林里，魅在感觉对方要离开的瞬间拉住他的手。
　　「我去去就来。」大掌拍了拍少年的头算是安慰，凯尔特的语气中透露出了坚定的决心。「这个时候不能丢下不管，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自己跑出来以免出什么意外，明白了吧？」
　　知道没有能力的自己帮不上任何忙，魅压下心里苦涩的感觉点了点头。
　　「好孩子。」说出魅平时绝对不许他用来称呼自己的词句，凯尔特迅速的投身到那边的混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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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的龙依然在上空盘旋，从它口中喷出的火焰，几乎把它身下的森林全数变为火海。
　　偷猎者们似乎终于发现了事态的紧急，然而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后悔想逃就可以解决的了。
　　察觉到这些家伙想要放弃责任逃走的意图，凯尔特怒吼出声——
　　「你们这些胆小鬼！如果今天有任何人敢在事情解决前溜走的话，我的剑必会先砍下他的脑袋！不相信的人可以试试！」
　　逃跑的剑士的脚步一个踉跄，似乎被凯尔特的言语束缚了一般。
　　「过来，拣起你们的武器！虽然你们是群没用的家伙，但是有人总比没人强——来辅助我攻击这家伙，否则今天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偷猎者们与他联手对抗龙之后，魅瞪大了眼睛。
　　虽然不是不明白凯尔特的决定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不得已作出的抉择，但是这些卑劣的家伙真的靠得住吗？
　　在他疑问的同时，偷猎者们也面面相觑着。
　　凯尔特的耐心却不如他们好，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很快又说话了。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还是你们都是聋子傻子？！」
　　「你……你有把握能够打败它吗？」僧侣代表其他人问了一句，眼神中除了恐惧外还有一点点算计的光。
　　「是赶走，不是打败。」看穿对方意图的凯尔特冷冷的打破了对方的幻想。
　　尽管对这个答案很失望，但比起财富来，始终还是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吧！在这个心理基础上，偷猎者们终于愿意按照凯尔特的安排配合起他的行动来。
　　由僧侣列出用以保护众人不受龙之吹息伤害的防护罩，由魔法师们以攻击性魔法扰乱龙的注意，然后其他两个剑士则跟凯尔特一起冲向渐渐降落到地面的绿龙。
　　一边扬起巨大的剑，凯尔特一边低声念着咒语。在情势危急的情况下，已经由不得他继续隐瞒自己圣骑士的身份了。
　　耀眼的白光萦绕在巨剑上，凯尔特趁其他人牵制着那个庞然大物时，迅速的冲了过去。
　　要应付越来越愤怒的绿龙，就只有这个唯一的机会了。
　　深刻了解这一点的凯尔特看着龙那双金色的凶狠眼眸，没有畏惧地举起自己的剑——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凯尔特跃起的那一瞬间。
　　也许是毕竟缺乏和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实际战斗的经验，凯尔特只顾着把注意力放在那喷火的血盆大口上，却忘记了对方还有尾巴的这个事实。等他反应过来时，绿龙强韧的尾部已经伴随着劲风扫到了跟前。
　　心里惨叫了一声糟，凯尔特死心的等着巨痛袭来。
　　反正在这种身体还悬在半空的情况下，就算自己想闪也是后继乏力吧！与其做无谓的挣扎，还不如安心受了这一击，看有没有报仇的机会……
　　心里打着属于自己的小算盘，凯尔特苦笑的同时，忽然看见一块黑色的东西从自己的侧面擦过，覆盖到绿龙的额头上。
　　「你还发什么呆！！」
　　听到少年的怒吼，凯尔特回过神来，微微沉腰刺向了陷入慌乱中的龙的额头——
　　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过了一会，直到绿龙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众人才终于喘过气来，并不禁发出「啊，我居然还活着！」这样的感慨。
　　凯尔特落回地上的姿势并不十分美观，只能说，还算是正常就对了。
　　揉着摔伤的部分站起来，他一边检视着身上的伤口，一边看了看自己刚刚打败的巨大对手。
　　下一刻，已经成为「屠龙者」的英雄猛的爆出了一声惨叫：「我的披风！！！你怎么把它丢出来了？！」
　　没有错，此刻覆盖在绿龙小小的头部上，之前妨碍了它的视野，帮助凯尔特取得胜利的「黑色东西」，正是他那件宽阔舒适的黑色披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块破布。
　　无视于男人悲痛欲绝的表情，魅冷哼了一声。
　　「如果你认为一块破布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话，我就向你道歉好了。」言下之意，他全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事实也是如此。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得益，无论是谁也不可能责怪少年刚才的判断。
　　所以凯尔特只能垂低了头颅叹息：「我明白啊……可是这样适合我的东西已经很难找了……」
　　「谁叫你没事要长那么大的块头？」魅的话再度在对方脆弱的心灵上划了一刀。
　　一边叨念着「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凯尔特的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十足哀怨的表情。忽然，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以吃人的目光盯住魅。
　　被男人强大的气势所慑，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干、干吗？要我赔的话……我可没钱哦……」
　　「混蛋！我不是叫你躲在树丛里别出来的吗？还是你听不懂别人说话？！」表达着凯尔特心中怒涛的话语，却完全出乎魅的预料。「明明就没有自保能力还要冒险，如果刚才你的计划失败而被这家伙杀死的话，是要我把没能实现誓言的自己责备到死吗？啊？！」
　　在他的责问下，魅先前还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而保持着沉默，但很快，少年不服输的性子就重新冒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一边说着要保护别人，一边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啊？刚才我如果不出来的话你有自信能躲过那一击吗？还是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那么圣骑士的教养实在是很让人怀疑啊。」
　　比起凯尔特狮子一般的怒骂来，魅的音调虽然低，其言语间的狠毒程度却比对方高了一倍不止，杀伤力自然也要强得多了。
　　被对方气得差点咽过气去，凯尔特本来要回敬少年的毒舌，却忽然住了口，猛地扑向对方。
　　魅还以为自己要被揍了，然而凯尔特只是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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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意识起作用之前，本能移动的手已经抚摸到了对方背上那片逐渐扩大的濡湿。刚才两人站的地方，因为受到了巨大冲击的缘故，平地上出现了一个不算小的坑。
