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鬼眼蛇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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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树林虽然浓密，不过好在正值月上中天，一轮明月皓皓，周围的一切都还看得清楚。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黑衣死士，伤口极浅，几不见血，几柄刀剑也凌乱的散落在尸体旁。
司马少桃扔掉手中断剑，对怡然站在一旁观战的叶宁皱着眉道：“黑衣死士一波接着一波，照这种攻势来看，咱们即使采到了金不换，也来不及送回归云庄。”
叶宁却显然没有听到，绕着尸体极慢的走了几圈，蹲下身子，略查看了一下尸体，才道：“与前几波一样，是行家所为，身上都干净的很，没留下任何线索。”
“连七那里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吧。”司马少桃拧了眉。
叶宁点点头，连七之前说过要派些许人手前来袭击，以掩人耳目，可是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多，个个都是拼死的打法，就算连七的主上对连七再怎么疑心，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派如此之多的人来监视他。
“会不会是连七根本就是假意合作？”司马少桃想了想，随口问了一句。
“不会，”叶宁的口吻极其笃定，却没多做解释，他站起身来，“这应该是另一路人马，想必是山顶护卫金不换的人提前出动了……”
叶宁说了一半，却突然停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把目光投向了山顶。司马少桃拽了拽叶宁的袖子，叶宁诧异的回了头，挑挑眉毛，问她怎么了。
司马少桃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用极温柔、极动人的声音问道：“叶庄主，刚才我问你，在对方不分昼夜的全力攻击之下，庄主准备如何采得金不换，并将药草安然送回归云庄？”
叶宁这才反应过来，轻轻一笑，对未听到司马少桃的话表示歉意，才拂了拂袖子，优雅的展开折扇，摇上一摇：“我叶宁做过的承诺，从来算数。”
司马少桃一手托了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叶宁，随即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道：“叶宁，你总有一天会被你的自信害死的。”
叶宁不语，司马少桃只得一笑，转回了话题：“继续上山吧。”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白雾渐渐弥漫在树林间，周围的声音像是顷刻间都消失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叶宁低声道：“要不要赌一下，我赌这一轮是今晚的最后一次攻击。”
“现在打赌？”司马少桃扬了扬眉毛，对叶宁突如其来的赌兴显然有些诧异。
叶宁道：“赌金是那坛桃花酿，如何？”
“你倒是对那坛子酒念念不忘的很啊，”司马少桃不禁一乐，随即低下头想了一想，“那桃花酿本来就是我的，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归云庄半年的红利。”
“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叶宁不禁咋舌。
司马少桃耸了耸肩膀：“反正也不是我提出要打赌的。”
“好，一言为定！”叶宁忍痛道。
“一言为定！”司马少桃一脸灿烂笑容。
司马少桃很开心，虽然桃花酿是自己酿的，但一应原料都是来自归云庄，不论输赢，都是折腾归云庄的东西，于她是没什么损失的。
那酒对自己固然重要，但一来她的伤大致好的差不多了，已不须隔三差五喝几杯调理身体，二来酿酒虽耗时却不费事，假以时日就可以再酿一坛。赢了，就是天外横财，输了，也只多费些事罢了。
司马少桃笑了笑，正要开口，忽然，一阵轻轻袅袅的哭声传来，她不禁一愣！虽然她一向认为鬼神是无稽之谈，但这样的密林，这样的白雾，还是让司马少桃心里生了一丝不愉快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是了，不愉快。从十二岁叛出司马家，跟着师父学艺，再到后来仗剑江湖，她就再没有不愉快的时候。
司马少桃捋了捋汗湿在鬓角的长发，冷冷一笑，她所有的不愉快都埋葬在十二岁祭祖的那一天。自那之后，她从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以，她再没有尝过不愉快是什么滋味。
