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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蓝若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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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君?普天之下,只有一族姓君,就是当年一同与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受封为显阳郡王的君纪云一族。君纪云原本并不姓君,百家姓中也无君姓,此乃太祖皇帝御赐的姓氏。君王的君。君氏一族向来低调,长年驻守边疆,显少出入京城。只知这一代家主君闫有三子,三人均未曾在京都露过面,眼前这位少年原来是君家的世子。
这等气质确实非一般世家子弟所有,虽然君家常年居住边疆,但王公贵族的教学非常严谨,所学语言也必须是官家语言,所以,这口音也就好解释了。
一郎笑的云淡风清,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思绪,对于身份这一话题大家自动的忽略,不在追问。而那谷士科即使有怒也不敢言,如今他的处境,世子,还是少得罪为妙。
亭内又开始热闹起来。众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虽说君家世子身份尊贵,但百花宴的规矩向来是不分身份,再加上这些人原本就是见惯了世面的,先有的拘谨很快散去。
看着女帝那张自在自得的模样,沐言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高手,睁眼说瞎话的高手。姓君?他不知女帝为何要说自己姓君,这身份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不知如何做想。他刚上任不久,接触女帝的时日并不多,平常从朝中大臣口中也听到不少女帝的闲言。可面前这位,哪一点像是那个年少严谨,性情冷淡的女帝。朝中那些大臣要是看到此情此景,估计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一郎之所以这么说,全然是因为君家三子和她的年龄相仿,对方又未在京城露过面,这样的身份比较好搪塞的过去而已。
春季的早晚还是比较偏凉的,轻风一拂,顿感丝丝冷意。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夕阳斜照,已是傍晚时分,众人便相互告辞离去。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纬。
疏影缓缓地走进宽阔华美的泰和殿内,绕过一根汉白玉所砌的龙凤柱,借着月色看到用黑色的极品丝绸所制的龙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女,她上前几步,撩起紫色雪纱所制的锦帐,少女的脸在月光下透出如玉般的莹莹光泽,少女的脸算不上绝美,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夺人心魄,唇色依旧泛白,此时紧闭的双眼遮住了所有的生气,大殿内一片死寂。
替女帝掖好被角之后,疏影走出大殿,瞬间一道黑影逼近,她眸光一闪,轻声道:“回来了?”
来人并不答话,目光只是凝视着疏影身后的大殿。
“主子睡了。”
“恩。”黑影开口了,声音深沉而冷冽,“你去休息,今晚我来守夜。”
疏影并不反驳,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后消失在大殿前。
月光下,黑衣人静静地站着,仿佛过了许久,他随意的席地而坐,背轻抵在身后的殿门,转头看向身后的殿内,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很轻很轻,仔细辨听之后方可明白。
“我回来了。”
月光下男子清俊的面容冷漠如冰,望向殿内的目光却异常温柔。
昨天的百花宴让女帝一行人临近戌时才回到宫中,本就体弱的一郎倍感疲惫。因此,昨晚一觉睡的格外的沉。但多年的习惯使然,不到卯时,一郎就已经睁开了眼。
眼前的男子双眉秀如远山,眸黑如夜,挺值的鼻梁,薄唇轻抿。看见她醒来,并不行行礼,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回来了?”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觉得他似乎离开了很久,久到让她快要忘记眼前的男子的模样。
“嗯。”他应她。
一郎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该早朝了。”
男子转身走出殿外,不到片刻,早已守候在外的疏影和青玉相继入内伺候一郎梳洗更衣。
待洗漱完毕之后,一郎只身往殿外走去,疏影和青玉并未随行,她们是服侍女帝起居的侍女,并不随女帝早朝。已等在泰和殿外多时的太监用独有的尖声喊道:“皇上起驾——”
随着太监的吆喝,一郎在一群侍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朝大光殿走去。
走在最前方的一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秀眉一皱,忽然转身:“蓝若,朕要的东西呢?”说完小脸一扬,等着回话。
周围霎时安静,却不闻任何回答,只细微的听到泰和殿内“吱吱”的声响,便再无声音。
但女帝却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般,唇角微扬,信步朝大光殿走去。
卯时,天还没有亮透,夏桑国的女帝已经身着黑色龙袍坐在大光殿的龙椅上,与群臣早朝。
大光殿是皇城最大的正殿。整座大殿气势磅礴,庄严肃静。正红色宫墙,明黄色的琉璃瓦。殿内两侧立着金漆盘龙柱,殿中悬挂着百盏吊顶宫灯,整个大殿光亮如昼。
女帝坐在上位,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文官和武官分立左右两侧,文官均着玄青色朝服,上面绣着飞禽。武官则是身着紫色朝服,上面绣的是走兽。
一郎一边听着殿下群臣议事,一边想着蓝若带回来的“东西”,叫什么名字好呢,据说这种动物通体银白,性格孤傲,这到是像极了那个人——对了,一郎灵光一闪,就是它了。
终于熬完了早朝,一郎匆匆赶回泰和殿,一脚刚踏进殿门就冲着里面的青玉喊道:“快拿来让朕瞧瞧!”
