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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子殿下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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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哥哥,你一定不能相信太子,他根本就对你不坏好心。他近年来私下豢养许多男宠,是个什么心思昭然若揭,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太子表情一僵,哪里还有方才的有恃无恐,罕见吼道:“你住口!你住口!谁叫你污蔑我的!你懂什么就在这里胡言乱语!”
随后,他慌乱看向一旁脸色阴沉的秦随风,“表哥,我只真心在意你一个人,那些,那些个玩意儿,不过是我以解相思之苦罢了!你要相信我!”
秦随风此刻再也不分一个眼神给太子,他现在只想速离此地,至于魏植权不为人知的癖好,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听!
“世子哥哥,我们快离开这里!”
六公主立刻搀扶住秦随风,两个人朝外面走去。
“慢着,你们不许走!”
太子在身后追赶,眼底瞬间慌乱,此刻也顾不得隐瞒,交代道:“表哥你真的不能走,你要是出了这个门,真的会死的!”
秦随风脚步一停,听出了这句话的急切之意。
六公主此刻冷笑道:“你还在纠缠什么,世子哥哥眼下,早就看透你的算计和你这个人了,不会听你的胡言乱语,你以为他还会对你......”
太子不欲搭理她,只是一个劲盯着秦随风的背影,迟疑几秒后,从嘴巴里挤出来一段话:
“这药为迷情醉,根本就没有解药,必须要......要两个人在极其亲密纠缠的时候,互相运转各自的功法,才能消解,且药性极烈,极烈后是极寒,必须要阳阳调和。”
不得不说,太子真是好心机,好算计。
六公主一愣,半晌才琢磨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阳阳结合......她身子一倒,心底最后的支撑轰然倒塌,嗓音居然带上几分野兽般的嘶吼:
“啊......魏植权,你就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她绝不容许旁人这般玷污她的世子表哥。
“你算计的这么全,不可能没有解药,你把解药交出来!”六公主冲上去,扯着太子,哪里还有一国公主的风范,倒像个不依不饶的泼妇。
“解药?怎么可能有,唯一就只能......”
太子苦笑一声,然后看向那道岿然不动的声音,急切道:“所以表哥,我知道你恼怒我,但眼下先解了你的药力才是,事后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愿意承受!”
忽然,传来一道极低极低的轻笑,带着一丝嘲讽还有几分的冷漠。
“是嘛......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没直接给我下杀人的毒药。”
秦随风头也不回,大步跨过门槛。
“表哥!你真的不能走!”
“世子哥哥,你去哪儿!”
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可秦随风早已出了东宫,身后再无人追来。
他疾步在长长的甬道,背后只有自己的影子,远处天边一抹残阳,染就鲜血的眼色,也染在了他的眼底。
原本不觉得,多久的高墙甬道,此刻居然无比漫长。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奔跑在那个太平街的巷口。
身后是逐渐逼近的杀手,他不停的被剑刺,不停的站起来,再被剑刺穿,再站起来奔跑,仿佛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血盆大口的恶魔吞噬。
身后的阴影逐渐逼近。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道冰冷的嗓音,
‘世子殿下让我调查的事儿,有了些眉目,宫角门,我等世子殿下出宫。’
宫角门,
对了,宫角门,
去宫角门。
秦随风忍耐浑身烈火焚烧的炙热,还有必须要和自己理智对抗的疯狂,视线模糊中,远远就看见了朱红宫门口,一辆熟悉的轿子。
似乎一切,又是一个循环。
就像那日人潮汹涌的中元节,他孤身一人,浑身沾满鲜血,也是这样半清醒半痛苦,走在太平街口昏暗的街口,不过此刻却是高大巍峨的宫城。
但唯一相同的是,眼前总是有微弱的......希望。
“世子殿下,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去太医院看看?”
“世子殿下,皇后娘娘听说您来东宫,特地吩咐我等在此等候,让殿下出宫的时候带上这些糕点,都是您爱吃的。”
经过宫门口,有几个穿着浓绿色宽袖宫服的老宫人,笑眯眯的,双手奉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八角边檀盒。
秦随风见他们阻拦了自己的出路,压根不去听他们说什么,直接挥手扫掉对方手上的盒子。
“滚!”
