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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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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感觉该如何形容呢,好像是与人共享了视野的隐秘惴惴。
可因着这个人与自己的距离,实在遥远,又显得荒唐。
年时雪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等完全清醒后,她不禁开始沉思。
这种梦,是从六年前就开始的,如果说每一次的梦境都是洪臣礼曾见过的自己,那也就是说,六年前,他们就见过?
如此,她回江南的五年中断了梦境,竟是合理了起来。
见不到,自然也就梦不见。
六年前,她还在京城,刚刚从山匪手里逃脱。
她回忆不起来以前的梦了,也不知道究竟梦到过什么,大抵是匆匆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
想到了这里,她仍旧是没敢确定那梦中的视角会是洪臣礼。
甚至隐隐的,她很想去求证一下。
过午的时候,兰玥又来了见山院,她早间才去把年时瑾送去了善学书院。回来收到相府的请帖。
相府老夫人的寿宴,就在三日之后。
原本,以年家的身份,是不在受邀之列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这请帖,亦是给了两份。
一份写的是年夫人,另一份,是年大小姐。
年时雪有“第一美人”的称号在身,又有着那一桩八九不离十的婚约在身,兰玥不是不知道,自己此番不过是跟着沾了光。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沁儿还小,她也还年轻,要想在这京城女眷中站稳身份,总归是多露脸才是正经。
至于其间缘由,倒是不需要太在意了去。
思及此,她对着年时雪,便就更多了一分和气:“雪儿这些日子嗓子大好,这梨汤惯是好的,还是坚持用着才是。”
“母亲说得是。”年时雪跟父亲谈过后,对兰玥,也稍有纾解,语气也带了几分真意。
兰玥便又招手,有丫头捧了几件衣裳进来。
“这是?”
“上次制衣的时候,我顺便做主给你又挑了些布料制了冬衣。”说着,她将衣裳摆在了桌上,“京都不比江南,可冷上不少。”
年时雪有些惊讶,她伸手摸了摸衣裳,虽知她有心讨好,仍是诚心谢过。
“客气什么!来,挑一件过几日去相府穿的。”
“相府?”
兰玥已经抖了一件站起来:“今日相府送了帖子来,三日后老夫人寿宴,应是很热闹,光是女眷这边据说去的人就不少。来,看看?”
既是寿宴,自是该喜庆些,年时雪没有拂了她好意,挑出一件杏红的。
兰玥拿起来在她身上比样了一下:“你肤白,倒是相衬。”
她又命人将衣裳挂起来,只又问她:“咱们该是要给老夫人准备些贺礼,依你看,该送什么?”
见年时雪困惑,兰玥赶紧解释:“这相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我想着,一般的物件老太太怕是也瞧不上。你若是有什么主意,自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
虽然说大家都在传相府与年家的婚事,但这毕竟是宫宴后年家的第一次露面,传闻归传闻,相府究竟是何态度却是重要的,起码,对于兰玥是重要的。
若这礼送得轻了,怕人轻瞧。若是送得重了,又显得年家蓄意高攀。
“母亲不必忧心,按着以往的样式送就好,相府不会看重这些。”
“可是这……”
“母亲,”年时雪看她,“年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兰玥看出她的坚定,本是还想再劝,终于放弃。
秋茗看着人离开,这才回身:“夫人好像不是很高兴。”
这个好像,倒也不必用。
年时雪低头绣着帕子:“稀松平常,便就是最得体的。”
秋茗深以为然,点头道:“我懂。若是别出心裁,反倒是落了下乘。”
年时雪觑她:“你可是也觉得我太端着了?”
“没有!”秋茗摇头,“小姐心里没有决定好,既是无法给人答复,若是刻意表现,反而是不负责任。相府里的,都是人精,何况是老夫人呢,不如一切如常,坦坦荡荡。”
“秋茗,你聪明了。”
“我只是懂小姐。”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罢了,她又道:“可我总觉得,母亲不会听我的。”
“那怎么办?”
