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八十 共同入梦 ...
-
霜哥好，比“无霜哥哥”听起来成熟一些，唐玉缘认可地想。
他满怀期待地盯着魔尊的表情，想看对方是怎样的反应。
然而魔尊垂眸回看着他，目光颇有些复杂，虽然有他期待的欢喜，但也有些悲伤，有那么一点无奈，不是他想要的纯粹快乐的样子。
“尊上，你不喜欢吗？”唐玉缘小声问。
魔尊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他拥进了怀里，深深叹了口气，而后道：“喜欢，就这么唤我吧。”
“那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唐玉缘惴惴道，“要是没那么满意，我再想就是。”
“没有不满意，很喜欢。”刃无霜道。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些唏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情绪越来越复杂，不太像个魔族，倒像是个人了。
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小兔妖，明明把人抱在怀中的感觉非常真实，却好像怎么抱都不够紧，总担心他会突然间消失。
就在刚刚那一刻，唐玉缘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呼出最后一口气的画面，还有那夜可怕的梦里，小圆子往心口捅刀的画面，突然就争先恐后地跳出来，让自己堂堂一个魔尊，瞬间吓破了胆。
回忆过往时的后怕，比经历那些时刻的恐惧似乎还要令人心痛。
刃无霜比唐玉缘高出不少，颀长的身体微微弓着腰，整个人都像是压在了他身上，肩膀抵在他肩头，轻声道：“圆圆。”
“在呢在呢！”唐玉缘很喜欢他这么唤自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到这一刻的魔尊很柔软，与以往不同。
冷汉柔情了属于是！
“叫我什么都行，霜哥也好，无霜哥哥也好，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刃无霜低声道，“在我面前，你拥有随心所欲的特权。”
小兔妖三百年轮回都是小动物，难怪他心性纯净，矫揉造作不了半点。
他并不幼稚，只是纯粹罢了。
“嘿嘿。”唐玉缘轻轻蹭了蹭魔尊的侧脸，“哥哥好。”
然而下一刻，这点让人心痒痒的柔情陡然消失，魔尊松开怀抱，站直了推开他，面色恢复平日里的冷峻，声音也冷了下来：“光说好听的没有用，在秘境的这七个月，我会好好监督你修炼，离开之前，你必须要把境界提升到凝魄期！”
唐玉缘瞪圆了眼睛：“！！”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我才化形中期吧！七个月怎么可能提升这么多！”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说境界越低提升起来越快，但听说别的小妖从化形后期升到凝魄期，快的也得两三年，慢的多少年都有。
我何德何能七个月就能做到？！
刃无霜露出自信的王之微笑：“有我在，你只要你配合，就一定可以。”他摊开手掌，那本《洞玄九经》便出现在掌心，“双人修炼，自然进境更快些。”
“哦对，是双人呢！”唐玉缘接过这本久违了的册子，掀开翻看，然而看到那一大团文字就觉得眼前一黑，只能咬紧牙关，“我一定好好参详——”
“用不着你，我已经通读过了，之后听我吩咐就是。”刃无霜只是给他过过眼，当即就把这本印得七零八落的小黄册子给收了起来。
小兔妖现在长脑子了，万一看破了什么，岂不是尴尬？
唐玉缘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现成的大腿可抱，兔很幸运！
刃无霜指了指旁边的蒲团：“现在就打坐，好好感受你现在的境界。”
唐玉缘依言照做，盘膝坐起，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经脉中的灵力。
不知道魔尊用了什么本事，他这次恢复健康之后，的确感觉身体比以前轻巧了许多，但并没来得及检查法力情况，现下妖气——已经是兔妖了，体内自然是妖气——在奇经八脉中运转一圈，最终经丹田汇入妖丹，他明显地觉察出自己的灵力比以前强了不少。
“我竟是化形后期了么？！”唐玉缘惊讶地睁开眼，看到魔尊也在自己对面盘膝坐了下来，“霜哥你到底给了我多少修为？”
