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猫猫今天也想换仆人》怜玉笙

10、第十只喵

　　“我......”，再次被警察询问的三川静和神色犹豫，目光下意识望向草野，言谈间有着十足的不确定,“草野.......”

　　她只是喊了一声，草野就改了口，捂住脸开始痛哭起来，“对不起，三川不是凶手。”

　　“是我太嫉妒我的前男友看上她后踹了我，还在我面前秀恩爱。所以在那个男人死了后，我才想要三川也倒霉的。真的很对不起。”

　　她涕泪满面，瞳孔无光，呐呐自语，“三川，说你不是凶手。我说谎了。”

　　随着草野口风的改变，围观的众人也从一脸吃惊，到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看着三川静和的惋惜。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眼睛就瞎了呢。

　　虽然说要尊重死者，可看着死去的小混混的身材容貌，想起之前他粗鲁毫无修养的举止和说的脏话，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世界开始荒谬起来。

　　恋爱这种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夏油杰无声冷笑，近乎戏谑地看着情绪无声间被操控，没有发现思考案件当中存在的逻辑问题的所有人。

　　在三川静和的肩头上，悄然成型的咒灵，形似水母又好像彼岸花，妖妖娆娆地伸出触手，冒出花粉，悄无声息地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重点是草野，在夏油杰的眼中，漆黑色的咒力已经快把她都淹没了。

　　草野突然转变的口风，和所有人都不加怀疑地接受这个理由的现象，绝对和这股咒力的影响分不开。

　　不，不对。

　　还是有人没受影响的。

　　夏油杰再次审视了有意无意退到人群最边缘，恰好避开咒力范围，那两个看起来很古怪的青年男人，还有一边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三川静和，大致在高中年龄同样长得很好看的女生。

　　竟然能够直接抵抗这股咒力不受影响，但看不出来这个女孩子有任何收束咒力泄露这种咒术师习惯操作行为的迹象。需要留意一下了。

　　在夏油杰无法窥视的彼岸中，化作幽灵飘来飘去的墨谷教授，看向三川的目光，却好像遇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就像多年珍藏的宝物被人一朝打碎了一样。

　　墨谷教授近乎荒谬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内心的一角被打破了。

　　怎么会.......

　　他费尽苦心研究出来的twop，本心是为了让主人和宠物之间加强联系，享受到更温馨的相处氛围，从而减少难以驯化的宠物被主人丢弃的可能性，避免越来越多的猫猫狗狗流浪在东京街头的悲惨遭遇。

　　甚至在twop研究成功那刻，他也不是没有畅想过这个小东西用于警犬和导盲犬培养，乃至其他有助于动物学习的事情上。

　　那一瞬间，虽然早已年迈而白发苍苍，他都觉得身体涌现了无限的活力，仿佛青春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但现在他看到了什么，本意美好的twop，最后被人拿来控制同类，做下如此种种违背人意愿的肮脏事。

　　在这么多人和警察的围观下，那个叫草野的女孩还敢利用twop迫使无辜女孩多次改口。

　　那么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究竟还有多少人因为twop受到更残忍更毫无人性的虐待和折磨？

　　耳边隆隆作响，墨谷教授开始在心中质疑他自己。选择研发twop，原来竟是他从头到尾都做错了吗？

　　【那倒不一定。只能说，人类出于美好愿望研究出来的东西，一旦遭到利欲熏心的人控制，就必然导致事情滑向不可知的深渊。归根到底，是人心贪欲的错。】

　　就在墨谷教授强烈谴责内心，感觉眼前世界摇摇欲坠时，仿佛有清粼粼的冷水浇到他头上，受到折磨痛苦不堪的心灵得到了缓解。

　　随后，他就听见了从脑海里直接响起的少年音，失去了以往的轻快，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两句话，墨谷却觉得得到了无上的安慰。

　　他飘到还蹲在白狗雪丸头上隐身的八坂爻身边，布偶猫向来超级可爱的脸上，表情很正经，星辰大海般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川静和那边。

　　如果这时有人能够看见这只身量很小的猫咪，大概会惊讶这只猫竟然能拥有如此类人的神色吧。

　　不，或者说，是超出人类之外，站在更高视角俯视这场人间闹剧的神明，那不带丝毫情感冷眼旁观的神情。

　　“八坂大人.......”

