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游》柳折眉

136、一百零三、圣魔导师学院（下）

　　圣魔导师学院三巨头。
　　学院院长米迪兰帝斯，副院长安特拉司，以及“圣者”艾尔斐琳。
　　以魔法为基础的寻世界，魔法师事实上始终是一个人才稀缺的职业。相比于魔法世界的总人口数，以及在这个巨大基数中习武而获得“武士”职业高阶水平资格的人口比例，必须同时具备天赋潜能和后天努力两个条件才能摆脱“普通”而进入真正“专业”的魔法师，似乎天生就注定了这是一个只能有非常少数人取得成就的职业。但是，自身能力看似薄弱的魔法师，却能通过不同的魔法展现出异常巨大的力量，行走于寻世界各处，在各种行业各个领域崭露头角。而作为借力于神明，跟伟大的四相神具有最紧密关联的人，重大场合重大事件魔法师的存在不可或缺……何况，人类的最高统治者——三大公国皇室，本身聚集并传承着最浓厚的神明与魔法的血脉。如此种种，魔法师在整个寻世界受到普遍的尊崇，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理解的事情。魔法师中能力最高一层的大魔导师，其实力和影响能力，自然巨大深远到不需要更多言语说明的地步。
　　而在魔法历史记载上，人类所有的大魔导师，以及有所作为而理当被记入历史的著名魔法师，无一例外都是从位于日月公国首都朝阳城的圣魔导师学院毕业的。
　　以传授高阶魔法技能为主，同时教授高阶武技，超然于三大公国政府和最高魔法师协会之外，圣魔导师学院在寻世界享有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最优秀魔法师摇篮”的单纯荣誉。主持着寻世界唯一一所真正意义上魔法学校的主事者、一句话便足以掀起巨大波澜的大魔导师们，也绝不仅仅是单纯的高级智能体NPC那么简单。
　　定定注视着眼前三位面貌不同、神情各异，但是同样显出睿智和威严的圣魔导师学院最高管理者，月见浅雨忍不住想到联盟那些赫赫有名的“老人家”：那种绝对辈份的有资历者才能给予人的绝对压力，在这个高度拟真的寻世界居然一点都没有走样。看看身边几个明显被三人气势压制住的队友，就知道“魔导师”这个能力等级在魔法师们心目中的地位和意义。不仅是修伊司、昆斯埃特还有克罗采几乎条件反射一样的表示对于强大力量的臣服，甚至连拥有常人绝对无法匹及力量，虽然外表温柔但骨子里忽略与契约者以外一切人、物、事的独角兽之王卡莱尔，此刻都对三人显出了少见的认真严肃神情。整个小客厅里，只有青梵一人显出了丝毫不受眼前气氛影响的悠闲……
　　呃，虽然，对于这个从来不能以常人标准衡量的家伙，不管身上发生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或是做出什么不寻常的言行举动，月见浅雨都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但是这一次，从来都是众人目光焦点的人，此刻因为过分弱小的“实力”而被彻底轻视刻意忽略，却是没有半点特别的动作……深知青梵绝非表面那种安全无害的好脾性，月见浅雨心中的不安不自觉再一次加深。
　　事实上，自“甲壳虫”一行六人在被大群接任务者挤得水泄不通的学院大礼堂接到魔法传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直接瞬移传送到这个小客厅来之后，青梵的老实和安静，就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料想的情况。对于三巨头对自己的严重忽略，青梵居然能够安然若素，甚至努力“配合”表现出一副“我是听众、我是附带者”的乖觉，更是彻底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极限——
　　掌握高级鉴定术，或者在等级实力远超对方的情况下，魔法师可以判断出他人的等级。而越是高阶的魔法师，具有的等级鉴定能力就越高，魔导师更是可以轻松地得知对方的确切实力情况。对于玩家，这是超越了《游戏日志》所记载个人信息与世界情况等级比对转换的特殊能力，有利于直接快速地判断彼此实力的差别；而在NPC的大魔导师，这是作为魔导师基本能力的标志。所以当“甲壳虫”一行六人出现在小客厅、三巨头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几乎同时毫无疑虑地将青梵排除在视线之外，而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一身“异类”的黑暗气息的克罗采，还有刻意释放出光明魔法波动隐藏实力的卡莱尔身上。
