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记》弄碧惜颜

20、觅雪阑珊-寒娘

　　第五章觅雪阑珊
　　（1）寒娘
　　苍茫人海，悠悠浮沉
　　仙葩细弱，无情深种

　　夏日渐近尾音，七月流火，天空剩一际灵澈，安静无比。
　　长安城里安宁如故，青女仍会去百草堂，不是换药，却是买了不少药，采青阁内俨然变成药铺，各色药草都齐备。
　　北慕与刘观的较量仍在暗中，刘观还没有公开自己的阴谋，仿佛在等一个人。
　　关于徒单找人，北慕并不曾上心，只有安小主时时询问进度，每次来将军府都会带许多礼物。其实。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悦琴和云儿已经入宫几日，回来时又是满满三箱珍宝，看样子，她们势必要把皇宫搬过来。
　　最值得一提的是游啸，他回来了，仍旧一个人，只是不再是二当家的，而是云音宫宫主，为刘观效命。他来看过青女，且告诉她，他们已经不再是师徒关系。
　　游啸的眼里如旧时潇洒，只是漾起异样的神色。

　　心正，则眸清明；
　　心邪，则眸异样。

　　这一日，我陪青女去百草堂，时值落日，一抹斜阳映照，晚风骤起，街道上卷起黄沙，颇有几分寂落之感。
　　青石板上的苔痕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方明白万物萧条的季节真的到了。
　　我仍旧不敢靠近青女，独怕那股子寒意沁入心脾。
　　今晚，街上极其冷清，来来往往的就那么几个人，并且神色匆匆，仿佛躲避些不祥的东西。青女走在前面，蓦地止了步。
　　我快步上前，只见青女凝眉眼见处是街角，一位形容枯槁的乞妇蜷缩在角那里，满头白发披散下来，古木节生似的手指颤抖着端一只破瓷碗。
　　一个行路人匆匆经过，她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躲避不及，扬袖将老妇推到在地：“臭乞丐，滚远点！”

　　青女眼里尽是恻动。

　　她即刻挽起袖子将老妇轻轻扶起：“当心点。”
　　老妇的双手突然触动几下。
　　未及我替下青女，老妇脸上已经露出笑容，她紧紧握住青女的手，道：“好心的姑娘，天气转凉了，该多穿些衣服才是。”
　　青女忙抽回手，一丝惊慌浮现。

　　我们将老妇带回采青阁，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又为她准备了晚膳。
　　悦琴和北慕闻说此事亦赶来。
　　悦琴特意从宫里带来几样点心，本欲给青女，此刻也是让给了老妇。老妇名寒娘，早年丧偶，值家乡大旱，生计无望不得已下将女儿觅雪卖与官宦人家，如今老来孤寡，忆儿心切，故从江南泥瘴之地北上寻亲，沿路乞讨为生。
　　眼见着寒天将至，寻亲的事仍无着落，寒娘愈渐觉得心灰意冷。

　　能取出如此名字的人定不会是普通的庄稼人，想来他们也曾是书香人家，只是世事变化无常，转眼间沧海桑田，繁华尽散。

　　众人眼里都噙着泪水。

　　蓦地，北慕招手让小厮过去，声音冷漠：“去客栈为大娘定一间房，再给些钱财，送她去。“
　　“诺。”小厮得令去准备一切，倒是悦琴惊得说不出话：“岚清你？”
　　他并不回答，转身离开采青阁。
　　青女叫住他：“你还是怕？怕她是刘观的眼线？”
　　他住了足，沉默片刻：“我只是为大局着想，希望你们明白。”
　　“我不强求些什么，只闻将军寻人是个高手，两年前只凭一幅画就将仙风崖下从未入过世的采青姑娘带到长安，那末现在，凭将军在贵族的地位，开口寻个婢女该不是难事。”青女强忍住悲怨，低声求着他。
　　他如旧冷淡：“我试试。”

　　他决绝走远。原来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青女咬住下唇，默默地送他走远。

　　“青姐姐，你别怪岚清，他有自己的苦衷。”悦琴挽住青女替北慕说话，“他从前并非如此的。我追去说说他。”
　　此言罢，悦琴与云便也离开。
　　我端来一盏热茶，青女接过亲自伺候寒娘饮下。待到寒娘脸色恢复一些，便陪着她说说话。
　　“姑娘，恕我直言，方才的将军看上去七情不全，定是被人抽去了情丝。”
　　青女诧异：“怎么会这样？您如何知晓？”
　　寒娘握住她的手：“别看我贫寒就以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我年轻时认识一对恋人，这对恋人可不寻常，女的是天上的霜雪之神，男的则是前世被贬下凡尘的西风神。两人的感情苦啊，最终霜神被关于锁仙洞中，西风神被抽去情丝而被迫归位，后事便再无人知晓。可怜的西风神从此也就变得无情冷漠，忘记自己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所谓的职责。”

　　是这样的么？那北慕的情丝被谁抽去了呢？

　　是夜，青女亦陷入深思中。

　　传说，天上地下唯有孟婆才能做到如此。
　　可是孟婆怎会来到人间，又如何与北慕有过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