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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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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清晨准时来敲门的时候,我尚睡死在沙发上.经过大半夜的精耕细作,已然疲惫得只剩半口气.尽管如此,我依然在跌跌撞撞晕头胀脑给白花花开门的同时不忘记最关键的问题:“靠,浇了半夜的水,怕蔫了.我告诉你不能低于2000块,否则和你绝交.你他妈的净给我找事.后面的你接着给我演!”
白花花哀怨的看着这堆花:“天地良心,姐们真是一腔热血啊!怕那个周浩让你不痛快.可是没想到付童用这么大一招.我这就给你找花店去,肯定能卖2000块...”
我窝回沙发上,努力睁开眼向她挥挥手:“下午把钱给我.”
耳边听得白花花吆喝两个不知哪找来的伙计吭叽吭叽把花堆弄走了,听得关门声后我脑中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还是: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我这个人吧,不是属猪的,感觉睡了很久,起来看看表,十点不到.客厅地下狼藉一片,水痕,脚印,掉落的花瓣.心烦意乱,迅速打扫干净了.看着恢复整齐的客厅,长抒了一口气.这口气抒完了,才觉得昨天晚上这个神经错乱的纪念日终于过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发愣,一边愣一边把心绪理了理.鉴于我这个人不爱欠别人的情,所以总感觉付童帮我这么个忙,按说应该感谢他.况且他在酒吧使了那么大一招,我已经成了风云人物.但是如果就演这么一下就完了,怕是周浩回过味来嘲笑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给付童来一电表示一下,感觉付童对我虽不一定有兴趣,但肯定是不反感的.如果能开始一份新的感情也是好事,我需要在感情上有焦点来屏蔽掉心内的死结。
打定注意,拨通了付童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好像在办公室里,听着很安静.我问他是不是开会,他说没有.我就说昨天感谢他送花捧场,又麻烦他帮我把花送回家,耽误了他的休息.为了表示感谢,想请他吃晚饭云云.
感觉付童的话音还是很轻松的,他说:“美女相邀,敢不赴约?但是晚上我有个应酬,可能今天不方便了.能不能改天?”
我说:“没关系,生意重要.不过今天我诚心诚意请你是我付账,改天的话就你付账好了.”
付童在那边笑了,说:“理当如此,那你等我电话.”
我说:“好,有时间的时候你呼我.”
挂断电话我想,付童他如果不给我打电话,那也就算了,我已经表示过了.即便我喜欢帅哥,也不会强求,一击不中则全身而退.况且,帅哥总是大部分人都喜欢都关心都惦记的,即便和哪个帅哥好上了,我自问也没有那个本事看得住人家.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妖精和狐狸精遍地都是,勇于献身并且果断怀孕,真是防不胜防.
我并不奢望生死相依的爱情,生死相依大多是传说,现在的人们爱的何其现实?我自认没有那个命,我只要一个长长久久,即便不浓烈.
但真的是,外面的诱惑太多了,爱情这东西,想要长长久久,真的是一件太不靠谱的事情.
想来想去觉得无奈得很,于是拿起唐诗宋词继续背.我这个人吧,不是属猪的,心里烦闷的时候习惯看书来缓解,而且习惯背诗词.白花花曾经抨击我这是小资格调.其实,这和小资没有一点关系,小资都背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去了.我只是喜欢诗词的韵味,喜欢诗词里面包含的各种情绪,那种深刻的情绪是无法用日常语言来表述的.我迷恋这种深刻,并且被这种深刻侵犯到骨子里,而甘之如饴.也许,从我两岁开始背岳飞的满江红时,这种体会已成习惯.
白花花果然不负所托,在晚餐时刻之前回来了,并且将卖花的2000元也如数交到我手.说实话,我是很服气她这点的,什么幺蛾子的事她也能掺合掺合,有时候还有些效果.
白花花看我面无表情拿过钱后,忍不住说:“阿朗你缺这2000块钱啊?”
我白她数眼:“嗯哪,自然是缺的.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家庭背景,没有海外遗产,没有当官涉政的亲戚,没有□□的大哥.2000块够我还一个月贷款了.”
白花花张了张嘴,貌似对我的话很不受用,终于又说:“那也不能把人家送的花拿去卖吧?”
我有些动怒:“这花是人送的,送来是为了演戏用的.戏演完了,怎么就不能卖呢?我没有那么大的房子摆放,也没有保姆去伺候.蔫掉也是蔫掉,怎么就不能卖呢?”
白花花看我脸色不好,赶快说:“卖就卖吧,物尽其用.你看你又上纲上线了.”
我也觉得我对白花花的态度不好,便说:“你为我创收了,晚上我请你吃肯德基.”
白花花哀怨的看看我:“太没有诚意了...请客得问问我想吃什么吧?”
我叹了口气:“你什么没吃过啊?还有你想吃的东西吗?我觉得肯德基美味又有气氛,挺适合你的.”