　　魅紧紧搂住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凯尔特的躯体，一边看着提剑的男子一步步逼近。
　　刚才对付龙时太过专注，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其他五个人，原本就是自己的敌人。
　　视野里只看到对方举起剑来的动作，那么慢，仿佛被施了迟钝魔咒一般。
　　魅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怎么办？难道他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不算陌生的对于死亡的恐惧慢慢包裹住了魅的心灵，就在他绝望之际，身上忽然一轻，然后就是男人的惨叫声。
　　刚才准备伤害二人的剑士，此刻已经被削掉了一只手臂，正狼狈的哀号着。
　　魅还来不及看清又一次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的男人那张强悍英俊的脸，就见对方已经扑向了其他的敌人。
　　负伤的兽，永远都是那么美。
　　在剑光和因魔法产生的各中光华中跃动的身影，一瞬间，深深刻进了魅的眼和心中，尽管他在之后过了很久都不肯承认，但是这一刻，他的眼中的确只留下了那个叫凯尔特的男人的英姿，并深深的为对方着迷。
　　然后等他回过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连续经历两场恶战的凯尔特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只能说比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些家伙们好了一点点。
　　看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魅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对方。
　　凯尔特在魅的帮助下坐了下来。闭上眼直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后，他开始吃力的在地上画起了奇怪的图案。
　　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魅见了忍不住低骂：「别乱动！我这里不好包扎了。」
　　「那你就先缓一缓吧，反正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的。」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凯尔特短暂的笑了一下。「虽然我在法术上面没有太大的天赋，但是经过漫长的魔鬼训练以后，要使出基本的召唤魔法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了。」
　　『给我找出奥法的下落。』
　　以一种魅从未听过的语言说出上面的话，凯尔特静静的摆出了等待的姿势。尽管不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但是魅还是被对方脸上肯定的表情所迷惑，也暂时停下动作观察起来。
　　很快，从刚才凯尔特画出的图案上冒出了白光，然后白光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显现了出来。
　　紧接着，魅听到了一个很优美的男性嗓音说出惊讶的话语——
　　『凯尔特？你去做什么了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说……』
　　「不是魔族。是龙啦！」打断对方的猜测，凯尔特因为作痛的伤口扭曲了脸。
　　『龙？！你又做了什么蠢事惹到了那种不能惹的生物？话说回来，你竟然还能活着呢，未免太诡异了。』
　　到现在依然看不清其面目的男子口吐辛辣的话语。而凯尔特只是习惯了般苦笑着回答：「让你失望了真对不起，但是我们再这么闲扯下去的话也许你就真的要给我收尸了——快点使出传送魔法让我回去吧！」
　　『你说得倒轻松，难道你不知道有规定不到特殊情况不得使用传送魔法吗？』
　　「听你在鬼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不想费力的借口！Ｘ的是帮我回去还是等我自己回去以后拧下你的脑袋，你自己选择吧！混蛋！」被对方磨得没了耐心，凯尔特忍不住说出一连串的脏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失去你这个方便的工具我也会很困扰的，我这就进行可以了吧！』
　　似乎被男人霸道的气势压倒，对方很快作出了妥协。
　　但是男子的妥协却在发现魅的存在后终止了。

　　『你身边居然有其他人在？』
　　不管怎么听，那都是责备的语气，然而凯尔特却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他大而化之的神经回答着：「没错，不过你不必在意，他是我在这次旅途中认识的人，我已经答应要带他一起回去了——同时移动两个人对你而言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吧！还啰嗦什么呢！」
　　『不行。你也许无所谓，但是我不能让来历不明的家伙进入圣殿。』
　　听到对方的那句「来历不明」，魅险些就要气得吐血的回对方一句「我才不稀罕去什么狗屁的圣殿」了。只不过话到嘴边时被凯尔特制止了而已。
　　「我也知道你的洁癖啦，但是非常时期就不能例外一下吗？还是……你比较希望我去找队长帮忙？」
　　最后的那句话似乎起到了神奇的效果，魅发觉一直反对着的男子忽然闭了嘴。
　　沉默良久之后，白光中的男子妥协了。
　　『我只把他送到王都里面，想进入圣殿可不行。』
　　知晓这是对方所能作出的最大让步以后，凯尔特也不再勉强。
　　「好吧，不过传送前你先让我对这家伙说几句话。」讲完，凯尔特转向了旁听完整个过程的魅。「呐，就像你刚才听到的那样，这个顽固的家伙无论如何也不许你跟我一起进入圣殿，所以现在只好委屈你先一个人待在王都里面了，我会很快去找你的，可以吗？」
　　「我无所谓，反正原先的约定就只到你带我到王都为止。」即使心里不是这么想的，魅还是逞强的补充了一句：「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活下去，少了你还乐得安静。」
　　没有把对方孩子气的话放在心上，凯尔特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放心吧。」
　　魅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表示自己的抗议，那边的男子已经颂唱起了咒语，很快，魅只觉得自己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头像要撕裂了一般的痛。
　　下一秒，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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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五感重新回到魅身上时，他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石地上。周围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都听不清。
　　唯一明白的是，那个才和他共渡了一段短暂的旅程，总是在他耳边说个不停的男人……现在，不在了。
　　而后，他再度陷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