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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子殿下已死] ...


  •   上方,红香缭绕的寺庙门口,站着身穿蓝色灰布衫的几个和尚。

      为首一个面须皆白,眸子混沌的老和尚,也是他们中唯一身穿金色袈裟的,有些褪色空洞的眸子,看着山下那群上山人。

      一个脊背宽厚,身姿挺拔,面容憨厚的和尚问道:“住持,您为何不让我下去接长安师弟?长安师弟身子不好,这无人去接,只怕他上不来啊。”

      住持却不为所动的看着山下,扬了扬下巴,笑道:“你瞧,这不有人送他上来了。”

      另一个有些年轻,活泼的小和尚,手里拿着一个菜包子在啃,还抱怨道:“住持啊,不是我说,咱们这寺庙的台阶也忒长了些,您难为那些方外之人也就算了,可我们每每下山采购,都累成狗了。”

      “四方!你若是平日里按时锤炼筋骨,打熬身体,自然不算什么。”

      另一个也面容清秀,神情却端着的小和尚,冷冷道:“况且住持早就说过,这三千三百三十三台阶,是对那些上山人的考验,若是连这点台阶都上不来的人,又如何在佛祖面前心诚?这也是在筛选那些不想付出,只想得到的人。”

      啃着菜包子的小和尚不服道:“难道那些上了山的人,就心诚了......况且,这世上有没有佛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

      这时,所有和尚都朝面前的平地上看去。

      秦随风此刻,终于踩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

      他顿时一个脱力,一只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豆大的汗珠滴在滚烫的地面,然后又被蒸干。

      与他的狼狈不同,关长安此刻倒是风轻云淡的落了地。

      对方还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一派从容,走上前几步,朝面前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见礼道:“住持。”

      “殿下受累了。”

      “多谢。”

      褚怜人也跟在秦随风身后,立刻从袖袍里掏出一个帕子,为秦随风擦拭额头,却被秦随风一把夺去,在面上浸透汗液,这才换了一口气,微微调息之后,总算能稳稳站起来,面色如常。

      秦随风见到面前一堆和尚,心道他们莫不是就在这里看着他们不成,话说本该下去接关长安的和尚呢?

      忽然为首的住持朝秦随风走来,开口就是一句,“这位施主,我观你与我莲花寺有缘分......”

      秦随风直接打断道:“住持,我不信佛,也不打算出家。”

      住持虽然年近耄耋,可面上却一片须白,连块儿老人斑都没有,皮骨有着这个年纪人该有的干瘦和褶皱,可肌底却是可见的干净纯洁,似乎不受世俗侵扰。

      听罢,住持摇了摇头,叹道:“那真是可惜了,我观施主是个有灵性资质的苗子,身上又隐隐有看破人间的超脱,还有几分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经历,若你能静下心来潜心修行,不出十年,必成佛!”

      住持这话一出,身后一众和尚都是面色大惊,能让他们莲花寺里的住持说出这种话的人,他们还从未见过。

      “啥!成佛?”

      还是啃着菜包子的四方睁大眼睛,扬着声音道:“成佛有什么好的呀,不是是变成大殿里那一堆儿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金人嘛!”

      秦随风面色沉静,仍旧拒绝道:“在下俗世未了,与佛门无缘。”

      褚怜人心底早就对这个拉秦随风入火坑的老头子,没什么好印象,若是旁人,他现在就掐断对方的脖子,还成佛!做你的梦去吧!

      秦随风可是他床上的人!

      就在众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心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天边传来几道撞钟声,清明的钟声,像水波不断远远扩散在这片天地。

      所有人都朝寺庙里看去。

      “咚——”

      随着钟声响彻这片天地,林子里的鸟兽也纷纷被惊动,山脚下的人纷纷朝山上看去。

      “咚——”

      “咚——”

      “咚——”

      一连好几下钟响,敲得秦随风灵魂都在震颤,他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了几下,耳边的钟声还在不停地响着,秦随风在心底默数。

      一般人去世,根本就不会敲这么多的钟,除非是国丧,敲钟二十七下。

      他身子一脱力,一只腿后退了一步,随即身子瞬间绷紧,如同猎豹似的窜了出去,直直朝庙门里跑去。

      “殿下!”褚怜人见此,也提着轻功,脚尖一点,追上秦随风,“殿下!太后的居所往这边!”