顿时,里面样式精致的糕点洒了一地,滚落了一地,糯米白色的圆糕里流出赤金色的馅儿,落在沾满灰尘的石砖上。
几个宫人,双膝跪地,他们以头触地,不停的磕着,不知哪里得罪了贵人,只一个劲儿求饶。
“世子殿下息怒!”
“世子殿下息怒!小的们不知做错了何事,还请世子殿下责罚......”
身后的求饶声不停的传来。
马车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一只皮薄骨瘦,但关节粗大,格外消瘦嶙峋的手,半拉开车帘。
就见,秦随风动作微微晃动,可以说是扶着车辕,身子直接滚到车里,还顺着惯性,转了一圈,直接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感知到一抹熟悉的冰冷,和过于浓烈的香料味道,秦随风却松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哗’的吐出一口血,胸膛剧烈的起伏。
褚怜人瞳孔一缩,下意识接住扑进来的人,呆呆的看着对方口里喷出的血。
“世子殿下......”
声音微微颤抖,但此刻无人注意。
好在吐出了一口气息运转不畅的淤血,秦随风呼吸好受了几分,他下意识将浑身滚烫的身体,贴在那抹冰冷的身体上,意识回笼了几分。
他气息不稳道:“是迷情醉......”
褚怜人立刻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清醒过来,脑子如同往常一般高效运转,快速敲击了两声车厢,马车迅速从宫门驶离。
他几乎毫不犹豫,嘴里冷冷吐出一个人,“是魏植权?”
背后森然杀意。
此话落,车厢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秦随风闭目不语,额头开始出现密密的汗珠,脸颊乃至脖子上通红一大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急需要一盆凉水来浇灭。
而此刻一具正适合的身体,正好在他面前。
秦随风死死抱着这具冰凉的身体,就像溺水的人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对方的脖颈,双手绕过对方的腰身,死死的抱着。
两具身体几乎毫无空隙的纠缠,就像连体婴儿。
原本褚怜人冰凉的躯体,此刻在死死纠缠下,也渐渐染上了温度和燥热,他没有推开秦随风,即使他现在能轻易的推开。
秦随风用他仅存的理智,艰难说出了一句话,“司空大人,失礼了。”
马车在车夫的快马加鞭下,没多久就回到了司空府。
好在朝廷官员的府邸,也都离皇宫不远。
不然秦随风觉得,也许他不是死于迷情醉下,而是冒犯了司空大人被对方活活掐死,对方能忍耐他这一路的冒犯,已然令他吃惊。
秦随风艰难抬起头,唇角都被他咬出血痕,既然必须要解药性,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当机立断道:
“劳烦司空大人,给我准备个人。”
他想,以褚怜人的眼色和手段,处理这种事情,想必得心应手。
说完后,他又咕噜一翻身,下了马车,然后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最里面,也是最偏僻的厢房走去。
真是,这辈子都没几次的难看狼狈,怎么都被褚怜人看去了。
车帘落下后。
一道腥红,布满狰狞的眸子,死死盯着秦随风的背影,还有几乎呢喃的咬牙切齿:
“你还想让我,给你......找人......”
苍白嶙峋的手,捏成了拳头,传来骨节交错的清脆声响。
......
秦随风艰难的走到最偏僻的厢房。
期间,路上遇到了几个司空府邸的下人,都对他视若罔闻,竟然连一个擅自搭话的也没有,更没有将他当做擅闯者,而是默默避开,低头路过。
走进厢房里。
他拿起桌上的白玉盏,将里面的凉水直接从头浇下,但效果微乎其微,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秦随风望去,一个身穿广袖流纱大红色衣衫的绰约身影,缓缓进来,一头如墨的长发垂落腰侧,走动间交缠流淌,带来一片刺激的冷香。
再一抬眸,秦随风险些咬碎后槽牙,一字一句问道:“司空大人,我让你找的人呢?”
不过就是解个药力的人,随便从专门做这种事的风月场所揪一个就行,你情我愿,银货两讫的事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纠缠,秦随风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以为凭褚怜人的眼力,定然是能懂的!
