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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错点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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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静云回来的时候恰逢夏天,酷暑炎热,蝉鸣蛙叫好不热闹。他的冠礼是在夏末之时,那是他出生的月份,夏阳似火,偏巧他个性却不似这么急躁,人如其名,是个优雅清淡的男子。他回来的那天郝恬谧还不知道,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忙碌一天,才忙完了所有的课业。
直到夕阳西下,她出了书房,准备去厅里与父母一起用膳,刚提步过了门槛,就听到里面传来父母和乐的笑声,她抬眼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那男子一头黑发温顺的披于身后。郝恬谧有些纳闷的上前几步,那男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那一脸真挚的笑容让郝恬谧瞬时呆立。他变了,虽然身上依旧散发着那温柔的气息,却有什么已经不同了,那眉稍眼角看着那么熟悉,却又多了几分陌生。他不再是原先她熟悉的那个一直依赖的邻家大哥哥,而是浑身透着稳重气息的男子,他的笑容弧度未改,只是那双眼睛里似乎让人有些探不到底,漆黑的如同一片夜雾。
“小郝果真长大了,静云哥哥回来了”,他的语气还是透着关爱,让郝恬谧也害羞的笑了笑。容静云双眼一直含笑看着她,看着那个眼睛明亮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青涩的少女,下巴尖巧,双眼依旧明亮圆润,一对浓密的睫毛,如蝶翅一般轻盈,笔直的鼻尖下是一张红润如樱果的嘴唇。她笑时,那嫩白剔透的肌肤上会有两个可爱的酒窝,让人看了直往里陷。他的小妹妹虽还未成年,但如今这番美貌,已经可以想见再过几年之后,她会出落成如何的倾国倾城。
郝恬谧乍一见到故人,先是有些不适应,表现也有些疏离。毕竟多年未见,不知他是否还是多年前那个疼爱她的大哥哥。一顿饭下来,容静云如同往昔一般的与她谈笑,还时不时的夹些菜放到她碗里。郝老爷与郝夫人看着容少爷这样的一表人才,又看见自家女儿一副娇羞的模样,心里都乐开了花,想到女人再过两年便要及笄了,正想要为她寻个好婆家。
郝老爷与容老爷也算是老朋友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况且,他们是自小看着容少爷们长大的,人品自然不必多虑,女儿要是嫁到隔壁去,那真是两全其美。这一桌人,除了一无所知的郝恬谧,其他人都是各怀心事,容静云心下早有了打算。虽然,不知自己对她从最初的疼爱是如何转换到如今的喜欢,他只觉得与她成亲,照顾她一辈子,这样的安排是最让他满意的。
容静云冠礼那天,郝恬谧也跟着爹娘去观礼了,那场面很是隆重,由容老爷族里有福的老人来为容静云高诵经文,并为束发。郝恬谧在人群中,只见一位仪容不凡的老爷爷将容清流披在身后一半的头发轻挽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上等的和田白玉发簪别于脑后。容静云今日穿的是一件崭新的衣袍,织锦的白底,袖口和领口都用银线绣了精美的花草纹路。束发之后,在场的众人皆是惊叹容大少爷的涵养与容貌,纷纷向容老爷夸赞其子优雅,如此儿郎真是难得,难得啊。
容老爷自然是高兴万分,一手搂着身怀六甲的容夫人,一手招呼着贵客。一场冠礼之后,容大少爷的名声便传开来去,多少深闺女子为他乱的心神。容老爷和容夫人早就有了打算,只想着等郝恬谧大了,娶她做儿媳,不枉费两家多年的交情。何况,郝恬谧这般可爱的女娃,容老爷与容夫人自然不舍得肥水流了外人田。郝府与容府的长辈们,早就心照不宣的暗自打算了,他们都清楚小时候容静云与郝恬谧相处的是格外亲厚,只当他们是郎情妾意的。
容静云回来之后没多久,郝恬谧与他又回到往日那般的熟稔,只因容清流的脾气与以往差别不大,反而更为稳重可靠了,郝恬谧觉得静云哥哥长高了,变的更温柔了。容静云如今也已成年,容老爷开始带着他接手府里的生意,好让他慢慢的熟悉起来,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
容少爷回来了,郝小姐来容府的次数也提高了许多,下人们也都开始暗自议论,郝小姐将来必然会是少夫人了。可惜郝恬谧却还是一如既往,两耳不闻窗外事,心里单纯的因为容静云的回来而开心不已。夏天刚过不久,容夫人便要生产了,当日郝恬谧与容静云守在屋外,安抚着焦躁的容老爷,饶是容百万当了好几回的爹,可是这次是特别的不安,只因为担心夫人身体。忙碌了一下午,在傍晚时分,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稳婆抱着个雪白的婴儿出来,满脸的笑意,“恭喜老爷,是位千金”。
容老爷已有三位少爷了,如今有了女儿,算是凑成一个好字了,他心里很满足,抱了会孩子就进屋看望容夫人了。郝恬谧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容姑娘,开心的逗她,容静云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们,这场面要是不认识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一家子呢。