　　墨谷教授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只发现自己嘴唇在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被八坂爻给禁了音。

　　有些不清楚八坂爻这时举动的墨谷教授用眼神示意，获得八坂爻轻轻抬起的一只爪子的制止。

　　虽然老眼昏花，但墨谷教授还是看见了它举起的猫爪上，粉色的小肉垫。

　　那只猫爪在他眼前合拢收回，再度放在安安静静不敢乱动弹的白狗头上。

　　八坂爻很认真地强调，“吾现在有不能露面让人发现吾的原因。而为了你的幽灵体不被妖魔注意到，吾在你身上下了吾的神力遮掩。一旦你开口与外界产生联系，这股波动就会传出去，被那人发现。”

　　“你想说什么，尽管在心里问就行了。吾听得到。”

　　它才不想这时候被中也发现自己的气息，然后顺藤摸瓜地把自己抓回去呢。

　　都下定决心要重新找到比中也更好的仆人换掉他，要是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被中也发现，亲亲抱抱举高高还喂食物吃，多丢猫脸啊。

　　所以八坂爻察觉到身边这只信徒强烈的精神波动后，当机立断听了他的心音，然后阻止了他开口传出波动，吸引中也关注这边的可能性。

　　万一中也刚巧路过这里发现不对了呢。它才不小瞧中也对它的感应能力呢。

　　这不是吾辈心虚。

　　只不过是战略性考虑，八坂爻严肃地想。

　　反正自己愿意的话，能听到任何一个信仰自己的信徒的祈求，就没必要让墨谷出声了。

　　万一千代田野子听见墨谷开口没忍住搭话，或者一直注视着这边，被人觉得对着空气念叨怎么办？

　　会有失她的体面！

　　所以也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吾辈义不容辞。

　　嗯，没错。

　　这是吾辈为了保护信徒的体面的贴心打算。

　　吾真是一个好神明！

　　这样想的八坂爻没能发现，它小小的身体看上去很僵硬，猫毛都快炸起来了。

　　它的表情一如它想象中的冷艳酷帅拽。

　　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

　　墨谷教授愣了一下，旋即听从了八坂爻的话，在心里迟疑地开口，“八坂大人，您觉得，我开发的这个twop，好吗？”

　　嗯？

　　问一只小猫咪，能控制它的玩具好不好？【虽然吾并不会被这种低劣的人间物品控制住，但这个人提出的问题水平实在太低了】

　　八坂爻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墨谷教授，在他犹疑忐忑的眼神里，冷酷无情地道，“别想了，人类。世界是属于猫咪一族的。你们人类只配拜倒在吾等脚下，供奉朝拜而已。”

　　“每个生命从出生开始，都是自由的。吾族愿意和人类相处，是吾族选择了你们，而不是你们掌控了吾等。明白了吗？”

　　“这样啊.......”

　　墨谷教授沉思了几秒，眼见着那边的草野在三川静和有意无意的维护下，洗脱了刚才疑似想要将三川静和当做杀人犯送走的诡异态度的嫌疑，最后郑重在心中道。

　　“那么，还请八坂大人不吝恩赐，答应信徒一个请求。”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原本苍老的瞳仁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烧，那是信仰坚定的光芒。

　　“请您，将所有的twop都摧毁掉，让人再也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得到或者复制出它。”

　　“拜托了，只要您答应，无论您有什么需求，我墨谷哪怕从此消失，也都会为您达成！”

　　八坂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蓝色的猫眼里充满对墨谷教授的赞赏。

　　“你很不错嘛，吾倒是有点欣赏你了。但你一个自杀的幽灵，又能做点什么呢？还是赶快想消除执念转生成佛去吧。”

　　“汝无须付出什么代价，吾对这个东西还算有几分兴趣，后续就交给吾来处理就好。而你，就负责在这段时间吾的供奉即可。你家里那些啤酒，就是吾的贡品了。”

　　八坂爻用爪子对着墨谷教授摇了摇，不知怎么的，墨谷竟然觉得从猫脸上读出来意味深长的【你懂得】的意思。

　　他心里原本的沧桑感慨卡顿了一下，然后升起来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没想到他家里足够供奉神明的珍贵物品竟然是被八坂爻盯上的啤酒，甚至这只猫咪神明，现在也对啤酒兴趣十足。

　　怎么说呢，虽然还没有见过其他存在于高天原的神明，墨谷都觉得，八坂爻可能是其中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了。

