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棣》大妮鸽鸽

8、转性

　　仪华将潇虹扶起，潇虹道：“同心、同德，你们两个关了门窗，出去把着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又对仪华道：“妹妹你疯了？古往今来，哪有这种医术？你若在宫中施行妖术、邪术，一旦暴露，你自己的小命不算，还要诛九族！到时哪怕是你父亲，哪怕是太子殿下和我，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你呀！”
　　仪华嗯嗯啊啊答应着。
　　潇虹一眼看穿她的漫不经心，紧攥着她腕子，严厉道：“我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疼……好姐姐……”仪华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潇虹心里不舍得，手上却加了力道：“回话！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潇虹松了手，轻轻为她揉着：“你这性子，实在是让人担心。女孩儿家，怎么跟混世魔王似的。前几天宫女们嚼舌头，还说呢，说燕王被你吓得，远远看见你就绕道走。你们将来可是要成婚的，夫妻不睦，吃苦头的可不是男人，是你呀……”
　　仪华口头应着，心里暗暗在小本本上给朱棣记了一笔，又暗暗琢磨着，让皇帝怀孕的事，怎么把朱棣也拉下浑水。

　　朱棣走在宫道上，远远看见前面仪华的身影向她走来，心里又想亲近，又怕出事，脚下打转，拐到巷子里。
　　结果从巷子另一头出来，猛地听见旁边娇滴滴一声“给燕王殿下请安！”惊得他险些原地弹起三尺高。
　　“徐，徐姑娘……”
　　他美丽的未婚妻笑眯眯地福着身看着他。
　　朱棣抬手：“免，免礼。”
　　仪华眼神往他身后左右带带。
　　朱棣便回头使个眼色，让长庚禄存他们都退得远些。
　　仪华笑得眼睛弯弯的：“奴听人说，燕王殿下躲着奴哩。”
　　朱棣小黑脸一阵臊红：“谁，谁胡说。没有的事。”
　　仪华仍笑：“可奴看今儿，燕王殿下远远儿看见我，就拐进巷子里了呢。燕王殿下是往何处去呀？”
　　“我去母后那儿坐坐。”
　　“巧了，奴也正要去向娘娘请安，不如殿下与奴同行呀？”
　　“甚合我意。”朱棣的脸红得像他身上这身袍子，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额角也呼呼冒汗。

　　两人走在路上，仪华问他：“殿下最喜欢什么菜？”
　　这是前世两人曾有过的对话。朱棣心中一动，前世的柔情丝丝缕缕涌上心头，答道：“我都不挑。最喜欢芹菜。”
　　“那陛下最爱吃什么菜？”
　　朱棣一愣，怎么问题的流向好像跟前世不太一样？但仍答道：“父皇更不挑食。若说爱吃什么……好像格外爱吃苦菜。”
　　“苦菜？”仪华眉头一皱，又一舒，继续问：“殿下最喜欢什么果子？”
　　“梨子。”
　　“陛下最喜欢什么果子？”
　　朱棣乖乖答道：“柿子。”
　　仪华一样一样往心里记，记下了皇帝爱吃螃蟹，爱吃大鲤鱼鱼头，爱吃羊肉，等等。
　　朱棣说完他自己的喜好，仪华道：“好像以前认识过一个人，和殿下爱吃一样的东西。”
　　朱棣自从今世与她重逢，时时被她无意间的举动言语勾起前世的回忆，可每次都因她是无情的，他只能暗自品尝相思苦涩。
　　仪华说完那句话，抬手扶着鬓上簪钗，轻轻摇摇头，似是要摇晃去头脑中的混沌。
　　他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
　　她略带惊诧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眼中浓厚如墨的深情点染进她眼里，口中喃喃道：“仪华，想起来，想起来……”
　　仪华望了他片刻，忽然双眼一亮，像是想起来什么，欣喜道：“我想起……好像曾认识一个人，我记下了他所有爱吃的东西……好像是一个极漂亮的男子……名字叫……名字叫……”
　　朱棣听见“极漂亮”三个字，悲凉中漾起狂喜，若不是存心等仪华朱唇亲口唤出他名讳，他简直高兴得想要狂奔、大笑：都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仪华果然是爱他，在她心里，他是“极漂亮”的……
　　却不料仪华憋半天，嘴里冒出“李九江”这么个名字来……
　　朱棣登时浑身热汗变冷汗：“不不不不不不，忘了这个忘了这个，你记岔了记岔了……”这都记了些什么啊！
　　仪华咂摸着脑海模模糊糊的影像：“长身玉立，真是妙人。”
　　朱棣银牙暗咬铁拳紧攥：姚广孝……你做的什么法，你这辈子最好别让朕遇见你，否则朕把你碎尸万段……

　　虽然宫道上这段搞得朱棣魂不守舍，仪华却是从这日起，忽然温柔贤惠起来。
　　费心思下厨。
　　待他行动守礼，纤纤玉手没再作乱，言语也是滴得出水的温柔。
　　朱棣虽然被她忽左忽右如风般捉摸不定的变化蒙得一头雾水，但乐见其成，内心非常受用安宁，乐得使心眼儿哄母后允他去帮厨，借着帮厨和仪华独处说话。
　　他和她到底是志同道合、兴趣相投的人，好好说话，聊得很投机。
　　朱棣等了几个月，终于等来他前世梦寐以求十七年、今世又苦等十五年的时刻：他的仪华，活生生，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含笑和他说着什么，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朱元璋听说徐家大女儿转了性儿，对她大为改观，乐得将成见撇除，跟皇后盘腿坐在床上聊天时说道：“到底是咱们老徐的闺女。我就说，做媳妇按理该是好的。这都是她娘在家不会教，接来宫里，你调/教调/教，这不就好了。这样四儿娶她，我也就不那么担惊受怕，怕咱们四崽吃亏。”
　　马见愉笑道：“她性子改不改，我看都行。四儿那个性子，是该有个徐丫头那样的人拿捏他。算是雷公打豆腐，一物降一物。”
　　朱棣打探得父皇对仪华的印象转好，他悬着的一颗心也落进了肚子里。
　　婚事稳了，他心说。

　　此时他是万万想不到，几天之后，他上辈子的挚爱，这辈子的未婚妻，能下药把他和父皇双双迷翻，给他父皇做一个名叫“手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