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人》旋转榴莲

6、想念

　　今天是哥哥离开的第七天，传说中的“头七”，是死去的亲人魂魄回来的日子。我以前总是觉得这些习俗纯属迷信，但这一次却想做好准备等哥哥回来好让我再看他一眼。我甚至买了他最喜欢吃的哈密瓜，削皮，一块块切好，放在玻璃容器里，置于茶几，在CD机里放一张哥哥最喜欢的张国荣的碟，唱机唱出《今生今世》的时候，我左手拿着刚泡好的绿茶，背靠着沙发底座，端坐在地板上，右手里是哥哥去年和我一起去云南在玉龙雪山上拍的一张照片。他穿着厚厚的羽绒衣，衣的黄色被后面皑皑的白雪衬得格外耀眼，他脸上是跟后面百年不融的层层白雪一般安静又纯净的表情，防寒衣的帽沿盖住他的前额，却遮不住他双眼的光泽。我喝口茶，吃着哈密瓜，听张国荣说着：“愿意今生约定来生再拥抱。”于是在这首歌结尾的伴奏里，我还是又一次掉下眼泪。
　　呐，哥哥，你看到了么，我哭泣的样子，是否会心疼，是否会像以前小时候我哭泣时轻轻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然后微笑着说一句：“小雨不哭，再哭就不是哥哥的男子汉了。”所以我现在这样哭着的样子，你一定讨厌了吧。
　　所以你没来看我，连梦到你的机会也不给我。
　　这天晚上，我坐在地板上好久，从天黑到天边渐渐泛起微光，我揉揉双眼，看看墙上的挂钟，5点过一刻，重复播放了不知几遍的CD又放到那首《今生今世》，我不想要那样的约定，我只希望，在这样的早晨里能看到哥哥穿着他那件最喜欢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棉T，穿过客厅，去厕所洗漱，然后走向我的房间轻敲房门，说一句：“小雨，7点半了，该起床了。”我想看到他转身进入厨房时那个让我感觉安心的背影，听到他熬粥，下面，煎蛋时温暖又带着饱足感的声音。我想和他一起并排坐着吃早饭，看着他柔和清爽的侧面，还有拿起牛奶来喝的时候骨骼线条明朗，伸展有力的手指，他做什么都是那么细致认真，喝牛奶的时候也一样，先小口试探牛奶的温度，然后一口口有节奏地喝下，可以清楚地听到牛奶撞击食道时那“咕噜咕噜”的声音间隔一致地响起。
　　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了餐桌旁，我转头向左，我知道只要我一转头，就会看到哥哥的侧脸，他说不定也会向右转来看着我说：“快吃，小雨，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我几乎是闭上眼睛地转头，充满期待地睁开双眼，客厅空荡荡的，一下子就能看到连接着的阳台上那圆形的透明玻璃窗被刚刚升起的太阳照着有些发亮了。
　　过了不久，接到了公司同事的慰问的电话，他们提醒我该是继续上班的日子。
　　我洗了冷水脸，顿时清醒了不少，走进哥哥的房间，穿上去年哥哥生日前我送他的那件黑色呢制薄外套，外套上还留有哥哥身上淡淡的跟阳光一样干燥的温暖的味道。

　　一打开门，却见到吉航正作势要按门铃。
　　“你今天去上班吧，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去，你忙吧。”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小笼包，虾肉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吃。”他说着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接过袋子，转身关好门，走过他，径直往楼下走去，他跟在我后面，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坐上吉航宽大的城市越野车，靠着软实的后背椅，看着小区里来来往往开始忙碌的一天的人们，我突然觉得：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么？”我打开了小笼包的外卖盒，拿一个放进嘴里，小笼包把我的嘴挤得鼓鼓的，却好像，没什么味道。
　　哥哥也很爱吃虾肉小笼包的，但我好像从没给他买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