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筵无好筵（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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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手握着手，相对叹息良久，颇有惺惺相惜之情，相见恨晚之意。
南华这一打岔，叶宁也就淡淡的坐了回去，司马少桃站着听了一会儿，才含着一脸笑意，拍了拍一旁坐着的鬼眼蛇君道：“阿狸，你帮美人姐姐到厨房催一下，让他们把饭尽快上来。”
鬼眼蛇君明显不想走，可无奈刚刚吃人家的，又喝人家的，蒙美人姐姐何等关心照顾，他虽万分不愿意挪地儿，也只得磨磨蹭蹭的站起身，还眨巴着眼睛，一脸舍不得的欲言又止。可惜美人姐姐一点儿面子不给，还鼓励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去快回。
鬼眼蛇君无法，垂头丧气，耷拉着膀子，就往外走去。
司马少桃一脸笑意的看着鬼眼蛇君关门离开，才回过头对着在座众人道：“大家都不是外人，那我也就直说了。”
叶宁冲着司马少桃淡然一笑，就把头别开，一脸深究模样的看着壁上的山水画出神。
南华一脸暧昧的笑意，朝着司马少桃挤眉弄眼。
司马少桃不去理会南华，一派从容的开了口：“第一件事，这场比武招亲是我司马少桃一手谋划操办而成，原意并不是叶宁想要娶妻，只是归云庄要避祸。”
众人不动声色，显然之前已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一些。
司马少桃满意的环视众人，随即轻轻一笑：“第二件事，我司马少桃，要成为这场比武招亲最后的擂主。”
南华和宫飞凤之前就已经知道，此时一听，也没有吃惊，都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不过，孙九鸢显然并不知情，她掉转头，看着叶宁，然而，叶宁却只是盯着壁上的一副山水图兀自出神。那幅山水图在孙九鸢眼里自然是寻常的很，不外乎是些高山、密林，她一向对书画笔墨无甚了解，此刻自然也不明白这幅图缘何引起了叶宁的格外关注。
宫飞凤微微侧头，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出声为孙九鸢解惑：“这幅画名为溪山行旅图，是前代大家所做，其人画作在当时可谓‘为天下所重’。”
孙九鸢点点头，既能为叶宁这个自命风流儒雅的人所看重，那此画必然不是凡品。
宫飞凤款款起身，踱步到那幅画前，细细观摩：“此画构图平易，展卷却有折落非凡之境，究其根由，其一是造型峻巍，其二是笔墨酣畅厚重。”
孙九鸢只听了这两句就有点儿晕了，她自小不爱读书，那些个琴棋书画她向来不喜欢，只愿意跟着爹爹舞刀弄枪。及至后来，上了花迷寨做了山寨头子，更是每日打家劫舍，哪里有空去研读这些个文人的玩意儿。
宫飞凤看她一脸茫然，也就一笑，抬手指着画对孙九鸢说：“你看这画，第一眼印象是什么？”
在座众人都是赏诗弄画的行家，司马少桃自不必说，从小就在多才多艺的娘亲的熏陶之下，她对名家画作自然是如数家珍。后来跟着师父，虽不能说把师父满腹纵横学得了十分，但若跟世间常人相比，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高人了。
南华更是如此，身为郡主，自然免不了出入宫门，举止谈吐间更是要清和雅致。所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样不拉，全都得拿得出手才能镇得住场面。
司马少桃倒也不着急，倒了杯茶，捧在手心，也不多言语，只笑看着宫飞凤开堂讲学。南华小时侯学这些，只是为了应付父王的差事，此刻重听夫子当年的教诲，倒是有了几分新鲜滋味，也就怡然看着。
孙九鸢颇无奈的扫了一圈，发现众人都满含期待的看着她，只得重新将目光对向了那幅溪山行旅图，仔细看了会儿，她摇摇头道：“这画在我看来，与市面上常见的字画也没什么不同。但要非说什么有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通篇骇人的气势吧！”