可是,现在几个意思?
直接舍身取义?
要是他真的打算和褚怜人有什么,早在车厢里的时候就有了,何至于痛苦忍受一路,这条毒蛇他一点也不想沾!
对方一看就是那种,一缠就脱不了身的!
“我问你人呢!”
秦随风直接将手里的玉盏砸在地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空气中的温度也灼热到了极点,似乎一点就着。
可是褚怜人似乎没有看出对方的怒意,仍旧站在原地,抿着唇看他,唇角一勾,居然有了几分的魅意。
“人不就在这儿嘛。”
“世子殿下可满意否?”褚怜人走进。
秦随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快要到奔溃的临界点了,因为忍耐,剔透眸子眼底沉静不复,布满一汪幽深的阴霾和黑暗。
他一把握住对方过于纤细的胳膊,一字一句道:“褚怜人,你好样的。”
褚怜人顿时迎了上去,本就狭长的眼睛,此刻眯成弯月,一向带着戏谑和恶意的嘴角,此刻笑开了花。
秦随风一把拉着对方,直接将人甩到了床上。
然后倾身覆上,对方就顺从坦然平躺在床榻上,伸出双手解开秦随风的发冠,顿时长发如瀑铺散,纠缠的绞在一起。
秦随风下意识寻找冰凉,滚烫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对方消瘦苍白的肌肤,烫的人直哆嗦,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冰凉玉器一般的触感,让人身心舒畅。
不经意间,两片唇瓣擦过。
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双方都半开唇瓣,从互相试探,互相浅尝,抵到喉咙深处的渴求。
“嗯......”
褚怜人一向冰冷森然的眼角此刻通红无比,像开出的瑰丽的彼岸花,原本毫无血色的唇瓣,也被吮吸的色泽瑰丽,带出一抹晶莹。
他像冰冷刺骨的蛇一样,缓缓纠缠攀附在秦随风的身上。
“呜......世子殿下......”
秦随风本来就中了药,此刻那些条理的理智荡然无存,从腹部传来的炙热,让他瞬间只剩下身体的本能,他再也不在意身下的人是谁了,或者说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骨子里,毛孔里,呼吸间,只剩下对这具身体的本能的追寻和索求。
所以,他也没有看见,那双一向阴森冰冷的灰色眸子,此刻病态满足的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一切,就像整个世界。
一声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秦随风......随风......”
一件一件衣衫,鞋袜,亵衣,从床榻上毫无章法的扔到地上,狼藉一片,挂在床柱子上的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窗外血色的残阳,渐渐变成了黑色,然后又变为清冷的透明月光,照亮窗帘里纠缠不休的影子,还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嗓音。
窗外传来几声鸟啼,独属于清晨的声音。
长年的作息,让秦随风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间,先感受到一阵窒息。
他扭头一看,一个赤条条的身子,此刻死死的缠在自己身上,头枕着他的肩头,腿压着他的大腿,纤细骨感的胳膊,死死压着他的腰。
窒息......
昨夜的画面,一幕幕回笼,秦随风看着屋顶,万千思绪繁杂。
太荒谬了。
前世,他自以为觅得了一生相许的佳人,便是在最动情的时候,他都恪守礼节,从未敢轻慢过萤火,更未逾矩过半分,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就将萤火视为一生相伴的爱人,生死相许的伴侣。
他还在心中美好的畅想过,他会解决好京城中一切事宜,然后和萤火远走高飞,他们会在天地的见证下结为伴侣,他想他已然不能让萤火得到双亲的见证和祝福,自然要补全其他的礼数,才不算轻慢了他。
可这算什么,一杯迷情醉,便让他一生的坚守成了一个笑话和虚妄。
不对,不是迷情醉,早在前世身死的时候。
自己不是已经成为了一场笑话吗?
