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老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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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将他的手挡开，贴着墙根往一侧闪去，退出去好几步，一脸戒备：“你做什么？”
他立在原地，未动，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良久，眼里乍现的红光渐隐。他垂了双手，宽大的衣袖遮过指尖，再抬起时，兽化的手已变回了原样：“你怕什么，我要想对你下手，绝不会留你到现在。”
我皱眉看看他，慢慢蹭到一旁的周静怡身边，蹲了下去
周静怡静静地趴在地上，露在外面的小手肿胀不堪，原本白嫩的皮肤颜色渐渐变深，浮现出点点黑斑，竟是早已腐化了一般。
林总管道：“她在五年前摔下树时便已死了。”
我抬起头，他继续道：“那年，周瑾儿痛失爱女，心生邪念，找人作法给周静怡招魂，妄想逆天改命，却不知人命天定岂有违抗之理，周家小姐的魂魄在阴间游荡一圈，谁又能保证召回来的除了生魂还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我迟疑道：“周姨……早就知道？”
林总管道：“周瑾儿事后察觉不对，但大错已成，她又不忍让她女儿再死一次，索性将错就错。直到前阵子，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周家没了我庇佑，附身在她女儿身上的怪物必定会作乱，周家厄运难逃，这才调遣周家叔伯亲戚前往外地，再将你叫来，好将周静怡送出府，以保周家周全。”
我静了静，又问：“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选了我？”
林总管道：“自然是因为你比周家上下几十口人命更吸引那人面俎。”
我想了片刻，纳闷道：“什么？”
他冲我又是一笑，笑容颇微妙：“原来你真的不知。”
我疑惑道：“知道……什么？”
他笑意更深：“你……”
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忽至：“啊呀，山主大人果然守信，这么快就把我们大当家的送过来了。”
我猛的回头，狐狸从大门那头慢悠悠地向这里走来，身形颀长，面如冠玉。
我呆了一瞬，抬腿就往他那边跑：“远山！”
林总管身形一动，将我别在身后：“几步之路，你便等不得么，偏要擅闯进来。”言毕一挥袖，一股青色的劲风拔地而起，直直向狐狸冲去。
狐狸停下脚步，未见动作，那劲风冲至他身前一丈，恍若撞上什么屏障，顷刻间散成好几小股，从狐狸身边呼啸而过，没了踪迹。黑亮的长发被风扬起，狐狸微微抬起下巴，笑得风华尽显：“在下不过想早点见到我们大当家，绝无冒犯之意，若有唐突，还请山主大人见谅。”
林总管凉凉地道：“你倒护主。”
狐狸笑而不语，眼睛往我脸上一定，弯了弯眼。
我顿了顿，绕过林总管，朝狐狸走去。堪堪擦过林总管身边，肩膀忽的被捉住，我斜了斜身，林总管倏地靠近，贴着我耳根轻声说了句话。我一呆。狐狸在那头懒洋洋的喊：“大当家的，还墨迹个甚，再不回家铺子都要关门大吉了。”
我回过神，转身随着狐狸走出大门，门外停着辆马车，我跨上车，狐狸当马夫，马鞭横空一甩，车身缓缓而动。我掀开车帘，回头一望，林总管站在大门口，一身青衫浸着月光，染着春绿，一如初见，云淡风轻。
狐狸道：“啧啧，还看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扭过身：“方才我听你叫他山主大人，他到底是个什么？”
狐狸偏过头：“你想知道？”
我嗯了声。他忽然笑得不怀好意：“是山魅。”
“山魅？”我愕然，“那种青面獠牙通体青黑的妖怪？”
“是了，只不过你说的是小山魅，他可算是成了火候的大山魅，大山魅领域意识极强，决不允许外人入侵，通常一座山头只有一只，而且……”话音一顿，他笑得更欢，“山魅幻化出的人形越漂亮，就说明他力量越强，力而量越强原形就越丑。”
他看着我皱在一起的脸，得意道：“大当家的，是不是觉得还是我最好？我人身好看，化回原形也是十足十的漂亮，上能护家，下能暖床。”一边说一边风情万种的朝我眨了眨眼，语气暧昧道：“且功夫一流。”
我生不如死的呻吟一声，扶着额头不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两旁的树林枝繁叶茂，树叶被风刮得沙沙直响，树影重重，向后掠去。我歪靠着车厢，看看狐狸。
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狐狸转头看向我。我慌忙调转视线，目光和他险险错开。我瞪着眼睛努力的欣赏风景。狐狸看了我一会儿，又悻悻的转了回去。
我往后错了错身，又看向狐狸，狐狸专心赶着车，只露给我半张侧脸。
我看着他这个样，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时候，我爹刚去世那一年，狐狸带着我离开老家。那时我个小，身量才将将过他腰，他在前头走，我在后面跟。
他那时候性格全然不像现在这般，我步子小，跟不上了也不敢去拉他袖子，只踉踉跄跄的紧赶慢追，追到了，抬起脸，就只能看见他小半张侧脸，和线条优美的下巴。
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临走之前，林总管在我耳边说：“我守了周家一十八年，你说，他又能守着你，多少年？”
风声寂，夜月凉。
狐狸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我默默地看着他。
有些话，憋在心里，只怕一辈子，也问不出口。
《老宅•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