宫飞凤抚掌一笑：“孙当家果然妙人！”
孙九鸢不解，正要询问，就听见门外一叠声儿的美人姐姐传了过来。
众人回头，就看见鬼眼蛇君笑呵呵的推门走了进来，司马少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鬼眼蛇君走到桌前，坐回到司马少桃身边，才仰脸一笑：“美人姐姐，只怕今天这顿饭咱们是吃不成了。”
众人一时皆惊，叶宁转头沉声问道：“鬼君此话何意？”
鬼眼蛇君歪了头，趴在桌子上，带着一脸莫测的笑意，看着叶宁道：“叶庄主既然担心，不妨亲自去瞧瞧。”
叶宁敛眸，扬声叫外间的伙计进来，半晌无人回应。鬼眼蛇君不语，一向青稚的眼眸满是森寒的浓雾。
二人对视良久，叶宁起身，往外走去。
鬼眼蛇君侧头，对着司马少桃甜甜一笑：“美人姐姐想不想知道烟雨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少桃没有笑，一脸淡漠：“我若问，你便肯说吗？”
鬼眼蛇君瞪大了眼：“当然说，美人姐姐若要问阿狸，阿狸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司马少桃看着鬼眼蛇君，眼神渐渐深不可测，她虽自认是个美人，却也没自恋到认为自己能随随便便折服一个心思诡谲，且沉浮江湖数十年的风云人物。然而自与鬼眼蛇君相见的第一面起，鬼眼蛇君就对她格外与众不同。
若说鬼眼蛇君贪恋皮相，在场众位女子虽谈不上绝世倾城，却也各有各的风姿，随便走在江湖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个身份不凡的追随者。可是鬼眼蛇君却并未对其余三人露出些格外的青睐，独独对她，始终以孩童的姿态刻意接近讨好。
司马少桃想起南山上鬼眼蛇君说过的话，难不成当日她打败了南罗十二煞，鬼眼蛇君还真应了当日的誓言，要一心一意保护她不受旁人伤害？她心中冷笑，如此天外来福，她司马少桃着实消受不起。
南华看司马少桃的样子，显然是不欲多问，遂起身走到司马少桃身边，附在她耳边道：“叶宁去了这么久，只怕这烟雨楼出的事儿也不算小，我先过去看看，你自己小心。”
司马少桃点了点头，南华朝着众人一笑，就转身出了门。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良久叶宁和南华还未回来。孙九鸢先沉不住气，提起双刀，匆匆说了一声：“我出去看看。”也不待众人回答，就要去找叶宁。
司马少桃站起身，出声叫住孙九鸢：“孙寨主，现在出了事，必然有敌人在暗中窥伺，你此番贸贸然出去，一来你不熟悉烟雨楼的格局，只怕很容易着对方的道儿，二来以叶宁和南华的武功若还是不敌，那你即便去了，想必也不能改变大局。”
孙九鸢停下脚步，回头瞅了司马少桃一眼，偏过目光，道：“多一个人去，也算多一分助力。”
“厨房就在烟雨楼的后院，从侧楼梯下去，出门右拐，大概走十来步就看到乌门青瓦的围墙，孙寨主直接推门进去就是了。”鬼眼蛇君侧头看着孙九鸢，解释的很是详尽。
孙九鸢对着他点了点头，也不看司马少桃，就直接走了出去。
司马少桃也没有多作阻拦，看着孙九鸢渐渐走远，才回头扫了一眼鬼眼蛇君。
鬼眼蛇君微微一笑，抬手拨了拨发髻上的琉璃簪子，才歪着头道：“美人姐姐不开心，莫非是生阿狸的气了？”
司马少桃躲开鬼眼蛇君伸过来的小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敢。”
鬼眼蛇君也收了刚才的痴缠模样，回了头，将刚刚剩下的点心放进自己那半杯冷茶里，又抬手端起杯子，摇了一摇，点心渣沉在杯底，水面上也泛起几丝油雾。鬼眼蛇君低头瞅着杯子，漫不经心的问道：“美人姐姐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毒，毒效最好吗？”
此时，屋里只剩下司马少桃和宫飞凤，宫飞凤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沿着墙壁慢慢走着，独自欣赏着壁上的名家画作。
司马少桃抬眼，目光也跟着宫飞凤的身形移动，随口答了一句：“想必还是孔雀散吧，那毒见血封喉，毒效是再快不过的。”