　　也是，毕竟是以猫咪化身行走的强大神明，脾气古怪点也正常。

　　现在最重要的是，八坂大人答应了会安全处理好twop，他内心的愧疚感也稍稍减轻了。

　　同时，墨谷也对偷走twop的世田有了非常浓重的愤恨，原本以为他是想利用这个在宠物领域这边发家致富，没想到却用来做这等下流勾当。

　　委实可恨，委实可恨啊！

　　自己当初就不该心怀仁慈，直接报警让他尝尝法律的滋味才对。

　　八坂爻没有管身边这个老信徒内心的九转十八弯，聚精会神地看着人群中央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草野在三川静和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哭泣得红肿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没有聚焦。

　　体谅到她刚才差点害人却又被受害者原谅的转折，目暮警官没有觉得奇怪，而是走到看上去神情平静风姿楚楚的三川静和面前，看了看没有关注他们的草野，又用眼神示意了三川静和。

　　“没关系的，警官大人。”

　　三川静和猜到目暮警官想要说的话，平静地开口解释，“我们三人之间的确有段故事，但并非我收到了胁迫。只是我为了叛逆故意为之的反抗罢了。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也清醒过来。明天我就会回到家里，向我妈妈道歉。”

　　“让您为我费心，真是失礼了。”

　　三川静和微微点头，举止间娴雅有礼，看上去就不像会和草野以及小混混在一起的人。

　　但她已经制止了目暮警官的疑问和帮助，目暮也不好多说，只是掏出笔记本，尽职尽责地问道。

　　“那么，还请留下你家人的电话号码，我会于明日六点准时向您的家人问候平安，可以吗？”

　　三川静和静静看着目暮警官，眼中神色沉沉，这让一向老好人的目暮开始有点不安，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自己老婆应该没有在身上留下口红印吧？

　　如果有的话，那刚才的同行岂不是都看见了，这可真是有些令人尴尬。

　　三川静和只看了几秒，就垂下了视线，轻声开口，“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这只是我们作为警察，为保护国民安全应尽的义务罢了。”

　　目暮警官被眼前高中女孩突然的赞扬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川静和微微一笑，肩上的咒灵缓慢地收回了想要触碰目暮警官的触手，向四周散发的花粉也变少了许多。

　　站在不远处的夏油杰满意地看着这颗好苗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控制自己能力的本事，暗暗赞叹她优秀的实力和通透的智慧。

　　同时，他也注意到那两个一开始看上去很古怪的青年男人，翠绿色眼眸身高较矮、披着英伦小披风的青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川静和。

　　而另一位身穿沙色风衣，头发微卷而身形高挑的男人，则是笑眯眯地和已经清醒过来的那个傀儡毛利小五郎交谈，言笑晏晏间哄得毛利小五郎十分开心。

　　而同样站在他旁边的小孩子柯南，脸色都要发白甚至冒出冷汗，差点结巴起来。

　　唔，虽然聪慧，但沉稳不足，心态上仍要磨练啊。人类的出色小猴子。

　　夏油杰没再管人类之间的吵闹事，转而继续欣赏起来马上就会加入他咒术师大家庭的三川静和，越看越满意。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那个装扮得很像侦探的小个子青年，手里捏着黑框眼镜，在看了三川静和一眼后，将目光又投向了还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十几岁的白发少年，又缓缓收了回来。

　　夏油杰只看到三川静和收回了自己的咒灵后，浅浅微笑着控制住早就被她控成傀儡的草野的神智，语气温柔地向目暮警官解释。

　　“目暮警官，我说您是好人，指的是您身上散发的光芒，看上去真是温暖耀眼。能在今天遇到您，我很开心。简直就像心灵也得到了救赎那般。”

　　“？”

　　目暮警官没有明白三川静和的意思，他尝试劝解道，“你还年轻，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不必谴责自己。”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目暮以为三川静和指的是，自己明明身份高贵，却为了叛逆自甘堕落和小混混厮混，做错了这件事，让她内心难安。

　　所以试图安慰她，不要因为年轻时的一点歧路埋怨自己。

　　甚至决定，如果三川静和真的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也许可以给她稍微讲一点他妻子小绿以前的故事-----当然，是在征得妻子同意下。

　　但三川静和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说明，只是温和地说，“我的确做错了事，我有罪。”

　　“但我和另外两人都有罪，所以没关系。我们自己之间处理好事情就好了。”

　　“明天我还有事要处理，还请您后天再向家中打电话吧，届时我会亲自接听。那么，我先离开了。”

　　她婉言谢绝了目暮警官的照顾，扶着好像在发呆的草野向704走去，行动的步伐就像一尊在桌台边缘即将坠落在黑暗中的人偶。

　　【我有罪---罪在引诱他人，罪在抹杀生命，且不打算悔改】

　　【但很多人皆有罪，故而抹杀罪恶的我，从此变得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