　　不过，即便只有最初的一眼，充满探索力量的审视目光落在身上，那种滋味也绝对不好受。身为宗师级药师，炼制出大量跨越物理与魔法界限的魔灵药品，等级虽说不高，但总比青梵高上那么一点半点——月见浅雨很清楚面前这魔法历史上记载的两百年来唯一一位女性大魔导师，拥有“圣者”称号的艾尔斐琳目光中所包含的巨大力量。自己就算毫无魔法潜能，发觉不了任何元素的波动，当着这一眼似乎也能感受周身空间那种无形而确实存在的元素场剧烈的震动。魔法骑士的修伊司和昆斯埃特，在这个圣魔导师学院的经历足以让他们对这些大魔导师的力量由衷臣服。而克罗采，黑魔法师原本就信奉达·菲尔德“强者为尊”、“力量决定一切”的教义，此刻表情的肃然和周身的紧绷无不说明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确实被整个“甲壳虫”宠上天，但从来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同行队友、绝不让队友吃半点亏的青梵，如果是在往常，眼前这种情况绝对应该跳起来指着三个人的鼻子蹦来跳去吸引对方注意缓解众人压力了！这个时候的沉默，难道说青梵心里又有了什么主意吗？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任务的考验环节所以青梵才袖手旁观？
　　猛然意识到自己心里的不满竟是出于对某人习惯性的依赖，月见浅雨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一下。随即看向正在有一下没一下顺着猫咪皮毛、一副没精打采快要睡过去模样的青梵，心里顿时狠狠跳了两跳：算了吧，谁敢当真依赖那个家伙？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修伊司。”
　　艾尔斐琳终于开口了。她拥有女性少有的沉厚嗓音，语声却是十分清晰。“虽然听说也确认了你这几个月来的行事，而且安特拉司向学院解释了你之所以出走朝阳城的原因，我们完全理解你在无奈下，为保存光明骑士团和所有魔法骑士共同利益而做出的选择，并且也愿意为你——圣魔导师学院出现过的最优秀的学生，第一位不靠血统而继承力量的‘光之圣骑士’提供一切可能提供的帮助和指引，但是这并不表示，圣魔导师学院完全接受黑暗魔神的信徒和追随者到来。学院的任务是驱散那些笼罩在‘永夜’之中村庄的黑暗，寻找造成永夜的黑暗之源并最终消灭——而这，显然不会是你的这位同伴，最后能够与你达成一致意见的事情。”
　　“艾尔斐琳大人，修伊司感谢您的宽容和坦率。但是学院在发出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明，队友中有信仰不一致者的队伍就失去接任资格。而事实上，三位大人已经将这个机会给予了此刻礼堂中一切提出过接任要求的队伍和个人。只有我们这个队伍，不是直接被给予了任务而是得到三位大人的特别召见。”
　　向呈现出迟暮景象但依然美丽的女性大魔导师行过礼，修伊司恭恭敬敬说道：“记得您还有安特拉司老师都曾经说过，‘只有真正了解和使用元素的人才会知道它们的性情，掌握与之相处的办法’。老师们的教诲言犹在耳，修伊司无论如何都不敢忘怀。同样的，也正是如此，寻世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才更要与拥有不同信仰的伙伴协同合作，让我们面对未知的挑战时拥有更强的信心和更大的力量。所以，我们愿意当着三位大人的面，诚挚地恳请老师们给予这个宝贵的机会。”
　　安特拉司微微笑一笑——他是一个红光满面的小老头，通红的大圆鼻子配着几乎长到脚尖的花白胡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流传了许多个世纪民间传说中那些居住于森林的爽朗善良的矮人。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初见的人无不对这位大魔导师“传说”中的严苛性情大为不信——当然，这种不信的后果，通常是要付出绝大代价的。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微笑无疑具有缓解小客厅压力的明显作用。“适时的变通，是魔法师最高的行事标准。四相调和，贯通各系魔法以为己用，达到光之圣骑士的等阶显然是在这个方面已经突破了限制——阿芙黎，我早就说过，我们不需要对修伊司进行这方面的测验。”
