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丐子》四月十二

3、第二章（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在凯尔特和对方达成协议之后，他们立刻就继续起了攀登的行动，魅故意稍微落在队伍后方，低低的问了粗枝大叶的同伴一句。
　　一开始还为对方想要狩猎龙而生气，现在却忽然和对方成为了一个战线的人，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善变了一些，让人忍不住想在心里问一句「他到底靠不靠得住啊」的话。
　　凯尔特嘿嘿一笑，已经习惯了魅责怪的目光。
　　「这是为了不惊动龙而采取的作战啊！」对于自己的计划，他可是很满意的。
　　「怎么说？」
　　「作为同伴和他们在一起的话，挨个解决的机会就大得多吧！在行程中悄悄把他们收拾掉，这样就不必和龙直接对上了——尽管我不认为那种生物会被这些家伙所伤，但是如果它被他们的愚行激怒的话，附近的村落就要遭殃了。」
　　「意思是，你想『偷袭』？」瞪圆了一双猫儿般的眼睛，魅看着对方一脸理直气壮的点着头。「你就不能做点符合你圣骑士身份的行为来吗？！偷袭的话，和这些卑劣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虽然为了不被前方的偷猎者听到而刻意压低了声音，魅的怒气还是轻易的传达给了凯尔特。
　　被责备的男人伤脑筋的一笑。
　　「你虽然这样说，但是圣骑士队可不是像你们外界想象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啊，等你哪天有机会见到我们队长的话，对于我的行为你就可以充分了解了吧！」毕竟那一位可是一向主张着「只要目的正确，手段如何无所谓」的存在呐！
　　不知道凯尔特心中所想的魅，只是恍惚到了自己幻想破灭的声音。
　　作为从小就出生在边远的城邦，自懂事以来就看尽了世间各种肮脏龌龊事情的魅而言，幼年时听别人说过的关于守护百姓的神圣的骑士们的故事一直都无限向往，在他的想象中，圣骑士队的各位就应该是像光一般高洁的人物。
　　而这种猜测……在见到凯尔特以后就瞬间破灭了一半，如今更因为对方刚才爆炸性的发言而让他心里仅存的崇拜荡然无存。
　　「啊，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也是人类嘛！只是实力强了一些而已，外界传说得太夸张了。」仿佛猜到了少年现在在想什么，凯尔特悠哉的笑了一下。
　　毕竟像魅这种反应的人他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对方吃惊的眼神。
　　越和他说话，就越觉得之前对这个男人感到些微赞赏的自己很愚蠢。
　　赌气一般，魅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偷猎者，在凯尔特和自己身边划出了鸿沟般的距离。
　　「别走得这么快嘛！反正今天之内也是到不了山顶的。」上前拉住少年纤瘦的手臂，凯尔特看了开始因为太阳落山而变得灰萌萌的山头一眼。
　　「喂！前面的，休息一下吧！」对偷猎者们大刺刺的招呼了一句，凯尔特也不等对方同意就拉着魅在一边的大树底下坐了下来。
　　魅很不满意对方对自己的种种限制而抿紧了嘴唇。
　　不知道还要在这种地方耗多久的事实让他很不喜欢，而且黄昏中的山林里弥漫了一股诡异的气氛，让魅忍不住焦躁起来。
　　凯尔特静静看着对方坐立不安的模样。
　　「你到底在心烦什么？」尽管这个少年平时里脾气就不能说好，但是像今天这样的状况还是奇怪了一些，让人忍不住要探询个究竟。
　　「什么也没有。」狠狠的丢出这个答案，魅抱紧手臂。
　　「冷吗？」试探的摸了摸对方的脸，冰凉的温度让凯尔特微微皱了眉。「对了，你不习惯在野外睡觉吧！我都差点忘了。」
　　平生没有试过出远门的魅，在野外生活这一块上的适应性几乎等于零。
　　凯尔特思考一下后，脱掉自己的披风丢给对方。
　　「穿上这个会暖和一些。」转头看，偷猎者们在离自己有段距离的地方坐下了，看来他们还在警戒着己方。
　　魅有些冒火的把披风踢开。
　　「谁说我冷了？！」讨厌被人把自己看得很没用，他强烈的拒绝着凯尔特的好意。
　　树林中传来狼嗷的声音。
　　魅看着在阴暗的角落里若隐若现，闪烁着的绿光，微微僵直了身体。
　　无论他怎么逞强，在他过去的十多年岁月中，生活的地方也只有那个边远的小镇而已。对于只是在故事中听说过的野兽，在真正了解到对方在离自己很近的距离外潜伏着时就失去了原有的好奇心。
　　这时凯尔特与外表不同的细心就表现了出来。
　　他拉住少年冰冷的手，给予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的。」
　　简单却清楚的话语，仿佛是有着法力的咒文一般，轻易的深入人心。有那么一瞬间，魅觉得自己似乎沉溺在了对方像海一般沉静的眼中——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他很快甩开了凯尔特的手。
　　「说的好听。」他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去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话。
　　言语是会骗人的，魅已经吃过了无数次的教训。
　　他那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想要依赖他人又害怕他人接近自己的矛盾感，让凯尔特看了以后不知怎的有些心疼。
　　「我不会骗你，以真神之名发誓。」这对于身为圣职者一支的圣骑士而言，是非常沉重，且不容怀疑的誓言。「我会以生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害。绝对。」
　　看着男人凿定的眼神，魅的身体微微发抖，最后，他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随便你。」
　　无论凯尔特怎么表示也好，世人的本性就是自私，即便是自己的亲人遇到了危险也未必会牺牲自己去保护对方——这就是人类。凯尔特是圣骑士，但也是凡人，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相信他会保护一个像自己这样除了对他恶言相向以外带不来任何好处的泛泛之交？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才好。
　　按住胸口的位置，魅强行忽略了，自己曾在听到对方的话语的那一瞬间，心跳加速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