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仙界》玉知

34、第 34 章

　　到了主殿，他直接往内室走。我犹豫了一下，望着他高瘦的背影，也跟了进去。他坐在床榻上，脸竟然比月光纱幔更白。也就显得长发更黑润，眉目更清晰。

　　我走近，又闻到了那种摄人心魄的香气。

　　【上神？】我走近他，知晓他已经受伤了。

　　他闻声抬头看我，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情绪，但应当是难过的。不知为何，我感觉他是在等着我做些什么。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所产生的错觉。

　　【冒犯了。】我口中说着，然后手脚利索地，径直拉开了他镶银坠的腰带，解开他的外袍，轻轻拉开他的内领，查看他的后颈。

　　动作行云流水，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如此顺畅地扒开一个人的衣服。更别提那个人还是流止。

　　衣服一褪下，我就看见了伤口。更严重了，对比上次。这一次伤口的面积格外的大，甚至延伸到脊柱。那血红的口子，翻开的肉令人头晕。

　　我定了定神，一挥衣袖，蓝色的发着光的星石铺满整张床。原本任我施为的流止，坐在星石中间，这时候手指拿起一颗石头细看，嘴里淡淡道，【这么多的星石，看来你去了不少次天河，不过，没用的。】

　　【你放这些在床上，除了硌人，没有其他的作用。】

　　我不听他的话，将他的白纱绣银纹的外袍完全脱下，轻轻扯开他的内衣，玉白的上半身露了出来。转过身，细看，那些伤口更显得触目惊心。

　　这时，流止手指敲击了一下床，瞬间内室的所有帘遮都放下来了。窗外的日光被隔绝在外。

　　他抬头看我，脸色苍白，【我想喝水。】

　　我赶忙起身从外接了一杯水递给他。他接过一口饮尽。

　　他把杯子放到我的手掌心，轻轻扫开床上的石头，留下一人躺的位置，侧过身直接躺下，脸对着外面，眉心微蹙。

　　【这样就行了，我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我望着伤口朝内的流止。他闭着眼睛，脸色如雪，仿佛在忍耐痛苦的样子，让我突然觉得心揪揪得疼，我站在原地，忍耐着情绪。

　　【可是，上神您的伤口还没有包扎。】

　　【不必了，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好了。】

　　此时此刻，我将冷静抛之脑后，我的眼前心里只有他，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脱下鞋上床，重重扫开另一半的星石，手握着他骨头凸起的肩膀，在他睁眼讶异、被打扰的不悦的目光中，强硬说，【当然不行，我来替上神上药。】

　　他抿唇，明显是很不高兴了，【不需要。】

　　我双手扶着他肩膀，强硬地扳着他，让他坐起，后背对着我，【上神闭目养神，此事我可以做好。】

　　【幽泉，你胆子太大了。】流止唇紧紧绷着。透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他的指尖神力凝结。

　　【上神见谅。】一边说着，一边我双臂猛地锁住他，像是锁着一个会跑物件，或是一尾即将逃脱的大鱼。同时伴身法器蓦得出现，层层叠叠，将床榻封闭成一个球。【上神。稍安勿躁。】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在后背封锁他，慢悠悠道，【上神身体关乎三界，我作为仙界一员，虽位小身卑，今日是拼着灵碎命陨，也是一定要给上神上药的。】

　　我知道一旦他想挣脱是一定可以的，但是....我也已表明决心。流止平日对我不错，也不曾亏待我，甚至说得上是看重，用自己与以往的情谊来威胁他，这算是比较卑鄙的手段，失败可能性也很大，可是若非如此，我根本制不住他。现下，也只能勉力一试。

　　即便现在这种，我也没有三分以上把握。

　　【以下犯上。罪责难逃。】他身上唤起的神力却消散了。如墨的发丝披在身后，任由我将它们撩到身前，【上完药自去领罚，冥府驻守五十年。】

　　【是。】我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去冥府而已，此刻大概什么，我都愿意答应他。

　　我从袖子里取出药，将双手洗净，沾上药就给他脊椎处的伤口涂抹。那淡粉色的膏体一进入他的皮肤就被吸收掉，伤口变得小了一点点，与上一世一模一样，我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此时，我听见他的闷哼声，然后流止弓着身体，全身上下剧烈的颤抖起来。

　　【上神？】我环抱着他，不知所措。

　　他握紧双手，青筋暴露，像是忍受什么不能承受的痛苦。额头上很快有细密地汗珠滴下来。

　　我不顾犯忌，用仙力探查他全身，发现他的神力磅礴无际，却运行流畅，并无不妥。

　　但是他却又在痛苦忍耐，我紧紧抱着他，望着眼前的药，心中充满疑惑和恐惧。在上一世，流止说过这味药是能用的，而且他时常再用，为什么现在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他苍白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臂。汗水附着在贴的皮肤上，他好像一瞬间从神变成凡人，用紧握的力道分散痛苦。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过了好一会儿，他身体松懈下来，无力地倚靠着我。