　　“这是一个必须的程序，安德莱。”艾尔斐琳极快地回答道。“而且正因为修伊司成为了千年来唯一的光之圣骑士，才更要警惕来自黑暗的诱惑。我从不反对任何人对暗元素使用和掌握的修习，但是涉及到信仰的时候这就是一个不得不清晰界定的问题——从光明堕落到黑暗的魔法师虽然不多，但没有一个真正抛弃光明信仰的魔法师水平是在中阶以下。几乎可以说，他们每一个在堕落以前，都是四相神侍奉者中绝对的精英。”
　　“但这绝对不表示，修伊司会跟他们一样！光之圣骑士是得到四相神最深垂青的对象，其考验也是最深，绝对不是神明随随便便就会给予恩宠的人。如果这样还不能相信他的人品还有信仰的坚定，那就是对神明的不信任，违反我们自己在四相神面前发下的永远侍奉的誓言了！”安特拉司吹着胡子，脸越发得红起来。
　　“安德，注意你的言辞。”坐在两人中间的米迪兰帝斯威严地开口。“修伊司，你是圣魔导师学院最杰出的学生，安特拉司最得意的弟子。但学院教授们的规矩历来是越优秀、越磨砺，越满意、越严格——这一次的事情，关系非比寻常，艾尔斐琳慎重一些也是自然的。四相调和是魔法师的基本教义，任何一种元素都没有正或邪、善或恶的区别，不同的只有使用者的心意而已。这一点，是作为魔法师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坚持的，也是圣魔导师学院任何一位教师最先确立的基本行事守则。希望修伊司你，还有你的队友们，”看一眼面色深沉的克罗采，“都不要误会了才好。”
　　见米迪兰帝斯亲自开口，克罗采急忙躬身行礼，口中说“不敢”。修伊司也跟着笑道：“学生不敢误会校长还有艾尔斐琳大人的心意。只是希望老师们能够给予我与我的队友这次机会。”
　　米迪兰帝斯微笑一下：“最重要的事情、最艰难的任务，自然要给实力最强、最可能完成任务的人。从各种成绩来看，‘甲壳虫’确实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修伊司顿时露出喜容，深深行一个礼：“修伊司多谢大人！”
　　“从圣魔导师学院接受任务，寻找相关线索——黑暗侵袭发生地点的具体情况，修伊司，还有克罗采先生，请两位在这里停留一下。”
　　“是。”被点鸣的两人一齐鞠躬。米迪兰帝斯微笑一下，抬眼示意艾尔斐琳。女魔导师挥一挥手，空中立刻闪动出一片绚烂烟火一样的美丽火焰，七彩火焰中幻化出一扇金色门框的大门。“直接通向你们在‘浮里亚’的房间，请好好休息。”
　　修伊司直觉地注目青梵。
　　怀抱着白色猫咪，缩在屋角昏昏欲睡的少年闻言一跃而起，带一点雾气的紫色眸子扫了坐在上座的三人一眼，随即笑眯眯走向环绕着美丽火焰的金色大门。“卡莱尔、月月，走啦！还有小昆昆，你答应要带我逛浮里亚的夜市的，赶快跟着回去补眠——晚上我要大玩特玩！”
　　见青梵毫不犹豫跨进大门，卡莱尔紧随其后。月见浅雨略怔一怔，向修伊司和克罗采微微颔首，随即向座上三人行一个礼，这才迈步跨过大门。昆斯埃特跟着月见浅雨也行过礼，最后一个通过那扇金色大门。
　　看着昆斯埃特跨进门去，安特拉司像是急不可耐地一挥手，火焰和大门顿时消失。米迪兰帝斯微微笑一笑，向脸上瞬间闪过惊愕紧张之色但随即恢复镇定，从容转身对上自己与安特拉司、艾尔斐琳的修伊司点一点头。
　　“好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青梵？”
　　见青梵一走出传送门就叫卡莱尔在房间里布下结界，月见浅雨不由微微一怔。
　　“真是讨厌的老头子！装模作样笑里藏刀，明明就是想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修，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端正模样。当着克罗采的面说什么光明黑暗堕落不堕落的，嘴上还说什么四相调和、元素没有正邪善恶，根本就是从心底里排斥黑魔法——谁都知道达•菲尔德的力量更加直接有效，虽然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可从实用的角度真的生死关头谁又在乎这么一点点东西？一个个都是这种臭脾气，要我是克罗采，早用暗焰烧了那只老山羊的胡子！”
　　想到米迪兰帝斯漂亮的亮银色小胡须，月见浅雨忍不住好笑，昆斯埃特却是大吃一惊：“这根本是找死……”
　　“哼！”撇一撇嘴，青梵随手找出储物箱一头扎进去，“卡莱尔，架水镜。”
