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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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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可是手上已经凝成了一个初级冰系法术冰锥。冰锥原本是用锥子一样的冰块供给敌人,不过按照数量来看,怜月的冰锥应该叫冰锥雨比较恰当。
她只回了四个字。然而,无需多言,蔑视已经尽显。这四个字,不带一个脏字,可是已经极大地侮辱了敌人。沉不住气的众人不顾长官的千叮咛万嘱咐,一股脑全数冲进了“梅梅”旅馆。
好极了!冰锥雨从怜月手上放出,瞬间落英缤纷,许多晶莹剔透的冰锥从天而降,非常准地砸在敌人身上,一人一个,人人有份。也罢,被砸几下顶多受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是大名鼎鼎的“绝情剑”柳怜月!会这么一反常态地用一些普通的简单法术对付敌人吗?
果不其然。
每个冰锥碰触到敌人后,马上释放出一股超强的冷气,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动了——因为,他们被冻成了大冰坨。
筱思紧张地注意着怜月,按照这个女孩阴晴不定的性子,这些人还有一半的几率生还。
可是自那张樱唇中吐出的两个字,把她的美梦打成了粉末,在晚风中被吹走:“冰化。”
只差一个字,她没有说“冰解”而说“冰化”的直接后果就是——这些人都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白色的光芒从脚开始吞噬着人们的身体,使它们成为水分子,然后在低温下冻结成冰。如果可以听见这些人的声音的话,那么肯定是惨叫。曾经,冰化也是死刑中最难以忍受的死法。
白色的光芒消失了,怜月的手上生成了一个小火球。
筱思的心开始拧痛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如此冷血?
火球飞了出去,冰块失去了魔法保护,在高温下开始融化。最后,一摊仍然带着温度的水,成为了生命存在的唯一痕迹。
也许她的心里对生命并不是那么漠视,只是看多了死亡以后的麻木,筱思想。
怜月站起身来,迈着优雅的步子到柜台丢下一枚银币。筱思连忙跟上,看着那枚反射出冷冷的金属光泽的银币,又冒出一个新的念头。
伊心坐在一角,是淡悠她们的视线范围,同时又尽量离她们远远地,不愿融入。
淡黄色的裙角突然触碰到了她的脚尖,伊心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温和的容颜,平静的面容根本读不出任何情绪。伊心淡淡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淡悠的口气也是一贯的淡漠:“早上,你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我相信你是无意的。”
伊心惊惶地看向这个女孩,似乎她的身上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淡悠微微一笑:“霜冷的感应力很强,一般有活物靠近便会发觉。另外你今天失魂落魄的,我就猜到一定是你。”
她朝前走去,伊心站起身来跟着她,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原因。”淡悠轻轻地说,“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无妨。”
“你有耐心吗?”伊心咬了咬下唇,抬起头问道。
“起码在这三个人当中,我最有耐心。”淡悠微微一笑,云淡风清地一语带过。
伊心看着沉静的女孩。她的眼波流转,纯洁而安谧的双瞳波澜不惊,是美丽的柠檬黄,很温暖,驱走寒冷又不会烫到人。伊心深吸一口气,叙述起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我和哥哥的出生仿佛是一瞬间的突然,并且生下来就拥有这么大的形体和与生俱来的力量,伊青和伊幽也是生来就跟随左右。我不知道的父母是谁,哥哥说我们的诞生完全是宿命使然,如果非要找个父母,那便是宿命。
“我们在欧普洛尔,一开始遇到了不计其数的魔兽攻击。哥哥原本是个很开朗很温柔的人,可是……他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变得深沉而冷酷。我相信性格中最原本的那一部分并没有被驱逐出他的身体,只是因为麻木而被深藏。”
伊朔?开朗温柔?淡悠怎么也无法把这两个变成一个等式,但还是没有打断伊心的话。
“哥哥在欧普洛尔建立了自己的宫殿,一夕之间全部完成。所有的魔兽都对这里退避三舍,哥哥仍旧是那么冷漠,只是对我稍微好一点。但有一天,我发现他——竟然是如此的残忍。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黑色毛皮上有一圈白色的花纹,好看极了。我快乐地拿着它给哥哥看,哥哥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说话,但我知道他同意我养猫。