而今天，这胆敢惹她不愉快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少桃……”身边的叶宁像是感觉到了她起伏的情绪，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劝阻的味道。
司马少桃低了眉，敛去了眼底的杀意，语调平和：“我不会意气用事的，你放心。”
叶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摇着扇子，拉了司马少桃的手踏入了迷雾中，她略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脸上薄薄的泛起一阵可疑的红色，不过因着夜色，倒也看不出来。
叶宁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似笑非笑，正对了司马少桃的眸子：“还生气吗？”
司马少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叶宁拉她的手是故意让她分神，她脸更红了，一时气急，正要抬手打他，才发现左手被他握着，右手还拿着剑，竟是一只手都腾不出来。
她登时羞了，把头转到一边，讷讷的说道：“这雾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你瞧，那棵树离咱们不过几尺，看着竟都有些模糊了。”
叶宁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微低了头声音低沉：“是啊，我离你这样近，怎么还是看不清呢。”
司马少桃浑然不觉的抬了头，正看到叶宁近在咫尺的脸，心底不觉生出一丝恍惚。
以前，背着师父看杂书，主人公出场的时候，总会有一大段的华丽的诗词来描写，但是，看了那么多才子佳人，她却只记住了一个词，美人如玉。
她从来都想象不出，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儿，美到怎样的境地，才堪得上这四个字。
但是，今晚，乘着这醉人的月色，在隔却凡俗的白雾之间，眼前之人却分明再完美不过的诠释了她年少时那个开满桃花的梦，如斯人许，美人如玉。
一时间，两人执手在这片迷雾间，一动不动，竟都有些醉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
迷雾散开，顷刻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十二个白袄罗裙的少女手持八角玲珑灯，低眉敛目，分列两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中间款款的走了过来。
男孩一身紫缎罗衫，衫底绣着金凤，襟前缀着云纹，长袖曳地，发髻上簪着七色琉璃，额前贴着五叶梅花，气势比一代君王都不差分毫。
男孩看了看两人依旧牵着的手，歪了头，一脸好学的表情，发髻上的七色琉璃轻轻碰着，发出叮叮的声响：“怎么会有人到这个鬼地方来约会呢，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叶宁和司马少桃对视了一眼，倒也没觉得尴尬，这小男孩出场的派头不小，想来不容易对付。司马少桃上前一步，低了头，正好看到男孩瞪了灵动的大眼，托着小巧的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司马少桃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旁的叶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司马少桃说开场词，不禁诧异的扫了一眼，随即从容的往前跨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司马少桃，才道：“不知小公子所为何来？”
男孩嘟了嘟可爱的小嘴，有些生气：“哪有你这么没有礼貌的？你不该先问本公子的大名吗？”
叶宁一愣，他看小男孩通身的气势浑不似常人，在这样一个巧妙地时机出现在南山，并且能轻易驱遣这一阵诡异的迷雾，显然有所图谋。
他没有问，自然是以为对方既然心怀不轨，就绝不会坦荡的告诉自己身世来历，故而省下了这番口舌。而这男孩儿竟可以如此直言相向，究竟是当真胸襟磊落，还是有恃无恐？
司马少桃半蹲下身子，露出一个邻家大姐姐的体贴温柔的笑容，问道：“那姐姐来问你，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小公子啊？”
男孩甜甜的笑了笑，原地雀跃的转了个圈，一脸开心的样子：“我叫阿狸，不过一般人都叫我，鬼眼蛇君。”
司马少桃缓缓站起，与叶宁互望一眼，满心骇然。
鬼君笑的更加开心：“美人姐姐果然不一般，普通人听到我的名号都向来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拔腿就跑。美人姐姐竟还能和大哥哥眉目传情，真是好本事。”
