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再相逢》树山

6、原来是你，原来也是你

　　下课回到宾馆，贺于君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仔细回想一天中发生的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猥琐”的事，尤其是那个女生，看起来她也不是那么玩得开的人，今天这样的“惩罚”一定会让她很不舒服。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看得太清楚，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很熟悉。
　　房间里是禁止吸烟的，每次想要抽烟的时候，贺于君都只能无奈的走到楼下的小花园。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也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于是揣着烟，走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熙熙攘攘的围着一群人，几乎是火车上“杀人”的原班人马外加杭州折腾的主力，虽然贺于君还都不能叫出名字，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总是混了个面熟。一群人在决定了当晚的安排之后，就浩浩荡荡的出门打车了。公司给大家安排的宾馆位置虽然不偏，但是门口的大街是单行道，出租车都很不爱走这里，每次不是等很久就是要走出去很远。贺于君不喜欢和大家争车，看看天气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就决定走出去再说。
　　他喜欢一个人走路，偶尔看看街两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样的孤独让他感到安全。他觉得孤独了就再没有人能够侵入你的内心，搅乱它，然后伤害它。
　　来了杭州几日，贺于君唯一的收获便是吃了不少北京吃不到的好饭菜。这天吃饱喝足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似的，直接回了宾馆。而是顺着幽静的小路慢慢溜达起来，一直走到腿脚疲乏，发现前面竟然是个公共汽车总站，于是决定不打车而是要忆苦思甜一下。虽然是总站，但也并不代表会有座位，上了车后，贺于君才有些后悔，但此时再下车也已是不明智的选择不一会儿就开车了，公共汽车带着满车期待回家的人们以及贺于君微微有些懊悔的心情呼啸的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了。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但并不代表不会堵车，车子走走停停，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些许的烦躁。贺于君也是站的无聊，但突然一个上车的身影让他精神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会在公共汽车上遇到闻静，准确的说，此时的他其实连这个女生的名字都还不知道。闻静上车的这站是商业街，上下的乘客格外多，所以在到站之前，他就提前给自己找了个不太会四面受敌的位置，刚刚调整好角度，就看到闻静不紧不慢的上了车，神态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松弛，仿佛并不在乎后面还有那么多急切上车的人。于是他就下意识的冲她招了招手，希望可以用自己在车上这一点有利的空间，换取闻静对于中午所发生事情的一点体谅。
　　闻静看到贺于君冲她招手后，便不好意思再躲，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这就过去。但是不曾想，一个车厢的距离也可以很远。车上那么多人并不是随便想过就能过去的。她只好不停地对别人说：“劳驾，借过一下。”听到这话有些人还会象征性的挪一挪，而有些人则干脆嫌恶的看一眼她然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其实也难怪，如此拥挤的车上，大家都是难得寻一个让自己稍微舒适的位置，有谁愿意为了其他人而放弃自己的有利地形呢？闻静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每一步都充斥着周围人的汗水味儿以及其他说不出的味道。她抬头冲贺于君苦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贺于君也并没有想到，这站上来人后，车厢一下子会变得那么拥挤不堪。闻静虽然个子很高，但实在瘦的可怜，在贺于君眼里，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后就停下了，然后孩子般的冲自己苦笑。贺于君对旁边的人说了声对不起，就朝闻静站的方向挤过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动力，让他几乎是很轻松的就闯到了闻静的身旁。闻静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脸一下子通红，两个人又一次陷入尴尬。
　　好在贺于君还算主动，主动打破了沉默，低头对几乎被他罩在身下的闻静说：“下站我们下车吧，路边多等一会儿，应该能打到车。”闻静一愣，这人还真是奇怪，竟然会直接邀自己去打车。但想来与其这么“紧密”的尴尬，还不如下车，也只能答应，于是抬头说：“好吧。”
　　贺于君也没想到自己会提出下车这一说法，只觉得在这么狭小又混乱的空间里，两人无法说话又贴的这么近，也许只会让女生更不自在，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当闻静抬头答应时，两人的脸会挨得近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是什么青涩少年，当和女生靠的近时也不会下意识的羞涩转头，近距离只会让他更看清对面这张脸，那双没有任何矫饰的眼睛，以及额头上大颗的汗珠。
　　终于两人在不懈的努力下，在下一站逃下了车。刚在站台站稳，就听见闻静夸张的呼吸声，然后有些调皮的说：“终于又能呼吸了，杭州的空气可真好啊。”
　　贺于君拉拉自己的外套，应和道：“呵呵，是啊，刚才车上我至少被四五种杭州小吃的味道勾引着，一下车竟然觉得饿了。”
　　说完，两人都会心的笑了。
　　贺于君两手揣在兜里，抚摸着烟盒的棱角，这是他习惯性紧张的表现。但他还是看似随意的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贺于君，北京分公司来的，做技术的。”
　　“嗯，我知道你，我们一车来杭州的。我叫闻静，新闻的闻，安静的静。”闻静大方的回答。
　　“哦，原来是你。”贺于君惊叹终于知道了老蒋口中“客服那个有本事的女孩”的真面貌了。
　　闻静有些奇怪贺于君的话，便问：“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现在是做产品吧，老蒋来之前提过你，让我帮着照顾他部门的人。”贺于君连忙搪塞着。
　　“那你还真是不尽责，培训都快一半了，你竟然才找到我是谁。”年轻女孩说话仿佛又有一种特殊的调调，带着撒娇的责备。尽管闻静在说这话时，并没有想表示愿意拉近两人的关系，但在听到贺于君这个大男人耳朵里，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失职了。
　　两人自然地顺着人行道慢慢的溜达着，也没人提出要站着等车，只是朝着宾馆的方向走去。贺于君觉得别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找话题，闻静正好也懒得与眼前的人动脑筋说话，于是两人就几乎一直保持着沉默。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贺于君说：“走这边吧，前些天晚上我走过，路比较好不会那么多水坑，也不绕远。”闻静不想再湿了自己的鞋，于是就默默地跟上。
　　“你原来是客服？”
　　“嗯，对。”
　　“客服挺辛苦的，什么样的人都得应付吧。”
　　“也不叫对付，反正习惯了就好，多数人还是真有难处的。”
　　“来做产品觉得怎么样？”
　　“还没做过呢，刚转过来就培训了，所以不知道。”
　　“老蒋人挺好的，你跟着他，不会有错。”
　　“呵呵，是吗？谢谢。”
　　……
　　两人没话找话，但终于还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突然闻静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