　　“水镜……你不会是想要偷窥吧？！”昆斯埃特顿时吓得大叫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青梵！圣魔导师学院到处都是魔法限制和魔法监控，而所有的结界都是在米迪兰帝斯和圣斐雅德大殿的‘明龙之眼’力量控制下。单在房间里面设个结界保存隐私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要反过来偷窥米迪兰帝斯的结界，不但什么都看不见，反而会被追踪的力量反击——那是直接以‘明龙之眼’为媒介放大的学院根基的保护力量，青梵你绝对不可以做这种事情！”
　　月见浅雨闻言顿时显出严肃之色：“青梵，修伊司不在这里，你做什么……要当心！”
　　“没事没事，放心啦！”随意似的挥一挥手，但见两人都是一脸紧张严肃死死盯着自己，青梵只好笑一笑，“有这家伙在，什么反击力量都不会搜到这里的！”
　　一齐瞪住青梵手里拎着的一团光闪闪的小东西，月见浅雨倒还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昆斯埃特却是慢慢张大了嘴，眼睛更是瞪得滚滚圆。“这个，这个……这个难道是……可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青梵你你你怎么会……”
　　青梵咧嘴笑一笑，放开凡西亚纳的翅膀，任着郁闷的小家伙闪动翅膀飞开，然后一屁股重重坐到自己头顶上。“这个可是达·菲尔德被压制了几百年的最大原因之一，从夜魔殿出来后就一直赖在这里，也是时候让它给我们做点事情啦！”伸出脚尖踢一踢阻拦在自己与床铺之间的肥硕“猫咪”，有普通猫儿体型两倍大的白虎懒洋洋挪一挪身子，青梵这才满意地将身体摔上软软地床铺。“阿苍，你来说！”
　　化身乌鹊的苍羽轻轻巧巧跃上青梵抬起的手掌。乌黑的小眼珠一转：“没问题的。凡西亚纳是光灵，在圣魔导师学院这种不但到处都充满了光元素，而且所有结界的基本网络都是用光元素编织的地方，它的力量就是绝对——明萝的那群徒子徒孙，总是傻得不只留下最大的漏洞，还把这个漏洞大大方方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苍羽的最后一句话当然只送在青梵一个人耳朵里，少年格格笑一笑，随即扯住宠物的短尾巴将它的注意力从自己脑袋上转移开去。“月月、昆昆，听见阿苍的话没有？凡西亚纳没问题的。要不要再让这家伙起个誓什么的，好让你们放心？”
　　“青梵……”月见浅雨头痛地揉一揉额角，看着乌鹊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还有青梵一头软毛间亮闪闪的小东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理智告诉自己此刻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三个家伙实在不是什么具有足够说服力的对象，但看着三双眼睛（其中凡西亚纳周身笼着一团光晕，看不清眼睛鼻子的具体位置）心里却是莫明其妙一点点被说服。努力吸一口气，月见浅雨转头看向一边的昆斯埃特，希望从那里获得一点助力。可惜一眼看去，昆斯埃特已经两眼闪亮，眼中尽是凡西亚纳的光晕点点——虽然，在月见浅雨看来，跟十数个世纪前人们经典壁画上天使模样的小东西最多只能称得上可爱，不过想到这一位到底是追随四相神的魔法骑士，看到此刻昆斯埃特面对光灵跟看见美人的时候简直有得一拼的模样，月见浅雨除了长长叹气只能叹气长长……
　　“月月，放心啦！”紫色的眸子闪过明亮的光彩，“再说，那群家伙神神秘秘的，你难道不想听听他们的鬼主意？”
　　“你啊……”看着眼前少年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月见浅雨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反正我们是一队，由不得谁不跟着你做共犯——昆斯埃特！”
　　“啊——是！”魔法骑士痴迷的双眼眼底透露出清明视线。“一切遵命！”
　　对某人的知趣，青梵满意地点一点头，随即抬眼看向卡莱尔。独角兽化身的绝美男子微微一笑，随手画出一道绚烂的银蓝色光芒，水一样的光芒涌动然后静静退去，终于露出一片朗朗明镜，映出方才小客厅中五个清晰的身影。
　　“肉球！”揉一揉挨在身边的白色大猫。
　　水蓝色眼睛微微一张，房间结界内顿时拂过一阵清风。
　　青梵嘻嘻笑一笑：“好啦，现在开始——圣魔导师学院第一次实况转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