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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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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人惊讶又兴奋的一夜过去了,江临覆在第二天把这个事情告诉给了祁迄和司马寻,两人的诧异程度也不低于江临覆他们。特别是祁迄,他本来已经准备修书给祁遨,让他开始准备着找人了,结果,怎么这睡了一觉,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怎么可能?江临洵的那个谁谁竟然是连的弟弟?”
“哪有这么巧的事!凭什么什么人都集中到你家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回去就让连和他滴血认亲!”
“诶,也不对,那姓苗的好像也是金棕色的眼睛,这种颜色好像也是很少见……恩……搞不好可能还真有点关系……”
祁迄不停的自言自语着,司马寻虽然也很惊讶,但被祁迄这么念着念着的,倒反而很淡定了,最后也有些不耐烦的自己走开了。
而江临覆选择了直接忽视掉祁迄喋喋不休的念叨,提起孙婆婆以前准备好的篮子,径直拉着祁连出去了。
找到苗若算是祁连的一个心愿,那他们现在要去的就是祁连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那便是祭拜鲜依。
山间的有些雪已经融化了,露出浅浅的青草。在别处,三月已经开始回暖,青草花苞,一副初春的样子了,但在这里,还是充满着冬天的痕迹。
的确如祁连所说,这里一年里最常见的颜色就是白色。
鲜依被埋在山上一块较平缓的地方,离村子有些远,但环境很好,鲜蝶和她的丈夫的坟也在不远处。站在这里向四周望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山脊的连绵起伏,看着苍雪和浅草相间,仰头看去,是蓝天与白云相溶。听孙婆婆说,开春之后,还有一条小溪从这里流过,窸窸窣窣的水流声混着山间的鸟鸣,是个清净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这里是个好地方,前靠水后靠山,就单从风水来说,也是绝妙的位置。
祁连站在墓前,披着江临覆搭在他的肩上的披风,微微垂首看着已经有些陈旧的石碑,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上面的黑字,久久没有动静。
江临覆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目光温柔如水。
鲜依在祁连不满一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在祁连的记忆中,对“妈妈”这个词只能是理解,而不能去体会。从小照顾着他的,是姨母和姨父还有一个邻家的婆婆,只有每年妈妈祭日和清明的时候才被姨母带上山,给妈妈扫墓。
祁连曾经一度疑惑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是活生生的人,而自己的妈妈却是一块石碑。
即使是这样,祁连也还是从鲜蝶那里得到母爱这种东西。起初祁宿想带走祁连的时候,祁连还不愿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姨母而去和一群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一起住。
所幸的是,在皇宫里,有祁迄、祁遐等人的照顾,日子才不显得难过。
可是,十几年来,祁连还是想回到这里来,毕竟这里有他的生母和给了他母爱的人。他想回来看看,哪怕再看姨母一眼,再给母亲上一炷香。
南安国不准皇族的人单独离凉城太远,但祁连本就不是个会提要求的人,不愿意麻烦别人和自己一起,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过来。
不想,此番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得知了姨父姨母也早早离去的消息,此刻面对就是三座石碑。
记忆就像是手中的水,不管你将手摊开还是握紧,他都会慢慢流掉。
祁连想了很多,但幼时的记忆只在脑中潦草的闪过,模糊了记忆里人物的脸,但是那种感觉依然清晰。
祁连又没想什么,因为许多事都已经淡忘了,最后他也就单单的去体味那种陈旧的感觉。
两人不知这么站了很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动一下,好像时间都在这里停下了似的,不肯迈开步子正常的往前走。
最后还是江临覆提起篮子,拍了拍祁连的肩,“连,我们来打扫打扫。”