青玉应了一声,起身朝偏殿走去。
一郎步入殿内,坐在茶几旁边紫檀木所制的椅子上。疏影上前沾满茶杯送至她手中,她只轻抿了几口后便放在一旁。
青玉这时已从偏殿走出,身后跟着一名黑色劲装男子,正是昨晚的黑衣人,“蓝若”。
蓝若手上抱着一团银白的毛球径直走向她,伸手把毛球递至她怀里。
一郎抬手举到眼前,细细的瞧着,小东西通体银白,身体只及成年狐狸般大小,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凝视着她。黑漆漆的双眼,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色,静静地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让一郎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双清冷双目。
盯了它半响,眼前两粒黑豆大小的眼睛和那个人的眼睛似有重叠,真是像极了。
“吱——”小东西大概不满被忽视,叫了一声。
她回过神,嘴角上扬,抬起头望向面前的蓝若:“它就是雪狼?怎么跟只狐狸似的。”
小东西更加不满的叫了几声,肉嘟嘟的身体在一郎手中挣扎了几下。
青玉忍不住笑出声:“主子,这小家伙好像能听懂您说的话呢!”
“是只幼狼,以后还会大些的。”蓝若极淡的说道,狭长的眼眸凝视着一郎。
“吱——吱——”小家伙好像听懂了蓝若的话,仰起头冲着一郎欢快地叫了几声,小尾巴一甩一甩,好不得意。
看着眼前的小东西,一郎不由失笑道:“恩,到真是有点灵性的,”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收起笑容,用异常认真的眼神望向小家伙,深深地望进它的双眼,“小诺,以后朕就是你的主子了。”
入夜,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堆奏折的一郎此刻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今个早朝时舅舅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她,眼神闪烁,暗有深意。一郎知道,又是关于帝夫的事,再过三个月她就年满十六可以亲政,可亲政之前必须要选定帝夫大婚。成亲一事她从未认真考虑过,可现在这件事已是迫在眉睫不容迂缓,画册中的那些人没几个入得了她的眼,三公子中除了沈凌另外两个在百花宴那日都已见过。论容貌均是上等,但这并是她选夫的标准,虽然她喜好漂亮的外表,可当一个女帝的丈夫光有美貌是不够的。韩瑾瑜这人太过坦荡,而朱紫恒看起来过于邪气,颇有城府。
最重要的是,这二人都不是她想要的人。
心下烦躁,一郎连着转了几个身都难以平静下来。婉转思绪间,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她并没有起身,闭着眼睛道:“蓝若,替我捶捶背。”
肩上轻轻的触感让她异常舒服的闭起了眼。
蓝若专注轻柔的捏着,殿内安静异常。
一郎睁开眼,双目弯弯如弦月,瞳中映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再用点劲。”
此时夜已入深,一轮弯月孤独的挂在天穹,整个皇城在冰冷的月色下更显冷清。
女帝的寝殿内,一名黑衣男子久于立床前。
蓝若看着已经睡去的女帝,心中百感回转。她登基之日起,他便跟在她的身边,至今已有十三个年头。当年的小娃娃如今已经出落成如玉般的人儿。他还记得,那年他十岁,她三岁。他随师傅跪在她面前,师傅对他说从今以后她就是他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感情。但却在那一眼中彻底沦陷。少女笑盈盈的眼眸弯如月牙,她的眼中没有主子与奴才。
她伏在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说,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不是皇帝,而是一郎。
往后,每当只有两人的时候,她从不称自己为朕。
他是她的暗卫,她是他的主子,亦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