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殇》梦涟

1、前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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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说过翼希国的传说吗？
　　传说，在云朵及星辰之上，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国度，名叫翼希。生活在翼希的人们，都生有一双洁白的羽翼，优雅而美丽。翼希人会使用魔法的力量，同时拥有人类难以计算之久的寿命和永远不会老去的容颜。他们如同神一般凌驾于人类之上，又隐匿在人间的各个角落，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人世间微妙的平衡。
　　翼希守护善良的人们。若有人的诚心祈祷可以将他们打动，愿望，便会实现。

　　“啪！”一本书摔落到冰冷的青石板上，书页随风翻飞，直翻到第一页，静静地躺着书名：《翼希国传说》。
　　有殷红的液体，汇聚成溪，汩汩地流淌。浸染了书页，渲开一片鲜红。如同盛放的玫瑰。
　　翼希，那么美好的传说。谁信呢？

　　1

　　世界，如死去了一般安静。即使是风，也吹得无声无息。
　　青绿色的草地上，清晰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一直蜿蜒到一旁的湖中。原本妖冶疯狂的玫瑰已然萎谢。
　　太阳西沉，光彩愈发艳丽，照的湖面波光粼粼，闪闪烁烁的晃疼了人的眼睛。一片碧绿翠绿暗绿是层叠无尽的林海，满眼的洁白无瑕是遍开到天际的野蔷薇。环抱着明镜一样的湖，湖面映着天空。
　　曾经，有个梦，有个湖，叫涟漪。沉睡在凄婉哀伤而美丽绝伦的世界。梦境恍恍惚惚，就好像跨越了生与死的边缘。
　　这个湖，叫涟漪。
　　朦胧的远方，有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少女，一袭白如雪的衣裙，也像朵娇弱的蔷薇。她的发丝被风吹散随风而舞，瘦小的身躯坚定而稳健地前行。少女微低着头，看着怀抱着的人苍白如纸的面容，眼中蓄满了湖水般的澄澈与怜惜。
　　躺在少女怀抱中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紧闭着双眼，昏迷中尚未醒来。他微皱着眉头，唇角被自己咬破，好像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噩梦。少年右手腕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纱巾，隐约渗出了红色。
　　素白的纱巾在风中招展，引来了翩舞的蝴蝶。

　　2

　　世界，残酷得像一个美丽的梦。
　　微风拂起窗帘，床上的少年怔怔的望向窗外的景，如此想着，而后，他低头，用手轻抚腕上的伤口，细微的痛感由手至心。眼中，一抹忧伤的颜色一闪即逝。
　　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来到房间里。少女止住脚步，忽略了少年递来的愤怒的目光，不动声色道：“你醒了。”沉默。
　　然后，便是长时间的空白。
　　“为什么要寻死？”
　　“为什么要救我？”
　　开口，不约而同，仿佛谈论天气般的平常语气。
　　少女握紧了拳头，但语气依然淡淡的：“你的命这么便宜，可以随便扔了啊？” 少年缓缓开口，不留余地：“与你有关系么？”
　　少女没有理睬，长舒一口气，走到窗边，看着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景。此刻，他们位于一栋小巧的三层小楼的第二层。小楼坐落在市区与郊野的交岔点，巧妙地避开了喧杂。因此，少女看到了远方连绵不绝的林海。树林深处就是涟漪湖。
　　“你……听过翼希国的传说么？”少女看向天空，那里蔚蓝色中浮着几朵云。
　　“翼希？”少年唇边露出嘲笑，“那种幻想谁会相信。”
　　“我啊，我相信。”少女脸颊上逐渐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如果有了伤心甚至绝望的事情，为什么要先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呢？为什么不向翼希人祈祷呢？说不定他们真的能听到，说不定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女生的痴梦。”少年冷冷地下了定论，“喂，我和你丝毫关系也没有，你不用在这胡言乱语了。”
　　少女闻言一愣，继而低下了头。“谁说的，没有关系……你是我的房客，你忘了，一个月前你租了我的屋子，就是这间房间，然后你就再没来过……呐，我说，当初你只交了半个月的租金，你不会打算连我的房租都一死了之吧？”
　　一个月前？少年只剩了些隐隐约约的印象，那天晚上好像是他第一次喝那么多酒，然后异常冷静地沿着房屋招租广告的地址走到了什么地方，再之后……全无记忆。
　　事实上，这一个月来他都住在哪里，遭遇了什么，他也都迷迷糊糊分不清了。
　　不过，闹这么半天原来是个要账的，这让少年甚觉好笑和无聊，扭过头去：“既然我没住，你就当我没租好了。”
　　空气中响起了细微的叹气声，长长的流海遮住了少女的面容，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么能这样啊？”少女的声音透着抱怨，抬起头，任由头发凌乱地挡住眼睛，“你说不租就不租啊？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不租啊？我不知道你不租怎么能把房间租给别人啊？我不租给别人这半个月的租金找谁要啊？总之，你得付钱。”
　　“什么租不租的，强盗逻辑。”少年按着额头，“怎么看你也不缺这点钱吧。”买得起这栋小楼的可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而且我身无分文，你再怎么说我也没钱给你。”
　　他不自然地感到，听了这句话，她的目光中竟开始渗出丝丝玩味。
　　少女轻轻摇头，头发立即向两边散开，露出了那对熠熠的眸子，“那你就卖身吧。”
　　“……”
　　“恩……看我平时生活也还算可以自理，就是少了个帮我推秋千的人，等你身体养好了，正好由你担此重任……恩恩，真是个好主意。”少女已经自说自话地决定了。
　　少年冷笑，果然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大概是刚刚从家里跑出来，还想让人陪她玩过家家的游戏呢。
　　“喂，答不答应？”
　　“……随便。”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顾虑，就随她去吧。他实在不想再听她念叨了。
　　闻言，少女又笑了，笑得灿烂无比。那笑，如同一个最无邪的孩子，又如一个晴朗的冬季里最温暖的阳光。
　　照得人心都化了。
　　他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好像脑海中突然闪烁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仿佛这一瞬，早已在心中定格成了石朽海枯都不会模糊的画面。
　　心中一痛。
　　少年的眼睛不经意地眯起。不对，这个女孩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话题已不再是他的生死，而转成了她的房租问题，而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她牵扯了去，还美其名曰“卖了身”。
　　居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真是退化的厉害了。
　　还是说，自己根本就是在无意识地迁就着这个女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依旧兴致勃勃。
　　“没有名字。”明显的敷衍。
　　“总会有的吧，就连小鱼小猫都会有个称呼啊。”
　　少女明明就是在把他比作小鱼小猫一般，他的心中却波澜不惊。
　　只见少女把食指抵住唇，一副思索的样子。“那就叫你曦微吧，如晨曦一般充满了希望的名字……啊，还有，我叫小涟，昕如涟。”
　　真是讽刺的名字啊。希望……么？这种可笑而且幼稚的东西与自己毫无关系。少年闭上眼无力地向后躺去。
　　累了。
　　为什么，自己连死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