“孔雀散毒效虽快，却并非最好。”鬼眼蛇君摇摇头，对这回答不甚满意，“毒效最好是指毒虽深入骨髓，中毒之人却还没有分毫察觉。如此一来，中毒者不急着找解药来吃，那么不管他毒发所耗时间是长是短，他都一定必死无疑，美人姐姐，这样的毒才称得上是毒中上品。”
司马少桃蓦然一惊：“你此话何意？”
鬼眼蛇君展颜一笑：“就是美人姐姐想到的意思。”
司马少桃顿时站起身来，招呼了宫飞凤一声，两人就准备一起走。
二人还未出门，就听到鬼眼蛇君的声音悠悠传来：“美人姐姐，难道你当真以为，我下毒会单单漏下你吗？”
司马少桃的脚步立时顿住，只听鬼眼蛇君轻声一笑：“你放心，我鬼眼蛇君向来言出必行……”
还未等鬼眼蛇君说完，一旁的宫飞凤咚的一声昏倒在地上。
司马少桃僵在原地，刹那间，只觉浑身手脚冰凉。她缓缓低头，看着宫飞凤红艳妖冶的裙裳如盛开般铺展在地面上，修长如玉的脖颈上，渐渐浮起一个青色的小蛇……
鬼眼蛇君将茶杯轻放在桌上，跳下椅子，一步步走至门前：“阿狸的毒虽不是毒效最快，却一向是最实用的，也因此是毒效最好的，美人姐姐，你说是不是？”
司马少桃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笑容的鬼眼蛇君，目光寸寸成冰：“鬼眼蛇君，我只问你，这解药你是给还是不给？”
鬼眼蛇君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摊平了手表示无奈：“美人姐姐，这样极品的毒药配制起来也是极其耗时耗力的。阿狸怎么可能那么败家，前一刻还费心费神的下了毒，转眼就随随便便又解了毒呢？”
司马少桃也不废话，从腰间抽出佩剑，就欲与鬼眼蛇君直战到不死不休。
鬼眼蛇君眨巴眨巴眼，托着下巴，一脸寻味和好奇：“美人姐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也中了毒呢？”
司马少桃低眸，拔剑出鞘，剑气森然：“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世间鲜少有能毒死我的毒药。”
“美人姐姐果然不是常人，”鬼眼蛇君眯起眼，弯细的眼中有几分寻味，他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司马少桃，才微微一笑，笃定道，“你虽体质特殊，不受一般毒物所侵，但利弊相依，你也因此比常人更易发病。”
司马少桃一语不发，她的状况确如鬼眼蛇君所料。她体内素有旧病，且一向由毒物压制病根，日积月累，体内毒性越来越强，竟因此练出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不过，因长久服食毒物，她的身体终究是损伤甚多。
若是些一般毒药，她自然扛得住，但鬼眼蛇君的毒绝非寻常，此刻她寒意上涌，手心冰凉，心口闷闷，隐有悸痛之感，最多一刻钟时间，她的旧病必发无疑！
鬼眼蛇君仰头一笑，踱步上前：“美人姐姐无须担心，阿狸虽然在刚开始的时侯，确实给美人姐姐下了毒，但是席间蒙美人姐姐多番照顾，阿狸自然不能太过忘恩负义。”
司马少桃神色淡漠，没有分毫感激。
鬼眼蛇君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笑意：“美人姐姐能猜到阿狸是在什么地方下毒，又是什么地方解毒的吗？”
司马少桃皱了皱眉头，现在叶宁和南华不知身在何处，宫飞凤也深受剧毒，她若再这么没边没际的陪着鬼眼蛇君乱侃，只怕另外三人的性命不保。
鬼眼蛇君低头，弯下身子，将手伏在宫飞凤的青色小蛇上轻轻抚摸片刻，才悠悠开了口：“阿狸向来是个好孩子，进了这间屋子，就一直安安分分呆在美人姐姐的身边，想必美人姐姐也是看到的。”
司马少桃蓦地回眸，心中一阵抽紧：“你进楼来只碰了那盘点心和那壶茶，难不成是……”
“美人姐姐只猜对了一半，解药我下在点心里，”鬼眼蛇君抬眸，对着司马少桃轻巧一笑，补充道，“就在阿狸亲手喂给美人姐姐的那小半口点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筵无好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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