“到了晚上,小猫就开始活动了,它到了哥哥的房间,不小心弄出了声响。然后,我看见的,便是哥哥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走近小猫,在它的身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伤痕。
“血,一点,一点地染红了它的皮毛,小猫蜷缩着身躯,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哥哥并没有允许我安葬它,把它放进了黑暗水晶球里面——任何东西进了里面,无论死物活物,灵魂都将被这座宫殿所吸纳,当作自己的力量。而这样东西,则再也没有办法进入宿命的轮回,永远被镇压在无尽的黑暗中不见天日。
“哥哥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冷得让我颤抖。他低沉地说道:‘伊心,以后我不准许你带任何活物回来,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看了一眼那个黑暗水晶球。我知道后果,瑟缩了一下。
“他从此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和阴晴不定。但是哥哥每天都会把自己锁到一个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包括我。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是有一次我看见哥哥出来时候的神色,一种被压抑在心底不被允许释放的巨大悲伤。”
淡悠瞠目结舌于伊心的最后一句话,搞什么啊,伊朔……悲伤?太不搭了吧?
“至于我,怎么来的就不用说了。哥哥说‘绝情剑’柳怜月——也就是你们说的主人——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和魔法协会的人是一路的。但是你们说魔法协会对她下了格杀令,难道……他们是窝里反吗?”伊心终于说到了正题。
“窝里反?”淡悠冷冷一笑,“我们和他们从来不是战友。”
伊心仍然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黄衣少女。
淡悠此刻却在思考伊朔的动机。黑色……黑色!
“其实,白色和黑色才是最配的,灰色只能当一个中介……”
伊朔是黑色的代名词,难道他就是主人生命中另外一个男人吗?可能吗?他们两个一个掌管光明之界,一个掌管黑暗之界,就是有关系,也只会是敌对。
淡悠皱着柳眉,这些事情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先来归纳一下吧。
那些人说主人生命中重要的是代表灰色的风伊玺和代表黑色的另一个男人,暂定伊朔。如果伊朔真的是的话,按照两人目前的身份来看明显不对。伊心作为伊朔的妹妹,相遇非常巧合,给她一种刻意安排的感觉。伊朔干什么莫名其妙地把伊心送到拉纳沙漠?如果针对主人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来。他明明知道单单一个伊心是绝对无法对主人怎么样的,难道另有目的吗?那么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欧普洛尔大陆,泪河悲宫。
伊朔端坐在魔法阵前面,让魔力的触角尽量延伸开去,感知人们的思维。
他不得不说,淡悠相当聪明,居然可以把那么几件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进行想象和推断。不过她的思想已经被一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了,难道她不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句话吗?
他爱怜月,很深沉,很认真,也很悲伤,因为她也许永远都不明白。不错,他掌管了黑暗之界,是人人口中邪恶的化身,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根本不会妨碍他的爱情,人们必须承认,这并不是畸恋。如果他们没有各自身上的身份和责任——一个代表光明,一个代表黑暗,在人们的思维中势不两立——那么他们的感情完全正常。他也可以放下一切去追求她,不用这么费尽心机地利用伊心建立联系。
伊朔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魔力。潮水一般的魔力回归伊朔的体内,魔法消散了。
你为什么要去找风伊玺?伊朔痛苦地想,难道你不知道,风伊玺的爱情可能会毁灭你吗?每一世都是如此,风伊玺的介入使原本中立的你与我敌对,也留下了那么多一辈子都无法修补的遗憾。风伊玺注定会爱上你,但你注定是个无心之人。连我都无法回应了,何况他?但是你知道吗,风伊玺的爱情会扭曲,成为伤害你的原动力!