“无妨。”总归年府的底子在这儿,也不会拿出什么过分的。
只是,年时雪没想到,兰玥到底有些本事,她拿出的,是一幅前朝元太师真迹。
座上人皆是惊叹,连见多识广的施老太太都起身下来细看。
字画不比其他物件,不能光靠价格衡量,是以便是稀有,也不会叫人闲话,兰玥倒不是太笨。
可年时雪心中仍是五味杂陈。
她差点忘记了,娘亲走后,兰玥掌家。
兰家虽是没落,却也曾是做到了官商的位置上,除去相扶父亲从政,还是有些积蓄的。
而这幅元太师的茶花图,便是因为娘亲尤其喜欢一直留下的。
娘亲说,人人喜爱梅兰竹菊,道是高洁不屈,她却独独喜爱这茶花,姹紫嫣红的,便是花开荼蘼,也曾分外热烈过。
她以为,这画已经丢失了,不想,竟是在兰玥那。
喉中哽咽,她却不能表现。
施老夫人赞不绝口:“果真是元大师的笔墨。”
元大师的画难求,更莫说这茶花原就少有出现在风雅人的笔墨中。
兰玥笑了:“知道老夫人爱画,这茶花图,老夫人喜欢就好。”
施老太太点头,这才发现边上沉默的年时雪。
感受到老人的视线,年时雪上前一步:“母亲的意思是,茶乃花之寿者,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好!乖孩子。”施老太太笑得开怀,又招了人收好画,“都别站着了,入座吧。”
如此态度,众人看兰玥与年时雪,便带了些深意。
不到正宴,大家不过是坐着说说话,常有女眷来她们这一桌,兰玥应得很是得体,年时雪不得不承认,只要给兰玥一个机会,她是很是能察言观色博取好感的存在。
年时雪却显得话少得很,好在那各家小姐叽叽喳喳的,她也多少认识了些人。
“在说什么?”施淳蓁的声音插来。
“施小姐怎么才来?”有人道。
“就是呀,方才你可是错过了元大师真迹。”
一众小姐中,施淳蓁直接坐到了年时雪身边:“那无妨,既是送给祖母的,我想看了,自然拿来就能看!”
“施小姐说得也是。”
“倒是我们多嘴了呢~”
嘻嘻哈哈下,年时雪能感受到施淳蓁的善意,她莞尔:“施小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对啦,你来得正好,上次说好给你看的东西,现在就带你去看!”
“什么?”什么东西?上次他们有说过什么吗?
不想,大小姐已经又站起来拉她:“走吧!”
“什么好东西呀,施小姐也不给我们瞧瞧。”
“就是。”
“秘密!”施淳蓁拽了拽人,“走呀!我来得急,不知道你在,所以丢在房间了!”
各家小姐们还在打趣,年时雪无奈,知道今日不依这大小姐是没完了,只得歉意起身,她过去与兰玥打招呼,后者见等着的是施大小姐,自是应了。
待出了会客厅,施淳蓁仍是挽着人。
年时雪不习惯外人这般亲昵,想挣一挣,却瞧见对面荷桥上行过几人。
为首的,正是洪臣礼。
大约是刚刚下朝过来,一行人皆是朝服,男人身上的银红阳光下格外耀眼。
他被人引着往前,虽瞧不清面容,却不影响那周身上下的冷清,叫旁人都似是与他划开界去。
他没有注意到这边,倒是他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年时雪眉间一跳,这才发现他后边同是红衣的年轻侍郎。
也不知是不是与她招呼,她不敢冒然回应,赶紧低了头。
倒是施淳蓁哈哈一笑,也张手挥了一下。
呼——
“韩哥哥竟然也来了,啧~走吧!”施淳蓁拉她,“今日祖母八十大寿,爹爹开心,摆了大席宴请同僚们。他们坐那边,不到开宴不会过来的。”
“嗯。”年时雪点头,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今日他也来了,那……如果他能看见她……
洪臣礼早已经瞧见那边的身影,等闲少有姑娘能将杏红穿得那般合适了。
多一分艳丽,少一分暗淡。
不过一眼便撤开,倒是边上的韩漠冬伸手揪了揪他:“大人!我刚又瞧见年小姐了。”
洪臣礼看他一眼,忽而问:“你最近,怎么对年家小姐这般上心?”
“啊?”韩漠冬一愣,“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