刃无霜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怕你妖丹再生事，就修复得彻底了些，你觉得可还够用？”
“够用够用！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也太夸张了。”唐玉缘确实有些羞赧，心里却好生奇怪——为什么以前尊上也给过自己很多修为，还有炼化妖兽妖丹后的灵力，进境却不如这次？
他继续运转妖气，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咦，为什么我的妖丹变黑了？现在是粉黑色。”
“应当是我的魔气掺杂在了里边。”刃无霜简单解释。
唐玉缘更不好意思：“你给得太多了。”
“知道就好。”刃无霜想起那些画面依旧会心生畏惧，面无表情道，“以后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免得辜负我对你的付出。”
“我一定会的！”唐玉缘心中一个疑惑终于解开。
难怪我的丹田处长出了一颗小黑痣呢，原来是无霜哥哥魔气注入过多的缘故。
这种骨血交融的亲密感还蛮好的！
在魔尊的指引下，唐玉缘逐渐入定，体内灵力飞速运转起来，不多时，他感觉到双手被人拉起，与人掌心相对，一股熟悉的气息通过手掌的经脉缓缓注入。
“无霜哥哥，是你吗？”他兴奋地以神识问。
刃无霜同样以神识回答：“是我，凝神，闭关期间必须专心致志，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好的！”唐玉缘开心道，“我一定会心无旁骛！”
入定之后，他便再体会不到时间流逝，只以经脉运转来计数，不知经历过了多少个小周天，又有多少大周天，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妖气越来越醇厚，灵力也有所增强。
双人修炼真是妙，气息不仅在自己的经脉中运转，还会去魔尊体内走一个周，他不清楚这其中蕴含什么道理，但返回来的妖气不仅灵力有所增强，其中还掺杂着熟悉的魔气，他不仅不排斥，反而会觉得更加亲密无间。
好喜欢这种感觉呀！
只是修炼都这么过瘾，若是双修时也带上灵力运转，莫不是会更爽？
难怪大家都说双修可以提升修为呢！
不过魔尊并不是时时都在他身边，有时候会让他单独入定，自己消失一会儿。
但唐玉缘明显地能感觉到，每次魔尊回来之后，会有更强劲一些的气息注入经脉，而自己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把对方给予的灵力当成美味佳肴那般大快朵颐。
怪不好意思的，却又很难拒绝。
不知两人的修炼到了什么进境，或许是天人合一，又或许神识上已经彻底相通，唐玉缘从屏息凝神的入定状态抽离，突然间再度置身于那个熟悉的梦境，和魔尊大眼瞪小眼。
此人外形虽然是那个“大鹦鹉”，但眼神明显是属于尊上的。
“无霜哥哥？”他看着对方，试探地问道。
刃无霜对于自己来到这个梦境也很惊讶，更没想到会跟唐玉缘一起进来，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警惕地环顾四周。
唐玉缘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这里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毕竟他都在梦里来过这里两回了。
依旧是那个开满了红色花朵的大园子，院墙都是雪白雪白的，上面爬满了青藤，藤上开满鲜花，墙下是如茵的绿草地，宛若一块又厚又密的毯子，但上边也开着星星点点的小野花。
放眼望去，整个花园都是这般漂亮，但看着却总有一种寂寥的味道。
“又是这里呀。”他走到藤边，戳了戳那红花，“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跟你的心魔印很像，不过比曼殊沙华多了一些花瓣，而且曼殊沙华没有叶子更不会有藤蔓——你说你的心魔印会不会其实是这种花呢？”
刃无霜疑惑地回头：“你来过这里？”
“嗯啊！之前做梦梦见过两次呢。”唐玉缘说，“梦里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过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我’叫小圆子，小圆子叫他‘大鹦鹉’。先前我只能通过小圆子的眼睛看风景，说不了自己想说的话，这次倒是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转了个圈：“确定是我自己。”