      秦随风立刻跟在褚怜人身后。

      他们跑过了寺庙里的大殿,穿过威严森严的佛像,盘膝端坐的金身佛祖,此刻微微垂目,原本该是心怀苍生,怜悯温和的目光,此刻却显得格外冰冷,高高在上。

      穿过正厅佛堂,后面是一处处小院,应当是和尚们的居所。

      不过太后毕竟是女眷,所以他们又跑过了足足半个山头的长廊,才进入到一方僻静安宁,但地势极高的庭院,上面挂着一个扇形的牌匾‘尘缘殿’。

      此刻,一向安宁的尘缘殿。

      几个穿着贵气不俗的丫鬟,纷纷掩面哭泣,更有几个绿色宫装的宫人,面色煞白,急色匆匆朝外面走去,差点和秦随风撞上。

      秦随风见此,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却不敢相信。

      褚怜人立刻揪住一个疾步朝外走的宫人,冷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太后,太后她......”宫人面色煞白,小身板也抖个不停。

      褚怜人立刻担忧的看向身旁的人,“殿下......”

      秦随风耳边,钟声还在不断响着,敲的他灵魂都在震颤,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他狠狠吸了一口气,视线才渐渐恢复,大步朝最里面紧闭的殿门走去。

      却见一个老宫人,身上穿着带着磨损和有些褪色的宫袍,手里拿着一个拂尘,拂尘的白须有些发黄,一如这个老宫人半截子入土的年龄,却带着走过长久时间的沧桑和震慑。

      秦随风见这挡在紧闭门前的老宫人,微微皱眉,却维持着应有的礼数,“原来是陈缘公公,本世子现在要进去面见太后,烦请让开。”

      秦随风认识这个老宫人。

      这是太后身边用了几十年的老人,打他记事起,就位陈缘公公就伺候在太后身边,是太后一等一最信任的人,且此人还是个内功高手!

      松拉着眼皮子的老宫人,就像一只慢慢睁开眼睛的老乌龟,可眼底却毫无委顿和浑浊,甚至见到了秦随风这个世子,也无半点尊敬和惧怕,只是慢悠悠道:

      “太后方才已然永登极乐,世子殿下......还是不见的为好。”

      秦随风上前一步,冷声道:“我是大魏世子,太后是我祖母,你敢拦我?且活要见人,死还要见尸呢,谁知道太后是否真的仙逝,你如此这般阻拦我,陈缘你是何居心?”

      尘缘依旧松拉着眼皮,慢慢悠悠的声音有些枯哑,像是叶子在水泥地摩擦的声音,“太后遗容不容冒犯,老奴已经派人通知了陛下,就算太子想要见太后,也得等陛下来了再说。”

      秦随风眯着眼睛,墨眸里眸光闪动,咬牙冷冷道:“你的人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天一夜,陛下听到消息御驾亲来,至少两天两夜,你的意思是,就让本世子在这儿等着。”

      陈缘仍旧是那句话,随即闭上眼睛道:“世子殿下自然可以不信,但老奴问心无愧。”

      秦随风心底的怒意快要压不住,他下意识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尝到一抹血腥,压着声音问道:“我且问你,太后因何仙逝?”

      “太后近些日子,就身子不爽利,随从的太医也开了好些个方子,可都药石罔效,太医也私底下告诉老奴,怕是不大好,本想着近些日子就禀告圣上,可太后不允,一来二去也拖了些日子,没想到......”

      说到后面,陈缘摇了摇头,十分哀叹,“若是世子不信,也可以去询问太医,查看药方,他们眼下都在偏殿候着。”

      秦随风冷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本世子相信你这套说辞吗?谁知你是否买通了太医,伪造药方,且你是太后身边近宫人,眼下太后死因成谜,你却拦着本世子不让我见太后,你说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世子怀疑谁是世子的事,但老奴只尽自己的忠,守自己的责。”

      陈缘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随后他一掀眼皮子,余光瞥见另一侧面色也不好的褚怜人,幽幽道:“徒儿,还不赶快扶着世子殿下下去歇息,爬了这么久的台阶,已然疲惫不堪了,若是世子吹了风受了凉,就拿你是问,好好伺候世子殿下!”