不论迷情醉多么夺人心魄,焚烧欲念,若是他自己死也不愿的事情,他早就以死明志了。
反正他现在死也死不了。
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是因为,经历这几次绝望的死亡,处处找寻迷雾般的真相,一刻不停的怀疑身边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他游刃有余,冷静至极,可实际上他心底的线一直紧绷着。
而人在绝境里挣扎的时候,太需要一个发泄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
可昨夜一晚上,荒唐的抵死缠绵,情到深处的放纵狂乱,虽然理智上不愿意承认,可这都是自己无意识间,发自本心的行为。
如今再用什么迷情醉来开脱,实非大丈夫所为,既然做了便做了,再逃避和找借口,才是真正的小人行径。
秦随风看向,自己同塌而眠的面孔,对方闭眼的样子,眼底一片青黑和疲惫,毕竟昨夜实在是折腾太久,又加上药力,早就超出了身体的极限。
此刻他再看褚怜人,哪里有往昔心黑手狠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对方昨夜,在自己耳边或压抑或释放的缠绵嗓音。
可褚怜人是几个意思?
昨夜自己是中了迷情醉,但是,褚怜人可没中药!
就算是为自己解药,他大可找旁人,他若是心中不愿,以他的内功早就能脱身。
说不得在昨夜自己中药之时,反制自己都不成问题,可他偏偏留了下来非要当这解药之人,说是巧合都不可能,这么做于他有什么好处?
他也太豁的出去了?
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难道还是为了拉拢自己,拉拢秦王府的权势和兵权?
想到这里,秦随风有些想笑,与自己同塌一晚便能拉拢秦王府?
想来褚怜人的想法,绝不会这么可笑和肤浅。
但这又无疑与自己有了密不可闻的关系,此事又不可声张,就算不能彻底让秦王府战队,可说到底此事是自己理亏,若是褚怜人是个女子,自己肯定是要对其负责的。
可偏偏他算不得男人,也不是女人,又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大内手握权柄的监察司司空,想来也不可能要自己负责。
不论事态往后如何发展,但他们两个人无异是纠缠到了一起。
想及此,秦随风苦恼,这关系真是一团乱麻。
旁边的人幽幽转醒。
除了眼角一抹浅红,证明昨夜并非梦幻,对方眼底此刻也恢复了一派冷静,此刻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看向秦随风。
褚怜人嗓音微哑,“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又叹气,又皱眉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对殿下做了什么。”
秦随风冷笑一声,“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褚怜人平日里装的恭敬,可实在胆大妄为,此刻,似乎也不打算掩饰了。
他直接撑着下巴,靠在秦随风的胸口上,指尖缓缓摸上对方锁骨处一抹结痂的伤口,打着圈,慢悠悠道:“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与世子殿下,也算是有了千年的缘分,世子殿下总是要怜惜怜惜我的不是吗?”
“说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秦随风按住对方上下作乱的手,不接他的话。
如果真的为了秦王府这一争储有力的筹码,那褚怜人根本就不敢这么得罪自己,在明知自己不喜的情况下,仗着昨夜他中药,借机上了他的床!
这种不要命的架势,不如说他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纠缠着自己。
可秦随风又岂是任由他人算计,掌控的人。
吃过一次血淋淋的教训,再也不可能吃第二次!
褚怜人嘴角擒着的笑淡了,反问道:“我要什么......我倒是想问世子殿下还要吗?若是昨夜还没有尽兴,不如......”
“够了!”
秦随风瞬间起身,拿起地上的衣服,迅速穿戴起来,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出门时,脚步一顿。
“褚怜人,我不去也不想,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我还是那句话,两个条件,加上昨夜,三个条件。”
秦随风道:“全天下,能让我答应他三件事的人,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只余一片死寂冰冷的房屋,再也不复昨夜的温度和缠绵。
褚怜人死死盯着门,眼角瞬间激出一抹通红,眼底蒙上一层阴霾和偏执,从胸口抑制不住的低低笑着,“呵......”
笑到声音沙哑,笑倒身子痉挛。
然后他慢慢的蜷缩成一团。
什么苦什么罪没遭过的褚怜人,曾在宫中得罪了贵人,被罚跪一天一夜;也曾因为练就那一手的夺命功夫,重塑手上的筋骨;更是在步步高升中,忍受过多少人的诛心之语......
他都没说过痛。
可此刻,却因为秦随风的一句话,和一个背影。
“原来,第一次......这么痛......”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