不,我不要你受伤害。伊朔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森冷的杀气弥漫在黑衣男子周身。对不起,风伊玺,为了怜月,我必须伤害你。你是我的计划中最大的绊脚石,你必须到了无法干扰我的状态我才会满意。不要恨我,我只是为了怜月而已,你也是。不过我选择了生生世世保护她,而你则在无法得到她的心时毫不犹豫地选择同归于尽。
伊朔站起身,黑色的披风在一瞬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重新回到他的背上。温柔的笑容变成了疏离的冷漠,伊朔走出了房间。
宫殿里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伊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但是一丝异样的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种希望、光明的力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使用瞬间移动术到达气息的来源处,伊朔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纯洁的白色衣裙穿在女孩的身上,倾国倾城的容颜,苍白的面色,纤弱的身躯,还有眉心中间一个不仔细看无法发现的银白色残月印记。
纯黑色的魔法阵托起了女孩,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向浅眠的女孩睡得很沉。
魔法阵的气息起了些微的变化,伊朔知道它正打算把女孩送回原处。但是伊朔略微犹豫了一下,把女孩从魔法阵上抱了下来,魔法阵停止了工作,但是伊朔知道一旦女孩重新被放上去,魔法阵还会继续自己的使命。
伊朔再次使用了瞬间移动术,不过终点却是自己的卧室。
伊朔的卧室是纯粹的黑色,压抑而了无生气。墙壁用黑色水晶雕成,上面附着一些火属性魔法阵,一旦激活便可照明。墙角的魔法阵倒是已经激活的,是一个随时待命的疗伤魔法阵。魔法阵旁边的柜子里,各种魔法药水,诸如魔杖养护剂、魔力回复剂等一一齐备。
卧室正中是一张柔软的大床,颇为舒适。不过伊朔知道这张床上面和四周有一些抵御强敌入侵的魔法陷阱,床头也有一个火属性的魔法阵。
床左边的墙壁上尽是一些柜子、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占卜用的水晶球、画魔法阵的魔力尖晶、炼制药水用的草药等什物,造诣极高的魔法师该有的常用物品都放在上面以便取用。不过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应急用的,看来其他东西另有储藏之所。
床右边的墙壁上是衣柜和几个衣帽架。衣柜里面的衣物,春夏秋冬,都拣了几件放进里面。不过这些都是便服,想来伊朔衣物甚多,不过很多式样正式的或者穿着方法繁复的衣服让伊朔觉得麻烦,所以放了起来。
卧室内的摆设,制作都很精细,每一件都是能工巧匠竭尽心血所作。
伊朔以指对准魔法阵,凌空发射出去一道冰箭。床头的魔法阵被魔力激活,马上燃起了桔黄中夹杂着些许靛蓝色的火焰。
伊朔把女孩——也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怜月——轻轻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沿,这才想起,一旦空气中的元素浓度达到一定水平后,可以统驭元素的人们就会聚集在一起——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只有怜月可以统驭元素。
伊朔伸出手,轻触了一下女孩的面颊,很柔软,但是……有些冷。
伊朔解下他的披风,轻轻盖在怜月的身上。感觉到她被他的气息密密地包围住,伊朔满意地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伊朔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小手柔软而滑腻,柔若无骨,但却也是冰凉,轻轻浅浅的呼吸在静寂中听得甚是分明。
她的容颜非常清楚,伊朔放开她的手,手指沿着轮廓而行,感觉她的温度。手指滑到她的颈间,猛地缩回,低下头没有再去直视她的容颜。
谁料梦中的女子倒说起了梦话:“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我杀了他们!我不要杀!听见了没有!”怜月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伊朔见状,尽量压住她,但又害怕她疼痛,不敢施加力道,但如此一来怎么压得住!