白花花坚持说:“我想吃泰国菜.”
“泰国菜?”我不禁苦笑,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吃东西都是与众不同,思维也是神出鬼没.“没问题,一会咱们就去,只要你指路就行.”
白花花看我答应的痛快似乎有些不自在:“你怎么答应那么痛快?”
“不就是吃个饭吗?又不是出台,我用得着琢磨吗?”我鄙夷道.
白花花愣愣看看我,半晌说:“算了,还是给你省点钱吧.再说,泰国菜你也不爱吃.”
我奇怪道:“谁说我不爱吃?你一提醒我还挺有兴趣的.”
白花花又愣愣看看我,说:“算了,还是别去了.”
我坚持说:“去,一定要去!一会咱们就走.我刚好说了今晚不唱.”
白花花张了张口,最后泄气说:“我爸说今天晚上喊你去家里吃饭.”
我看着她那颓废的表情爆笑:“得,这回真是省钱了,可别说我没请,过期不侯!”
白花花悻悻说:“真难得你痛快一回.”
我说:“别,我一向痛快,得看什么事...”
白花花家在干部疗养院旁边的洋房里.这片区域虽不能和市政府家属院相比,但也是整个市区数一数二相当顺风顺水的位置了.
我随着白花花进门的时候,白爸爸和白中中正坐在家里极度宽敞的客厅中下围棋。我不知道白中中也在,他穿了一件淡兰色的短袖薄衫,原本就英俊的长相因为年龄增长的缘故更加散发成熟男人的气息.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熟悉的崩塌感。
深吸口气隐藏好崩塌感,我笑着赶快走过去打招呼:“伯父好,啊,哥哥也在啊,哥哥可真是好久都没见到了!”
白爸爸和白中中都站了起来,中中的眼神深深沉沉的看过来,附带一个浅笑。唉,果不其然在崩塌的基础上又让我心跳慢了半拍。我在少女懵懂的时期在蓓蕾欲放的年纪遇到了我阿朗这一生至今仍然欢喜不渝的男子,即便这纯真的心思一直纯真了如此多年。即便现在中中对我果然如亲妹妹一般亲切自然。但是始终每次只要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的望见,心底都无比满足。我知道我一直在暗恋他,象中中这样的男子,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呢?
我从不敢在心底和自己讨论我有多么喜欢他,因为得不到的东西去臆想的话很快就会转变为渴望,我担心关不住自己的心门,结果绝对会万劫不复。俗话说知足常乐,肯定是真理。就这样吧,就像已经走过的这么多年,很好。
可是因为过早的认识了中中,审美的模式固化了,才和周浩好上的.也真是冤孽.
白爸爸笑眯眯的招呼我坐:“阿朗来啦,最近忙什么啊也不露面,赶快过来坐.”
“我就是瞎忙呗,努力工作养活好自己呗.”我一边答一边靠着白爸爸坐过去.中中坐在对面沙发上,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有不由自主要沉溺的慌乱。握紧微汗的掌心,我点点头努力回报一个自然笑容:“哥哥好久不见了.”
白花花坐在沙发扶手上靠着我搭话:“哥哥哥哥的,叫得比我还亲.”
白爸爸顺手拍她一把:“你这个丫头有阿朗一半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花花扁嘴:“阿朗,我看你给他们当闺女吧.你受他们看.”
我瞥她,不理.问白爸爸:“伯母没在?”
白爸爸说:“嗯,她有聚会,出去吃了.”
这时白家阿姨秦阿姨从厨房走出来,远远的喊我:“阿朗过来啦.”
我赶快喊:“秦阿姨,今天晚上做鱼了没有?”
白爸爸白中中都乐了,中中没等阿姨张嘴,抢着说:“阿朗来吃饭,能没有鱼吗?”
他说的平静,我内心翻涌。我装作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傻乐.白花花鄙夷道:“晚上别吃多了,当心长肉!”说完自顾自去看电视.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中中:“怎么没见可欣?”
中中笑笑说:“她陪她妈妈和朋友吃晚饭去了.”
“噢,哥哥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可别忘了邀请我哦.”
中中垂眼看了一眼地面,笑笑说:“还不知道,我还没有打算.”
白爸爸接口说:“阿朗,你和中中谈的来,你劝劝他差不多就结婚吧,我们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我附和说:“是啊是啊,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说的不对,赶快补充说:“你结婚请我给可欣当伴娘吧,我也沾沾喜气,说不定能尽快找个好男人嫁出去.”
中中没有接我这个话题.却说:“阿朗,你一定会找个好男人的.”
我看中中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有情绪流动.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把这个情绪理解为鼓励.感激的说:“谢谢哥哥,有合适的人选哥哥帮我介绍介绍吧.”
中中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浅浅笑了.我感觉他笑得别有意味.
