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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可怜的逃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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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静的家和贺于君的房子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为了不麻烦,每次吃完饭后他们总是各自打车回家。现在闻静觉得这真是上天的安排,如果他们的惯例是每次贺于君把她送回家,那么今天她一定会彻底在他面前崩溃的。
刚一进家门,闻静就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给那个熟悉却又从不存在电话本上的号码发了短信。
闻静一直觉得,自从开始用了手机后,人们的记忆力就明显下降了,明明是天天联系的那些人,却对应不出一个13位的号码。她总是怀念小时候,自己满心欢喜的拿着那个磁性折叠小电话本,反复背着上面寥寥无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于是后来,闻静将重要的人的联系信息都删了去,每次全凭好记性联络。
所以当闻静删掉贺于君在手机中的名片时,她认定了,他是重要的人。
闻静的短信只有几个字:“到家了,放心吧。”发完后闻静突然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明明每次都是安全到家,明明每次发短信都是为了再多说一些话,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多余。就好像今天晚上,连告别都是多余的。
如果是原来,她一定会等到贺于君回信后,才蹦蹦跳跳的去换衣服洗澡。她觉得这样能表现出贺于君并没有反感她今天的表现,还愿意和她说话。同时呢,洗个澡时间正好不长不短,这个时候再回短信,一来给了贺于君休整的时间,二来还可以表现的不那么急迫,有点女生的矜持。
但是今天,她不想等了,等来等去又等到了什么呢?她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圆的脸庞有些苍白,但颊上却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心情泛着红晕。
闻静打开热水,故意把水调的很烫。她仰头看着喷洒下来的水,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可是被热水刺痛的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留下来。浴室里的蒸汽让她觉得憋闷,就如同这三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憋闷,想说却无话可说,想哭却眼睛干涸,想爱却不知道该爱谁。闻静大口的喘着粗气,喘到竟然有些眩晕,她蹲下来,看着自己被热水烫红的脚趾。
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浴室出来,闻静一头扎进床上,她不想回想今晚,回想过去的三年。她也不想再挪回客厅,去看看一定会有回信的手机。她感到自己太累了,三年来每天都在周旋,和工作周旋,和所谓的感情周旋,和自己周旋,周旋到最后,自己竟然成了局外人。
闻静对自己反复不停的催眠: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了。而客厅里手机执着的每隔五分钟便震动提醒一次有新短信,直到电池耗尽。
目送着闻静离开,贺于君并没有回家,他上了一辆出租,又回到了办公室。
因为是互联网公司,很多工程师的工作休息时间都是颠倒的,所以办公室的大门24小时敞开。贺于君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燕玲的妈妈接的。老两口是清华的校友,专程从澳洲回北京参加校友聚会。留在澳洲的前妻李燕玲就把他们托付给了贺于君。
“妈,是我,小贺。”贺于君还保持着离婚前对老人的称呼。“今天晚上公司加班,我就不回去了,明天上午再回家。”“对,没关系,吃过饭了,您中午等我吧,我带你们出去吃。”“您直接可以用家里电话打给燕玲,对,不贵,您就打吧。”“好,好的,那您早点休息吧。”
挂上电话,贺于君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只有几个字“到家了,放心吧”,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分开时闻静苍白的表情,那表情是那么淡,看不出颜色,看不出心情。
那个小丫头原来每次到家后总是会写一长串的短信,比如点评一下当天的菜,问一下路上是否顺利等等,每个字都会透着欢欣,但是今天却没有。这短短六个字在贺于君眼里突然有了决绝的味道,仿佛信息的主人并没有希望有人会回答。他觉得心里很乱,在心里维持了近三年平衡的状态一下子成了摇摆的秋千。
他把抽屉里所有的烟都翻出来,走向了楼梯间。楼梯间是工程师们最喜爱的地方,因为整栋大楼里只有这里是可以抽烟的,而且在这里他们可以随意谈起公司里的任何事,包括每个新来的女生,抽烟中的男人八卦程度并不亚于任何一个家庭主妇。贺于君第一次听说闻静的名字应该就是在这层的楼梯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