过了一会儿,怜月也不动了,只是凄然道:“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伊朔被这几句话弄乱了心神,想柔声劝慰,但知道怜月非但听不见,而且此刻元素浓度已经不如刚才浓烈,假如加以外力阻挠,说不定怜月便会醒了过来。伊朔可不希望两人相见太早,所以强忍住了。
但是见怜月的语气越来越悲苦,显然是之前受到了极大的烦恼,此刻正在做和这些回忆有关的梦。伊朔知道怜月的性子是随性惯了的,语气这么悲苦,必定是被迫妥协去干什么不想做的事情,但一时半会儿又猜不出到底是何许人可以令她如此烦恼。
伊朔只能用手去轻轻点她的唇,希望这些话语就此止住。但是怜月容易察觉身体上有异物,到时候恐怕早已经给惊醒了。
伊朔手足无措地看着白衣女子,只好轻轻吟出咒文,替白衣女子施加了一个静心阵,使她暂时安睡一会儿。伊朔把手贴到女孩的柳眉上,轻轻抚平她紧皱的双眉。
元素的浓度在急剧下降,提醒着伊朔,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只能算单方面的——必须结束了。床头的火焰忽明忽暗地窜动着,很不稳定,正如伊朔此刻的心境。
伊朔闭上了眼睛,在怜月的脸颊边蜻蜓点水般地印上一个吻,留恋地看了许久,才把她放到了魔法阵上面。
光芒闪起,白衣少女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了。
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果今天晚上你不来,或者没有说出那些凄苦的话语,也许我会懦弱地继续放任你在那个充满冷漠和鲜血的世界里痛苦地生存。但是,你来了,也说了那些话,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你已经和魔法师协会一刀两断,那么我对付他们你应该不会进退两难了吧。我不要让人类联军骚扰到你的清静安宁,我为你肃清他们,让你回到你最钟爱的维特大陆。
至于我,只想拥有你的爱情,让你的情感封印解开。这会是奢求吗?
她始终盖着他的披风,未曾拿下。
怜月的眼皮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浓浓的男子气息包围了她,怜月抚摸了一下脸颊,那里有着热度,微微发烫。身上盖着的披风并不是她的,记忆中筱思也没有来过。
这是谁的?怜月轻轻拿起,只感觉这件披风非常轻盈,但是保暖性能丝毫不减。不过这件披风上面满溢着绝望和悲伤的气息,随身物品染上主人的气息只有修为极高才能做到,那么,是谁的?
深沉的黑色和深紫色镶边,加上醒目的反五芒星,怜月几乎可以肯定,这件披风的主人用惯了暗黑系的魔法——和她正好相反。
记忆中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可是——怜月摇了摇头——她根本不曾见过伊朔。
无暇细想,怜月把这件披风放入异次元,打算日后再议。
怜月找到了筱思,两人共同来到了勒肯市的码头,打算乘船前往桑斯。一旦到了那里,距离魂之心语便不远了。
她们乘坐的是一艘三层的豪华大客轮,船上的设施一应俱全,费用自然也贵得惊人。行程大致是从码头出发,为躲避风暴在里门港停靠一夜后,再看当时的天气情况决定下一步动向。假如一路顺风顺水,最快也要五天。
因为怜月从来没有到过桑斯,所以不能使用瞬移术。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她们两人都用披风包裹住了自己,怜月穿的是那件来源不明的黑色披风——也就是伊朔的——因为怜月感到了一股莫名奇妙的温暖感和安全感,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除此之外,她们还用面纱掩住了面容。
好在修依迷大陆如此打扮的未婚少女很常见,两人自然没引起什么怀疑。
登船后,怜月到自己的舱位去休息了,筱思则在船中游荡,觉得这个新奇,那个好玩。反正怜月对于金钱也不在意,筱思一路玩下去,倒花掉了一枚白金币。
不过筱思遇到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名叫寒雅雨。筱思凭着第一印象确定这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伙伴,再加上旅途寂寞,所以两个人很自然地玩在一块儿。
此刻的怜月却有些倦意,歪在床上,想打个盹儿。可是,身上的披风却带给她太多的困扰。一切事件都在脑中快速过滤一遍,她从来都没有记得自己曾经与伊朔或者其他暗黑系魔法造诣高的人有交集,真是奇怪。
但是怜月也暗自警醒自己以后要多加注意,人家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披风盖到自己身上,那么杀了自己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杀。无意间想到这个字眼,怜月全身忍不住颤栗起来。鲜血的烙印,是她一生一世都无法摆脱的诅咒。那些生命的死亡并不是她所愿,但毕竟是她直接或间接终结。时间的流逝使她麻木,她也逼迫自己麻木,以免感觉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的心其实柔软也敏感,只是怕受伤害使她封闭起自己的心,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不管不问。只要不介入,便能保持完好;一旦介入,便会体无完肤。
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怜月稍稍加强了结界。微弱的白色光芒闪起,她额头上的残月印记变得明亮了一些。怜月并没有感到温暖,这才明白这是自己的直觉在作怪。
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怜月缓缓从腰间抽出她最常用的武器——银丝,因为有了魔法加持而坚韧无比、又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
最顺手的魅影剑,只有少数人才配,其他武器她懒得用,便用这个好了。
果然,魔力扩音器传出了不好的消息:“各位尊敬的乘客,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旅途。不过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在我们的船前方有一艘船靠近,经过确定,是海盗船。请你们保管好自己的财物,不要惊慌!再重复一遍,我们的船前方有一艘船靠近,经过确定是海盗船。请你们保管好自己的财物,不要惊慌!”
