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双双笛

8、第五章 爱人（上）

　　易凌霄看看表，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艾玲笑吟吟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易律师，安总今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忙到现在。”

　　“哪里，是我打扰了。”易凌霄笑笑。

　　艾玲在那笑容里倏地红了脸，掩耳盗铃的扭头盯着电脑。

　　房门打开，一个男人从安然的办公室大步走出来，脸色格外的难看。

　　“挨骂了么？”艾玲小声的问。

　　那个男人摇摇头，“没有，一个脏字都没说。光看她脸色就够叫人胆寒的了，难怪嫁不出去，哪个男人受得了天天身边有这么个人，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

　　“今天要加班了吧，安总要求高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艾玲回答。

　　“应该吧，你没事别进去了，当心她把气撒在你身上。”那男人摆摆手，沮丧的离开了。

　　安然的办公室有一整面墙是落地的玻璃窗，此刻百叶窗没有闭合。里面的景象被分成一条一条，如同拼图一般，易凌霄看见安然背对着自己，看向窗外。

　　她的背影坚强而冷漠，此刻应该是两只手分别握着另一只手臂的手肘，交叉搭在胸前。

　　这个姿势总是让人觉得在气势上藐视对方，其实这个动作最大的心理暗示，是保护自己。

　　“你们安总是个什么样的人？”易凌霄突然开口。

　　“啊？”艾玲反应过来应该是在问自己，想了想回答，“她很有能力，要求很高，但是还算讲道理，只要我们达到了她的要求，她不会无缘无故发火。她不像大部分投行人那么典型的走路快讲话大声，她生气的时候也不像别人那样暴躁发怒，但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恨不得找个地方撞死，简直没有脸继续在这行呆下去。呵呵，不过她对我还好，能看的出来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是的，她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易凌霄低声说，扭头看向落地窗里。

　　安然的肩膀轻轻下沉，转身走回办公桌前，离开了易凌霄的视线。

　　艾玲桌上的内线响起来，“进来一下。”安然说。

　　艾玲开门进去，不多时便出来，扶着门说：“易律师，您可以进去了。”

　　安然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抬起头来，对易凌霄说：“易律师，请坐。”之后不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他。

　　易凌霄这天穿了一件黑色的Ralph Lauren短袖POLO衫，和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西裤。他在安然对面坐下，笑笑说：“又不是没见过我这样，Casual Friday啊，你们公司不是么？”

　　“贵所的周五果真不正式，悠闲到如此地步，连一份普通的文件，高级合伙人都有时间亲自送来。”

　　“我不是为了来送文件。”易凌霄毫不避讳的回答，“我是来见你的，只是我需要一个你不能拒绝的理由。”

　　“那好吧，”安然不再争辩，“你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还有半瓶矿泉水留在外面。”

　　安然已经按下了内线，“艾玲，倒杯水进来。”她抬眼看了看易凌霄，补充了一句，“热水。”

　　易凌霄心中微微一动，十几年前那个笑语嫣然善解人意的小女孩突然在眼前浮现。

　　然而人怎么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他收回心思，看着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成年女人，“贵公司果然财大气粗，空调开得像冬天一样。”

　　艾玲开门进来，端了杯热水放在易凌霄面前，“不好意思易律师，我没注意到您穿的这么少，冻了半个小时了，我还给您拿冰镇的矿泉水……”

　　“没关系，麻烦你了。”

　　艾玲脸红扑扑的离开，不一会儿又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门口。“安总，快递公司刚刚送来的，放在哪里？”

　　安然扭头看去，玫瑰，百合，满天星，热热闹闹的挤做一堆，早已远远超出了客户答谢的范畴，因此连送花人是谁都不需要询问。

　　安然并不说话，伸出细长的食指，点了点门口的垃圾桶。

　　艾玲耸耸肩膀，抱着花要退出去。

　　“等等，”安然开口，“三十分钟不要接任何电话进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易凌霄首先开口，“安总给我半个小时，我是该难过还是庆幸。”

　　“我也很好奇，文件已经送到了，易律师还有什么事情可说呢。于公，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万松；于私，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私事可谈。”

　　“安然。”易凌霄的身体微微前倾，“今天来我只为了问你一句话，我为我六年前的行为道歉，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弥补？”

　　“易律师言重了，我一直认为应该道歉的是我。至于你的行为，真的谈不上什么弥补，就像我们之前那天晚上的车祸一样，大家各自管好自己吧。”

　　“可是安然，既然你愿意回来……”

　　“我是被公司派回来的，真的不是因为你，也许两三年之后我又会被派到欧洲，比如伦敦，法兰克福之类的地方，到时候你总不能冤枉我有个蓝眼睛的旧情人吧。”

　　不等易凌霄开口，安然的电话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她的眼中瞬间有了一丝温柔的颜色，是重逢以来易凌霄从来没有见过的。

　　“对不起，我必须要接这个电话，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