“小圆子？”刃无霜打量眼前的小兔妖，确信是唐玉缘本缘，不是他在梦里见过的那个，“实不相瞒，我也做过相似的梦，只不过梦里我应该是你说的那个‘大鹦鹉’，而叫‘小圆子’的人，确实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唐玉缘震惊道：“真的？！也是在这个花园里吗？那你看清小圆子是什么小动物吗？我只能看到他有白色的大尾巴和四个大爪子，肯定不是小白兔。”
“不太清楚，我去的是人界的上元节灯会，看到的小圆子是同你一样的人形，他没有露出原形。”刃无霜想了想道，“根据梦里那个‘大鹦鹉’给他选的面具，推测是白狐。”
“果然是！哈哈，我也觉得是狐狸，毛尾巴特别漂亮，可威风了！”唐玉缘兴奋道。
刃无霜又道：“对了，在梦里，他唤那个同我一样的人做‘阿绯哥哥’。”
“哪个字？”唐玉缘疑惑道，突然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我梦里的那个你穿着红白相间的衣袍，红色特别艳丽，或许是‘绯红’的‘绯’。”
“奇怪的名字。”刃无霜沉吟。
唐玉缘打量着面前的一片花海：“我梦里听说，这些花朵是阿绯哥哥给小圆子种的，他们两个感情像是非常好，说话间亲昵得不得了。”
“的确，在那上元节灯会上，阿绯跟小圆子同样是关系甚笃，互相逗趣。”刃无霜道。
“那你还记得什么别的画面吗？”唐玉缘兴奋地问道，“除了这里和灯会。”
刃无霜想起那片火海和捅穿心脏的小圆子，垂眸转头向别处：“没有了，都是这些琐事。”
“好神奇啊！”唐玉缘踩上眼前的草地，触感极其真实，“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又没有睡觉，怎么会同时做梦，还进到同一个梦里？”
他伸手去触摸那不知名红花的花瓣，低头闻到一阵馨香：“难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是我们在轮回中的某一世吗？”
刃无霜没有接话，心情却有一点沉重。
就算是的话，那一世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
不提也罢。
况且，自己是魔气凝成的魔族，存在于轮回之外，怎么可能跟轮回中的唐玉缘有这么一世的记忆？
“未必。”他淡淡道，“可能是我们不自觉代入了别人的回忆——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做这个梦的？”
唐玉缘想了想：“好像是从冥界回来之后。”
“我也是，就在两天前。”刃无霜揣测，“可能跟魂兮谷里的那些魂魄有关。”
“哦，也对，根据梦境里的情况，阿绯和小圆子应该都是妖，至少不居住在人界，可能是某两个魂魄的记忆，被我们沾染了。”唐玉缘失落道。
好可惜，还以为是自己跟魔尊的故事呢。
可是梦里那种喜欢和开心都很真实呀。
刃无霜也走近了花藤边，心中仍有疑窦，因为这红花的香气跟小兔妖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才没注意到这一点。
莫非这其实是唐玉缘三百年前某一世的记忆，只因他跟自己走得太近，才将自己代入进去？
所以那个阿绯，到底是谁？
魔尊想着想着，陡然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唐玉缘转身踏上小径，在园子里转来转去，之前做梦都是字面意义上的身不由己，难得这次能自己控制，他很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刃无霜也同他一起转，只是这花园小径像是什么鬼打墙，他们走了好远都还是置身园中，没有走出去，也看不到别的房屋。
两人甚至不能飞起来去看看围墙之外的样子。
唐玉缘有点郁闷，所以这到底是梦还是什么？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讨厌！
那正在修炼的我和魔尊呢？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正当他恼火不已时，眼前的一片陡然消失，被一片金灿灿的光芒所代替，他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一直在运转的灵力陡然加快了速度，疯狂叫嚣着在通畅无比的奇经八脉中涌动，带来了一种奇怪的感受——仿佛他已经脱胎换骨，整个人焕然一新！
唐玉缘倏地睁开双眼，自己仍置身于那个幽暗的地穴，面前是魔尊写满笑意的面容。
“圆圆，恭喜你成功提升境界。”刃无霜不无骄傲地说，“现在你是凝魄前期的小兔妖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