      褚怜人一双阴冷灰眸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却在陈缘看过来的时候,立刻垂下眼皮,浑身气势一散,装的恭敬无害。

      宫内时常会从一些年幼宫人里,寻些有根骨,或者有潜力的孩子,且一找就是几十个,再由一些老宫人一齐进行培养,倒不是说褚怜人和陈缘之间是多么情深义厚的师徒。

      然后就有贵人相看,看着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褚怜人能吃苦有眼色,这才从一众宫人中脱颖而出,又成了能经常面见圣上的能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秦随风倒是不知道褚怜人和陈缘还有这一层‘师徒’之间的关系,他心底微微恐慌,忍不住怀疑此事与褚怜人有什么关系。

      就听到褚怜人却说道:“大师傅何必拦着世子,外孙见祖母,天经地义,倒是大师傅您......”

      陈缘眼睛一眯,方才还毫无威胁的眼神,此刻阴鸷突生,身上隐隐有凌厉的气息朝褚怜人那边过去。

      秦随风上前一步,挡在褚怜人面前。

      他从臂弯里,抽出一把被黑色皮革包裹的匕首,缠绕的绷带边有些卷曲,可见用了很久,他手持匕首而立,眼底锐利横生,一步一步上前。

      他将刀剑直指面前,冷声道:“陈缘,你还真是个尽忠职守的老奴才,让还是死,你自己选一个!”

      陈缘依旧闭目不语,哪怕刀锋贴近自己的脖子,最要命的弱点,连个气息都没乱,“世子殿下是主子,我等只是奴才,生死任凭殿下做主。”

      “我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么。”

      秦随风手腕抖了抖,随即立刻又稳住,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杀意,扬起手里的匕首。

      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太后,就算之后被陛下问罪也在所不惜。

      褚怜人瞳孔震动,罕见的慌了神,快速在脑海中思索对策,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沉重大力的脚步声。

      “世子住手!陛下有口谕!”一个身穿银甲,满头大汗的将士,此刻举着手,大口大口的喘息。

      锐利的刀锋停在陈缘的颈部边缘,刀锋上带动的锐利风刃,吹动身后枯黄的几根发丝。

      秦随风停下了动作,看着远处跑来的银甲将领,他眯着眼睛道:“你莫不是在诓骗本世子,你可是与我们一同出京的,你又如何能得知太后突然仙逝,还带来陛下的口谕?”

      “真的是陛下的口谕!”

      那将领一脸真诚,喘着气道:“陛下,陛下之前曾说若是世子未曾得见太后,就请世子回宫,陛下会告知世子想要知道的一切。”

      秦随风眸光动摇,越发觉得事情越来越离奇,陛下会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那传话的将领也颇觉得不可思议,继续道:“如今太后仙逝,世子也算是未曾得见太后吧。”

      “荒谬!”褚怜人扬起袖子,灰眸阴森冰冷,“你方才所言陛下口谕,本司空怎么不知道!”

      “这......”那憨厚的将士也是一头冷汗,看向秦随风,“世子,真的是陛下亲口所言,还特地叫人让我去御书房私下告诉我一人,让我在到莲花寺前,谁都不要泄露!哦!陛下还说了,若是世子不信就将这句话告诉你。”

      随即,那将士学着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问道:“随风,你还记得你曾打碎过的白釉玉湖瓶吗?”

      秦随风心脏一个停跳,心中再不怀疑这是陛下口谕。

      因为那年他在御书房,曾打碎过一个价值不菲的玉湖瓶,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陛下一人,陛下还亲自将那些碎瓷片收拢起来,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会有人因此责怪于他。

      “殿下,这是真的吗?”

      秦随风看向褚怜人,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紧闭的殿内,浑身气势忽然一松,肩膀都落了几分,摇晃着身体朝外面走去。

      褚怜人看见秦随风心不在焉,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眼底却掩下一抹深思,离开前与仍旧守护在门前的陈缘对视一眼,然后立刻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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