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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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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絮抬袖断断续续拭泪,脚下步伐未停,走出寺外,香客来来往往,好在有锥帽遮面,挡住了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路边,她缓了缓神,朝马车走过去。
“沈兰絮,你可真长本事啊,都已经嫁为人妇了,居然还出来跟情郎勾三搭四!沈家的脸可真是被你丢尽了!”
身后传来沈玉瑶跋扈嘲讽的声音,沈兰絮全无心情,没有回头继续朝马车走去。
只听到沈玉瑶又在身后喊她:“既然都来云恩寺跟情郎私会了,也不回去探望一下父亲母亲?”
沈兰絮敷衍了一声:“我改日再回去探望。”
沈玉瑶声音拉长:“改日啊……那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过了今天,下次再想见到你那好弟弟,就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沈兰絮终于回过头:“沈卫怎么了?”
沈玉瑶看了看天上日头,说话故意放慢:“父亲决定把沈卫送到宜州老家的别庄去,你这会儿去沈府,说不定还能赶上姐弟话别一场。”
沈玉瑶的话让沈兰絮脚下险些站不稳,她虚着身子扶上马车,没再跟沈玉瑶多说,马车掉转,往沈府方向去了。
沈家在宜州的确有一处别庄,宜州偏远,远离长安,再往南,便是随州了。若是去了宜州,沈夫人更无忌惮,没准不久后就传来沈卫在宜州水土不服染病而亡的消息。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到了沈府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行囊都已经装点完毕,只等着远行的人一上车,便能扬鞭出发。
她按捺住心中焦急,一路穿廊过院,终于跨步进了正厅,只见沈钧坐在堂上喝茶,沈夫人还在指点下人们收拾东西,一派贤惠模样。
看清来人,沈钧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悦:“你回来做什么?”
沈兰絮垂眸行礼:“今日去云恩寺上香,便回来探望父亲母亲。听姐姐说,沈卫……沈卫要去宜州?”
沈钧搁了茶杯,也不否定:“上次在书院他得罪了尚书大人,再留在长安城中也是祸事。”
沈兰絮连忙解释:“与尚书家的冲突,将军已经派人调解过,书院也按照律例处置了两人,此事已经过去,父亲为何还要送沈卫离开呢?”
沈钧冷声道:“送他去沈家别庄,是我们家家事,你已经外嫁,就不要操心了。”
“父亲……”沈兰絮不知,为何父亲突然在沈卫的事情上如此强势起来。
毕竟他向来是不管沈卫的。
见两人僵持,一边的沈夫人柔声宽慰:“絮儿,你父亲这么考量,也都是为了你和沈家。最近朝堂上不太平,不要再因为沈卫给徐将军树敌了。你啊,最近就安安分分待在徐国公府,少走动点,别让御史台抓了什么把柄。”
沈兰絮这下听明白了,现在陛下冷落徐彦,沈家这是在忙着跟徐国公府撇清关系。
原来徐彦在朝中处境这么不妙了吗?连沈家一个六品小官之家都对他避之不及?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沈钧打断她的思绪,催促她赶紧离开。如果不是还对徐彦有点顾忌,她真怀疑父亲恨不得马上让下人们将她赶出去。
不能让人直接动手赶,沈钧起身,准备自己离开。
沈兰絮有点慌,硬着头皮拦在沈钧身前:“父亲……我,让我见见沈卫行吗?”
“不行,行囊都装点好了,即刻就让他出发。”沈钧断然拒绝,拂袖而去。
“父亲……父亲,朝中局势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圣上态度未必不会转圜,不论如何,将军有军功在身,将来世袭一品国公,这些都不会变的。”
她知道父亲耳根子软,急急追了几步,忽然眼前一阵发黑眩晕,不得不停下来缓缓喘气,眼看着他离开。
待沈钧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沈夫人含笑跟了上来,嘴角边那抹虚伪温情变成冷意:“原本想着你嫁进徐国公府,也是一件让沈家光耀门楣的事,可是你看我们沈家沾到什么光了?当初不过是让你哥哥去营中做一个小小的长史,堂堂国公府竟然帮不上忙。现在倒好,好事沾不上就算了,因着圣上对徐将军的态度,我们沈家也被御史天天盯着弹劾,那也别怪你父亲把沈卫送走。”
撇下这句话,沈夫人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沈兰絮有些颓丧地在院中站了会儿,眼睛发涩,当初想进国公府的不是你们吗?