刚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和白花花结为死党,常出入白家.白爸爸和白妈妈也都很好,我尤其喜欢白爸爸,我爱听他说话,讲大道理.白妈妈很温柔,是个典型的江南美女,而且是才女型的.白妈妈的家和白爷爷有交情,基于门当户对的联姻我想肯定也涉及两家的利益.虽说也是政治婚姻,但是我看白爸爸白妈妈的感情还是不错的.白家中华儿女,长相都很出众,应该都是来自妈妈的遗传.只是白花花这个品性,可真不象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开放得可以,倒没辜负她这一副漂亮脸蛋.
那时候白中中大学还没有毕业,正是最后一年,没有什么课程.我们刚入学,也正没有压力.中中那时挺拔英俊,阳光健康,身上充斥着一种写意的风流,是从大一到大四的女生都公认的极品帅哥。他和妹妹华华感情非常好,连带着我也因此一并亲近.那一个年度,中中带着华华和我,秋天郊游,冬天滑雪,春天踏青,夏天看海,日子过的快乐而简单.我的记忆中,一直都是中中一手拉着华华,一手拉着我在海边奔跑追逐的场景.中中朗毅的侧脸在夕阳下落入我眼中,散发着绝美的光焰。
我和中中的共同话题还不少,他很喜欢诗词,这正对我的胃口,难得这年头还有人喜欢这个.每次我们讨论诗词的时候,白花花都是一脸不屑,而我们两个却乐此不疲.
中中刚毕业的那年,我们三人相聚的机会也是蛮多的.虽然那时中中更加忙于应付身边如云的美女,但是每周都能开心的带着我们狂玩.我也时常被中中带出去做挡箭牌,伤了不少芳心。
我真幸运能做那个挡箭牌。我喜欢他牵着我的手,把我拢在怀里,喜欢他看我的眼神,他象看自己深爱的女人一样看我的眼神。可是,正挡的心潮澎湃,中中出国。三年,我以为不会有太多不同。我的生活围绕着有他的邮件和MSN旋转。
他回来了。我还没见到他面就得到他和白家看好的准儿媳何可欣高调白热化交往的确切消息.我在白家见到他时就是他和何可欣形影不离的样子。
何可欣很漂亮,也很大家闺秀。她家和白家一直有交情。听说,他们在美国一起念书,也可能,一起做些,别的。
阿朗,和她比起来,你好普通呢。
他说:“阿朗,你好吧?”
何可欣说:“你好阿朗,我知道你。中中说你是他亲妹妹。。。”
我的世界忽然变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他的身边很近的地方,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哪些照片中的记忆,邮件里的文字,MSN上的交谈,都仿佛是一阵风,忽然就消逝的彻底。他说,阿朗,等我回来。嗯,我等了,等到的是一个隔离,没有期限。
我们鲜少见到面,连白花花也是不常见他.中中自己住,偶尔才回家里看爸爸妈妈.有时在白家碰到了,也是白爸爸喊大家一起吃饭.因为有了何可欣这个准儿媳妇,我就很少主动和中中说话了,基本上只是打个招呼,并且招呼也从以前的中中变成了哥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自知之明我从小就明白.比如说白爸爸还是很喜欢我的,多次打算帮我谋划一份政府关键部门的工作,我都以不想坐办公室为由婉谢了.阿朗希望变成有钱人,但不是靠这个.
我的世界就此割断。断层的那边是一个女孩子执著纯真的心事。我站在断层这边,这边是一片空白。我告诉自己要好好的,把这空白填满颜色。
数月后,一个有着一双酷似中中眼睛姓周名浩的男人从我身边脱颖而出,我终于在23岁高龄启动了一场叫做初恋的游戏,并且遵循初恋定律迅速败下阵来。这片空白上多了一道难看的鸭屎黄。
晚饭虽然没有白妈妈和何可欣,但是大家还是很热闹的,尤其是白爸爸,见到儿子话多得很.白花花一向在家嗷嗷乱叫,我也因为没有准嫂子在,和中中也多说了几句.中中脸上现出惯常的那份笑意,只觉得恍惚间仿若以前.
吃完水果,看白爸爸和中中已经下完了一盘棋,时间不早了.我起身准备告辞.白爸爸笑眯眯的挽留我让我和白花花一起住或者住客房,我表示早上很早要起床,还是回去住.白爸爸比较了解我,也不强留,便喊中中送我.
我赶快拒绝:“伯父,我自己回去好了,我开车了.”
白花花奇道:“你的脑子越来越不中用了,明明今天是开我车.”
我呆下,想到确实今天是坐白花花的车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没有开车,可能以为白花花晚上会送我回去,料不到看情形她要住家.赶快说:“没事,我出门打个出租就回去了.”
白爸爸说:“那不行,让中中送你,已经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还要说什么,中中已经换好鞋子等在门口,笑笑说:“自家哥哥,就别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