筱思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怜月当机立断:“思,你在这里收拾东西放到异次元去,马上来甲板找我。实在来不及的话,就不要管那些东西了。”说完,略有些匆忙地走了出去。
甲板上早已经人声鼎沸,人们惊恐地面面相觑。怜月轻易地把自己藏在人丛中,锐利的眼睛迅速捕捉到那艘海盗船。
船头上站着三个男子。为首的一个白净丰润,二十六岁上下,头发柔软服帖,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模样。他拥有一张帅气的面容,穿着滚鸭绒的白色大衣。他身后的两个男子三十五岁上下,都穿着黑色的紧身衣。
怜月扫了一眼两人,武技应该在四五级左右,不足为惧。
她又仔细研究起了那个少年,眉宇间隐含着霸气,不知道的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所骗,应该是个阴险冷酷的人,不存丝毫柔情。当海盗,真是高瞻远瞩,英明的选择。
怜月苦笑了一下,是否嫌旅途太过冷清,连海盗也来凑热闹?
欧普洛尔大陆,泪河悲宫的某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有四张桌子,三个人分别占据一个位置。伊朔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另外两个人,缓缓地啜饮着杯子中的液体。
伊青和伊幽也不敢打破这窒息的沉默,静静地等着伊朔说话。
“我和怜月的关系并不是敌对,十几年来你们一定明白了吧?”伊朔突然转过身说道。他眼睛里的温柔神色不再保留——他要摊牌,他受够了!
当心爱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般的时候,他的心会痛。要知道他的心也是肉做的,经不起过多的伤害。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许多事情不必再瞒着你们了。”他不要一个人处心积虑地谋划,他要他们一起来帮助他。
两个人看着伊朔,静待下文。
“其实我和怜月本来都应该被封印了情感,直到互相残杀致死的那一刻才会幡然醒悟自己深爱的是对方,却已经无法挽回。这是生生世世的宿命,无法更改。但是,我生下来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前世的记忆没有被封印,情感也没有。我本以为怜月……会和我一样,岂知她倒是正常得很,丝毫没有想起前世的事情,而且情感也被封印了。”伊朔苦涩地说道,“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隐忍着,努力克制自己。但是,我终究忍不住了。”
“主人……难道不能直接解开她的情感封印和记忆封印吗?”伊幽不解地问,没有哪一种封印可以长时间地保持牢不可破,都会有破绽。
“我不知道这封印的解开对她的身体是否有影响。”伊朔说出自己的担心,“二十几年来她带着封印存活,只怕封印已经融入她的血液。如果强行除去的话,肯定会伤害到她。我不知道后果,所以不敢贸然去尝试。”
“那么主人想怎么办呢?”伊青问道。不管主人喜欢的是谁,他只要按照主人的意愿办好事情就可以了。
“我送心前往拉纳沙漠,是因为我已经预料到她会被怜月说服而变成她们的一员。”这件事情他通过水晶球已经略知一二,“我希望可以用心作为我和怜月之间的桥梁,使我的出现不算突兀。”伊朔说出自己的意图,“我想用爱情来冲击她的封印。她自己冲开总比借助外力要好得多了,可以把伤害减到最小。到时候,我顶多再助她一臂之力。”
伊朔默然了一会儿:“其实我应该和她朝夕相处的,但为了防止怜月在人类联军和我之间进退两难,所以我不得不隐在幕后。现在怜月和人类的魔法师协会已经闹翻了,应该可以行动了。”
“主人打算用情了吗?”伊幽讶异地问,“主人可知因为主人的特殊身份,所以爱情一生只能用一次吗?”