不行,沈卫只要去了宜州,只怕再无归路,她一定要阻止。可是,她能怎么阻止呢……
茫茫长安,无助之下,此时她能想到的唯一可求之人,竟然只有徐彦。
这个念头一起,方才还在忍着没有落下的眼泪,顺着眼角一下就滑落了下来。
*
宽阔的朱雀大街上,男子黑衣玉冠,座下骏马一骑绝尘,等走在大街上的行人反应过来,耳畔扫过骏马疾驰而过的烈烈风声,凌厉气势仿佛要将人扫翻在地。
徐国公府的马厩边,马仆正在刷马,伴随着长长清越马鸣声,疾驰而来的骏马高高扬起马蹄,几乎要将人踢翻,好在被堪堪勒住,在离马厩半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徐彦直接跃下马背,抬手将马鞭扔给马仆,马仆接住鞭子,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人早就转身大步走开。
他不安地挠了挠头,在府上从未见过将军这般盛怒过啊。
徐彦冷脸跨进厅中,就看见李成瑛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见他进来,一下就从坐垫上跃了起来,急吼吼地拉着他入座,这才注意到徐彦黑着一张脸有多可怕。
李成瑛心口一紧,这家伙今天怎么了?他这话……还该说不说?
“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正踟蹰着,徐彦已经开口,那他也不管那么多,一气儿说了起来。
“在围场狩猎那一下,我就说有情况!回来后我特地留个心眼查了一下,嚯,你果然被那沈家娘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啊!那个沈娘子,母亲就是随州人士,她自小跟陆云相识,两人青梅竹马,也是情投意合,几乎就是要到提亲的份上了,正好碰上你回长安,沈娘子见异思迁,算计上你攀了高枝!”李成瑛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这陆云怎么回事,被这样的女人抛弃了,竟然还愿意舍命相救。”
徐彦脑海中浮现出猎场上沈兰絮和陆云死生相依的一幕,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把玩掌中的青瓷茶盏。
李成瑛觑了一下徐彦,还是继续说道:“沈家跟随州颇有渊源,当年沈钧是先在随州做了几年幕僚才入京,与现在的随州节度陆盛是旧识。如今圣上倚重拉拢地方势力,陆盛最占势头,沈钧向来摇摆不定,借着曾经的关系,这段时间与陆盛私下来往不少,颇有攀附之意。”
“不过陆盛也不仅仅是私下跟沈家有来往,趁着圣恩正眷,陆盛也在尽力拉拢讨好京中的世族高官,他出手也大方,珍宝奇石数不胜数……”
他突然往徐彦身前凑近几分:“这么说来,我突然有一个猜测,这沈娘子处心积虑嫁给你,说不定不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沈家,而是为了她的情郎陆云!毕竟你可是陆盛最大的死敌啊!她替陆家潜伏你身边来了!”
说完,李成瑛再看徐彦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同情。
徐彦眉目深沉不变,手上五指收拢,那只精巧的青瓷茶盏在他手心霎时变成碎片,散落一地,手掌和虎口处一下就添了几道血迹斑斑的新伤。
李成瑛吓得连忙后退两步:“那个……你没有经验嘛,被好看的娘子骗一骗也是正常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损失,想开点,想开点哈。”
徐彦抬手甩了甩,将掌中的碎瓷甩掉,面沉如水:“崔宁!”
崔宁恰好推门进来,低头拱手:“将军,沈娘子来了。”
李成瑛连连叮嘱:“你要保持在军中的坚定意志,坚定坚定!不要再被温柔乡迷惑了啊!”
说完生怕被迁怒,赶紧一溜烟走了。
“让她进来。”
徐彦听起来还算平静的声音下,已是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