　　【这是什么？】他低低笑着问，声音里带着好奇和期待。以及难以明说的什么。

　　我观察他，心中充满担忧与未知的惶惑，【用魔界药草所制的药。】

　　【很好，】他倚着我，长发随着动作摇晃，【继续上药。】

　　【你不好受。】我顾不上冒犯之罪，将他的汗水擦去。

　　【不，你的药很好，很好 ，我只是不习惯。】他侧过脸看我，那双充满神韵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他看我的眼睛里有探究与深思。尚且来不及掩饰。

　　我抿唇。半信半疑。

　　【用吧，我想要再试一次。】他笑道，【只是没想到三界真的有一味药可以治疗我。幽泉，让我痊愈。】

　　我审视他，觉得他在此刻并不清醒。

　　看着他可怖的后背，我手指触碰伤口。将药再一次敷上去。他猛地仰头，肌肉紧绷，我一刹那紧紧抱着他。然而，那脖颈处的伤口却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一下子绽开。鲜血喷涌。

　　【流止。】我强硬地制住他，将皮肤上未吸收的药迅速擦去。他失神地眼睛转过来，下一秒，手掌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脖颈伤口处。

　　扑鼻而来的香，让人心神动荡。

　　【喝吧，不要浪费。】他清淡的语气下，却是几近癫狂的情绪，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涌入我的喉咙。甜，无与伦比的甜，热，如同岩浆，灼烧一路烫到心底。

　　我想抬头，但是那双手却牢牢按着我。我用嘴唇堵住他的伤口，同时眼泪却禁不住地流下。那透明的液体噼里啪啦的砸落在他的伤口处，狰狞的血口一点点合拢。这种愈合带来的结果是，他却越来越痛苦。

　　最终在某一刻，伤口不再流血，他的手掌也失去了力量，垂了下来。

　　我冷静的移开脸，让眼泪落在床上。四肢依旧紧紧桎梏他的行动，其实流止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依旧沉浸在不知名的东西里。

　　这一定是哪里错了。我擦干控制不住流出的眼泪，心里想。不弄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再让他接触到我的眼泪了。

　　【流止。】

　　我用被子将他紧紧的簇拥着，他的呼吸急促而热烈，那双眼睛盈满了水光。他伸出手，纤薄而修长的手掌紧紧抓着我的手臂，青筋凸起，像一具白骨手铐一样。

　　【呆在这里。】

　　【是，我不会走。】

　　他睁大眼睛努力看清我。瞳孔中泄露狼狈、愤恨与坚决，【幽泉，你知道。这一次，你真的无路可退了。】

　　【是。】我环抱着他，让他倚靠着我。就像怀中抱着一颗星辰。炽热却冷寂。

　　一整夜他都在沉睡，像一块有温度的石头，像一只心脏温热跳动的小鸟。他掩埋在层层叠叠的丝缎绸布中，像是洁白的羽翼遮挡着他的面容。

　　天光透不进来，内室昏沉，只有星石的光，细碎如同宝石，听着平稳的呼吸，仿佛他永远都会这样睡下去。

　　我手放在他的脊背上，那骨头支撑起的皮肤犹如白翼，光洁一片，仿佛昨日的一切都是错觉。

　　我闭上眼，却没有完全睡着，太多纷乱的思绪纠结在脑子里，犹如一团乱线，线的那头是遥远而不可追到前世。

　　第三十四章饮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次我睁开眼都是他沉静的脸。直到最后一次。我看着他的时候，看见他睫毛动了动，那双有神韵的眼睛睁开，没有久睡的倦怠与迷茫，而是如同冷泉般清醒。

　　我从未见过谁，比他的眼睛更冷，更清，更亮。以至于他不像一个寿命长久、历经沧桑的神。岁月的洗练仿佛只将他变得更锐利、坚硬而不是更厚重。我在其他上神身上没有感受到这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韵。

　　【幽泉。】他微笑叹息。【你这次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我放开他，离开那团暖乎乎的身体。心中不合时宜地感叹，上神的身体也是温热的。走下床，在脚踏旁行礼道，【上神恕罪。】

　　【哪一桩罪？是你喝了我的血？还是其他。】

　　我抿了抿唇，香甜的味道还充斥整具身体。那芬芳从口舌到咽喉，到心腹，每一处都仿佛被香气浸润了。

　　【还是罪过太多，你也说不明白。】

　　【我的血，好喝吗？】他好奇地问。

　　我诚实地点头。

　　【很好，】他点头，【有得有失，从今往后，你也必须接受饮用它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