“你的劝说太晚了。”伊朔幽幽地说,“早在我刚刚诞生的那一刻,心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完完整整地给了她。不过,直到过了十年,我才醒悟到这一点。”
“主人要我们来干什么呢?”听完了他们已经猜到的内情,伊青觉得应该知道任务了。
“伊青,怜月她们兵分两路,前往风伊玺所居的魂之心语。你在半路上帮怜月清除人类联军,防止他们的骚扰。如果其他人企图对她不利,也暗中化解。”他顿了顿,“伊幽,你就跟着心吧,她们在拉纳沙漠就快遇到麻烦了。记住,你们两个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
“什么麻烦?”伊幽问道。
“围攻。”
两人走出了房间,各自执行任务去了。
伊朔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
我来了,带你离开修依迷大陆,这个外表富丽华贵,事实上血腥残忍的地方。你讨厌这里,我可以为了你毁灭它。你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不要你再受到伤害,我要你快乐地生活着,远离悲伤和痛苦。
这是承诺,生生世世,永不改变。
拉纳沙漠中的四人,此刻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伊朔说得不错,她们遇到了围攻。
“淡悠,你不是可以和动物交谈吗?快点和它们谈判一下啦!”霜冷坐在伊心做的结界里,懒懒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你们三个都这么悠闲!”炎火着急地在结界里来回走动,生气地看向另外三个泰然自若的人,“我们命在顷刻,你们懂不懂啊?”
淡悠没有理会炎火的气急败坏,只是认真地回答了霜冷的问题:“谈判是肯定不成的。你难道没有听见吗?那种吼叫,是极度饥饿的吼叫。这里是拉纳沙漠,小姐,又不是什么商品贸易中心。贸易中心里你讨价还价悉听尊便,不买也没有关系。可是它们是野兽耶!一种头脑简单、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为至高无上的准则的家伙!你能期望它们和你谈判?没有被吃掉就可以偷笑了。”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炎火六神无主,“霜冷也真是的,应该提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嘛!”她担心地看了看伊心,“你还好吧?”然后把目光转向蓝衣女子,“你不是自诩为最聪明的人吗?快点像个脱身的办法啊!”
透过朦胧的半透明黑色屏障,可以清楚地看见一群狼。他们绿幽幽的眼睛闪着阴森森的光芒,泄漏出对食物的极度贪婪。它们眼中有对于鲜血的渴望,它们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锐利的爪子撕碎敌人,却被一道屏障挡住了去路。它们愤恨,疯狂,可怕的火焰在眼睛里放肆地窜动。
伊心一边维持结界,一边评估了一下,不无担忧地说:“敌人是一百五十只穷凶极恶的饿狼,在这种状态下,它们会很拼命的,作战能力不亚于一个中队的正规军。”她顿了顿,“我的结界可以维持一个月,饿死它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恐怕那时候我们已经饿死了。在这个结界里是不可能打开异次元通道的,否则会因为魔法气息浓度过高使我们窒息而死。”
“这倒是。不过我们和它们一起饿死倒也不错,死了之后能有骄傲的狼族陪葬,我心满意足了。”霜冷开着玩笑,谁料炎火却当了真。
“不可以,我们不能死,主人的嘱托你难道要弃之不顾吗?”炎火叫道。
霜冷有意多逗逗她:“我就是想死嘛!我死了以后你会为我伤心吗?”