当夜容静云便写了封信,让家丁送到舅舅家去,信里将小妹妹出世之事告予清流,又将心中准备娶郝恬谧的打算也写在信中。他是不知容清流心里的那点事,只怪容清流小时候对郝恬谧总是不太和气,最初那会,连容静云都觉得清流有些过分。于是,他这个大哥开心的把自己的心事与弟弟分享。本来是件难得的喜事,岂料这消息到了容清流手里,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容清流看完信的当下,面色就沉了下来,他心里有些气,气的不是大哥,而是郝恬谧,大哥是不知道他的心,可她呢。难道她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大哥信里的意思是等她及笄了就谈婚论嫁,看来她也是愿意的。他有些生气的将信纸揉成一团,心想大哥该是从小便喜欢她的,他对她向来是特别的。如今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就成了多余的,容二少只觉得自己的这份心意完全的被郝恬谧丢弃了,生气之余不由的咳嗽起来。多年前的毒,到如今才算清的差不多,只是这余毒的威力还是不弱。爹多年来也一直在找寻那百年人参,只是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缘巧合了。
屋里传来他的一声叹息,当初大哥得了人参,身体无碍,现如今又得了郝恬谧的心。可他心里一点也不怨容静云,大哥从小对他就好,大娘去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决定要好好的照顾他。容清流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想起她的笑,他走到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郝恬谧小时候送他的,挂在玉佩上的坠儿。看了片刻,又是一声叹息,他又将那盒子盖了起来。
“表哥,还没睡吧”,屋外是一声甜甜的呼唤,随后一个粉衣少女走入屋内,来人正是梅府的千金,容清流的表妹,梅子嫣。
容清流看到来人,神色恢复如常,笑着冲她说,“子嫣可是带了好吃的给我”。
“咦,表哥你怎么这么聪明”,说着从身后提出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取了里面的糕点放到他面前。
容清流看着一脸笑容的梅子嫣,因为子嫣很像她,所以他对她很温柔,只因为她也是那般的呆傻可爱,那般的馋嘴天真。只是他对着那个她,却无法放下自己一贯的态度,像对待表妹这般的亲近她,关爱她,只会对她呼呼喝喝。到了如今,那个人也离他是越来越远了,他夹了块糕点轻嚼,本是甜糯的滋味也变的有些苦涩。
容静云回来的一年之后,付韭花也满了十五,虽然没有正式的及笄礼,但是郝夫人还是特意的为她准备一桌菜宴。最让付韭花高兴的不止这些,一贯对她冷淡的娘亲,拿了一根镶嵌了翠玉的簪子给她,还亲自为她束发盘髻,她只觉得那一刻很幸福,可以让她忘却以前的种种。郝恬谧也送了两个玉镯与她,付韭花打扮了一番之后,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女子。郝恬谧看着阿妙和韭花都已经盘了少女的发髻,只剩下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打扮,心里也有几分期待。只盼着明年行了及笄礼,也能做成人女子的打扮,她期待着自己用来束发的簪花模样。当然,明年还有一个她最期待的人也要回来了,他也会在明年行冠礼,她只觉得这样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及笄礼和冠礼可以选在出生的日期,也可以选择吉日进行,偏偏在郝恬谧及笄这年有个十分好的黄道吉日。于是郝府与容府都择了这日,为自己的女儿,儿子行礼,原本郝恬谧还盼着能看着清流束发,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日子选在荷花正艳的时候,郝恬谧一边期待着自己的及笄礼,一边又盼着容清流快些回来。直到行礼前几天,才从容静云那里得知,路上有事耽搁了,容清流只能抓紧着在行礼前夜赶回来。
郝府的千金从出生便已经众人皆知,大家都伸长脖子,盼着及笄礼是不是又可以如满月酒一样,摆个八十桌让乡亲们再马拉松一把。也难得郝老爷记得这事,他知道那日容二少也是个主角,便与容老爷商量,不如两府合在一起,为他们二人在府外摆上一百五十八桌。两位大财主商量一下,便将消息放了出去,一时间又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面就有了岔子。
附近的茅山镇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赶制草鞋,一个老汉在一边唠叨,“哎,没想到转眼十五年过去了,我可还记得当初那顿满月酒,我是挤破了头才抢到一个席位呢,啧啧,还要说那龙凤汤,味道啧啧,真是好啊”。说话的是一位已经五十好几的大爷,十五年前他正值中年身强力壮,只可惜如今已经没那体力了,“大壮,爹只怕没福气去喝那喜酒了,你可要拼劲全力挤进去吃上一顿”。
“爹,咋是喜酒呢,俺听街坊们说,是那个郝小姐及笄礼,还有个什么公子的冠礼”,一旁一个憨厚的男子傻愣愣的反驳道。
“笨儿子啊,这一男一女能一起请客吃饭吗,那不是喜酒是啥?爹说的哪会有错,这准是喜酒”,老汉还是依旧坚持自己的观念。
大壮只得木讷的点头,心想着如果是喜酒,就要穿件喜庆的衣服去,不能给爹丢脸,不能给水牛村丢脸,不能给茅山镇丢脸......他终于赶着人潮去了一次,只这一次却让他终身难忘,多年之后,他也对着他儿子小强说,那喜宴上真是人山人海啊。那桌上放的,都是些平日见都没见过的菜,那烤乳猪小小的一只摆在中间。那酥皮嫩肉的滋味,啧,说出来都要流口水啊。只可惜,当时挤掉了一只鞋,回来被你爷爷一顿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