篮子很大,里面装的是扫墓用得各种东西,这是江临覆昨天让孙婆婆准备的,就预备今天一早就带祁连过来,至少先完成可以完成的心愿,只是没想到,找鲜蝶的孩子,也就是找到苗若,在来扫墓之前就莫名其妙的就完成了。
江临覆在附近找来了可以坐的大石头,让祁连坐下。因为祁连大着个肚子,也干不了其他什么事,所以打扫之类事务全归了江临覆。
而祁连则是用笔沾了红色的颜料,细细的勾画着鲜依墓碑上的字。
“娘,这么多年没来,我现在给你画画妆。”祁连微笑着轻声说。
江临覆看了他一眼,也笑开了,边刷着墓碑边说,“丈母娘啊,我是你……呃……女婿?不对……恩,反正就那意思吧,我给你好好刷刷,你在上面要好好的过啊……”
江临覆一直念叨着,说了很多话,比如什么“丈母娘,你要保佑连父子平安啊!”“丈母娘啊,你在上面就找找岳父吧,你俩在上面补回这辈子错过的东西……”“丈母娘啊,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父皇的名字!呃……不对,岳父也挺有实力的……”等等等。
祁连知道江临覆这会儿突然变得特别多话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烦闷,为自己放松放松心情。
江临覆也的确达到了目的,听着他自言自语的和鲜依的墓碑说着话,还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把祁连逗得乐呵乐呵的笑个不停。
温暖的阳光照在慢慢融化着的白雪之上,也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温馨耀眼。
给鲜依上完香后,他们又给鲜蝶和她的丈夫扫了墓上了香。
在祁连的记忆里,鲜蝶无疑是占了最大部分的。鲜蝶是在祁连两岁的时候成的亲,是一个猎人,五大三粗的,祁连最开始还很怕他,躲在鲜蝶身后畏畏缩缩的不敢和他讲话。
姨父不太擅于言辞,很多时候都闷着不说话,但对鲜蝶很好,祁连记得有一次鲜蝶因为想鲜依了,而一直闷闷不乐的,姨父就在一旁笨拙的说着笑话逗她。
那是祁连第一次看到一个蛮壮的男人别扭的说着字不成词的故事,却还是能把姨母逗得笑个不停。
那个时候祁连不明白,单纯的以为是姨父那笨拙的样子引人发笑,但是现在,他握着江临覆的手,完全理解了姨母当时的心情。
她的笑容,不是因为从笑话里感到可笑,而是因为从说话人身上感到了温暖……
他们一直弄到了下午,才终于把该做的都做完了。早午饭都没吃的两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江临覆收拾了东西便带着祁连下山,但离开那块平地之前,江临覆稍慢了祁连一步。
他趁着祁连没注意,放下篮子转过身,虔诚的双手合十,深深的朝着那三块才被清扫过的石碑鞠躬。
“谢谢你们,把他带到了我的身边……”很轻很小的声音。江临覆不迷信,更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现在江临覆却相信,这句话定能传到天上,传到那三个人的耳中,带着他的谢意。
“林?”祁连回过头,看见江临覆正朝自己走来,轻轻的将自己拥入怀中。
。
江临覆本以为这是个美满的日子,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这个美满却有些惊心动魄。
他们离开平地后,正在下一段稍微有些陡的山坡,江临覆小心翼翼的扶着祁连,生怕他摔着。
突然,祁连一声闷哼,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眉头紧蹙,头冒冷汗。
“连?怎么了?”江临覆吓得不行,连忙扶他。
“好,好痛……要,要生了……”祁连大口喘着气,紧紧的拽着江临覆的衣服,艰难的说着。
“要,要生了?生什么?生孩子的生?”江临覆只觉得头脑都是一片发蒙,平时祁连一有一点小小的动静,他都慌成那样,到处找太医,生怕他要生了。
这会儿来真的了,他简直吓得蒙掉了,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反映过来。
所以说“狼来了”的游戏不能玩,就算别人不敢不理你,但是看看现在,天让人没法理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找太医了,人都看不见一个!果然还是应该等孩子出来了再无忧无虑的上来祭拜!
村子还要翻过一个长坡才能看到,这个样子可撑不到那去啊!
“林……好痛……”祁连紧闭着双眼,痛苦的喘息着。
要是女人也好办些,至少知道孩子从什么地方出来,还可以接生。
可是男人怎么办?这孩子从什么地方出来都不知道,更别说怎么让他出来了!
“连,你,你别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江临覆也慌了,立马横抱起祁连就往山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如杀猪般扯着喉咙大叫,“救命啊!要一尸两命了!随便哪个谁,快出来啊!这次真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