“你……”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嗅到了调笑的意味,炎火跺了跺脚,“你想要死就去死吧,我不会给你收尸的!最好你的尸体给这些狼填肚子,免得死了还要做饿死鬼!”
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霜冷居然脸上带笑,嘴里面却是哭音:“哎唷,我好可怜哪,死了也没有人掉几滴眼泪!”
“你……你这个适合当骗子的家伙!”炎火恨恨地说道。
“好了。”淡悠叫停,她可不希望这两个人无休止地争吵下去。
“唉,真是的,一定要战吗?”霜冷站起身,甩了甩胳膊。
“是的,非战不可。”淡悠的手上开始凝聚魔力,“当然了,如果阁下不想活了就另当别论。”
魔法气息弥漫在四人周围,她们分别占据着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吟唱咒文。
炎火集中精神,轻声念道“神圣之力,赐予我手。以纯洁的火焰,烧尽世间秽物!”只听见“呼”地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少女的手上形成了。不过,咒文却仍然在继续。“纯洁的火焰啊,变成点点流星,化作暴雨,毁灭不洁之物!”火焰被分散开来,星星点点跳跃闪烁,“风的精灵,听从呼唤,让密集的火焰之雨,跳起美丽而炫目的舞蹈,进入敌人的阵营!”
瞬间,被分割成许多小火球的火焰在风的推动下扑向看见火已经乱成一团的狼群,不停地燃烧着。
一刹那间,哀嚎连连,惨叫不断。生性怕火的狼四处逃窜,翻滚在地,可是有魔力支撑的火焰除非魔力供给断掉,要不然决不会熄灭。
炎火深吸一口气,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转过头,看了看伙伴们。
淡悠不善于攻击,于是念起了辅助咒文:“以鲜血所铸之铁的盟约,要求你无边的力量。我以此为凭,力量,随着我的意愿而散播。”一种淡黄色的柔和光芒闪烁着,在她的头顶上逐渐形成一个球体,“把一部分赐予立在北角的她,红色火焰飞腾。魔力之刃在祝福中,锋利更甚。把一部分赐予立在东角的她,蓝色冰珠飞旋。生命之力在祝福中,旺盛更甚。一部分赐予立在南角的她,魔力音乐飞舞。魔力之量在祝福中,持续长久。”光球一分为四,其中三份分别到了伙伴的身上,“最后的部分赐予我,黄色风暴狂卷。魔力之铠在祝福中,坚硬更甚。”
于是,霜冷的愈合能力、炎火的攻击威力、伊心透支魔力的能力、淡悠抵御攻击的能力,都暂时大幅度提升。
霜冷念出了召唤咒文:“生死之盟约,确定了你的名,为我所有;你的身,为我所生;你的魂,为我所予。战斗的气息呼唤你的出现,霜洁!”
瞬间,一只毛色天蓝略带纯白、形状好似兔子的召唤兽出现了。
伊心吹奏起了摄人心魂的乐曲,手指上下翻飞,音符源源不绝。这曲子悲戚伤感,却有着无穷的吸引力,狼群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
火焰在侵蚀它们,霜洁在撕咬它们,但狼群仿佛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思想,完全屈服于动听的音乐下。痛楚慢慢地在加剧,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无法抑制的痛苦,企图唤回已经迷失的心智,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慢慢暗淡下去。
黑色的旋风在远处肆虐,可是被眼前的残忍情景所震慑的四人并没有看见。
伊幽奉了伊朔之命,利用瞬间移动来到这里。因为不便直接现身,于是替她们清除了外围的狼群,驱散了血腥味以免引来更多的野兽。
她看了看,剩下的狼群已经被众人消灭得差不多了,火焰和霜洁还没有停止的痕迹,很快就可以全歼狼群,她们的生命已经不受威胁。
伊幽念动魔法咒文,使用瞬间移动迅速撤走,把被发现的几率减到最低。当然,她没有忘记清除自己留下的魔法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