鬼眼蛇君成名于十数年前，年岁少说也过了三十，少桃冷冷的打了个寒战，刚才怎么会觉得这男孩可爱呢，这分明是个长不大的妖孽。
叶宁缓缓收起扇子，语调沉凝：“既然鬼君今夜驾到南山，想必是势要阻止我们摘金不换了。”
鬼君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高兴了：“你是美人姐姐的心上人，我特许你叫我阿狸。鬼君这名号好难听的，外人叫也就罢了，你若也这样叫我，我可就生气了。”
司马少桃一阵恶寒，被一个父母辈的男人奶声奶气的叫美人姐姐，果然是让人心惊胆颤的很，她强压下心头的此起彼伏的不适，问道：“阿狸，你是特意来阻止我们摘金不换的吗？”
鬼君听到美人姐姐叫自己阿狸，满意的晃了晃脑袋：“金不换？美人姐姐来南山是要摘取金不换的吗？”
司马少桃诧异的挑起了眉毛，鬼君的脸色不像在撒谎，更何况前面已经派了数波黑衣死士，现在反口否认，委实没有道理，她心思一转，问道：“阿狸，今晚是谁派你来的？”
叶宁不着痕迹的瞪了司马少桃一眼：拜托，这个男人都三十多岁了，你还一口一个阿狸，人家都能当你爹了好不好？
司马少桃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你白痴啊，没看到这个老男人心理变态吗，不顺着他说，你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叶宁一脸无语问苍天的样子：到底是谁白痴？这老男人二十年前血洗江湖，身负命案无数，却还能片叶不留身，轻松隐退江湖。你用诱哄小孩的口吻跟他说话，能套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
司马少桃耸耸肩膀，眨眨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来！
叶宁扭过头，告诉自己，不要理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二人兀自眉目传情传的热闹，一旁站着的鬼君却一脸受伤的在二人脸上来回打转，终于等到少桃回过头，立马委委屈屈的皱起了眉毛，撇起了小嘴：“美人姐姐，你刚才明明在跟我说话的，怎么又跟这个人眉来眼去？”
司马少桃终于尴尬起来，体形再怎么小，表情再怎么无辜，眼前也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被这么个成年男子撒娇叫着姐姐，还当面问她为什么和别的男人眉目传情，她自问脸皮还没厚到可以面不改色。
叶宁咳了一声，适时的为她解围：“这金不换我们确有急用，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鬼君缓缓的将目光移到叶宁身上，脸上虽然依旧一脸天真的表情，眼底却渐渐升起一阵迷雾，深不见底：“真是不巧，我得了命令，今晚无论是谁上这南山，都得有来无回。”
叶宁听到鬼君坦白说要开打，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刷的一声摇开扇子，轻轻一笑，竟又恢复了那份闲雅和雍容：“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动手吧。”
鬼君一脸认真的可爱表情，看着少桃：“美人姐姐，若是你今天有命活下去，我就一心保护你，再不让别人欺负你，好不好？”
说罢，也不待司马少桃回答，鬼君身形一飘，就退到十二个白袄罗裙的少女后面，稚嫩的声音在一刹间冰冷：“给我杀！”
十二少女，左手持八角玲珑灯，右手从灯底抽出一柄软剑，将二人合围其中，脚下踩了奇异的阵势，就攻了上来。
司马少桃心中泛起阵阵寒意，这鬼眼蛇君心思诡谲，前一刻还温言款语，下一刻一言不合，就立马翻脸无情，下了杀无赦的命令。更让她觉得诡异的是，鬼眼蛇君在一旁观战，目光灼灼，竟真的像是在期待她的取胜，那十二少女武功不俗，可在他眼里，却分明连草芥都不如。
司马少桃定下心神，现在还不是分析鬼眼蛇君的变态心理的时候，眼前的十二少女才是她要对付的强敌。
她专心战局，见招拆招，打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儿怪异，于是忙里偷闲瞟了一眼叶宁，却陡然气得差点儿吐血。叶宁根本没有出手，脚下轻忽，也踩了那奇异的阵势，信步闲庭一般，游走在长剑之间，悠然的很。
叶宁感到少桃的眼神，于是很开心的对着司马少桃笑了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扇温文尔雅的指点着少桃：“这南罗十二煞，据说是鬼君花了不少功夫才教出来的，今日特意陪你过招，也算得上是你的福气，少桃，你可要好生揣摩。”
司马少桃不理他，叶宁却是一脸好脾气的在一旁悠悠然为少桃解释起了阵法：“南罗十二煞，踩的是八卦问天阵的阵势，所谓地阵十二，其形正方，云主四角，冲敌难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鬼眼蛇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