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番外二 往事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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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枯燥无聊的天宫，下界可太好玩儿啦，小圆子最喜欢的就是溜下去玩。
其实天道对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束缚，没有规定多久才能下去一次，但阿绯还是觉得身为天神，不该肆意去下界，玩得心野了不太好收得回来，更无法忍受天宫寂寞。
虽说天生神没必要像修士那样苦修以追求飞升，但他们也是需要规矩自身，以求清静自在，太贪恋凡俗，不是很好。
或许灵兽天生爱玩，自律性差些，那自己就得管着他，不能让他太任性。
时光荏苒，转眼三千年过去了，他们离开天宫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阿绯哥哥，离我们上次出去玩，已经过了二百年了。”小圆子坐在天柳宫屋瓦顶上看武英神练伏魔斩魂枪，等他练完，赶紧跳下来抱住他的胳膊央求，“我记着那会儿人界分裂成了好几个小国在打仗呢，咱们是不是该再去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过了这么久，两人的身形都已长成，留在了最容光焕发、青春无敌的年纪。
武英神身材颀长，容貌英俊桀骜，五官轮廓如刀削斧凿，看起来潇洒倜傥，的确对得起武神的名头，约莫是二十出头的模样，显得稍稍年长。
腓腓也比先前长高了些，眉眼越发精致漂亮，肤白唇红，灵动异常，神采斐然，与他的灵兽真身气质非常契合，也显得更加年轻，看起来像十八、九岁，是个可爱的少年。
但令他郁闷的是，或许也是受了真身体格的限制，他比武英神矮了一个头，就不再长了！！
从此以后在对方面前，就只能仰头说话，实在是让神沮丧。
阿绯收起长枪，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捏了捏他圆圆的脸蛋：“想知道他们的情况，需要亲自去下界吗？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
“我们在天上也只能了解个大概，只有亲自下去看看，才能知道一些细节啊。”小圆子有理有据地说。
“你要知道细节做什么？又不能插手他们的事。”阿绯像个哥哥，此刻双手抱在胸前，语重心长，“不如好好练练你的九霄策神鞭。”
嘶，勉强接受了“伏魔斩魂枪”这个名字，但念出这鞭子的全名，还是有点牙酸。
小圆子撅着嘴说：“我练得很好啦！有朝一日共同御敌，我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说着就灵机一动，“我们也得去妖界魔界巡视啊！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自打他们出生，下界不是没出过祸害，不过那些祸害的级别还不够，用不着他俩出手，靠妖魔界内斗，再加上现在繁极一时的修仙界足够对付了。
修仙界这阵子正风头无两，千年来居然飞升了十个大能，已经创了历史之最，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正赶上人界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好些穷苦人家便纷纷将孩子送入仙门，在能吃个饱饭的同时，尝试追求一下飞升这个无比光明的前途。
下界虽分为人、妖、魔、冥、仙五界，但相互之间联系密切，妖魔界坐大，人界就危险，冥界便忙碌，修仙界也闲不着；人界若是动荡不安，修仙界便也不怎么能消停，妖魔界便也蠢蠢欲动，谋求扩大些势力范围，他们四界但凡闹腾一些，冥界那里就魂满为患，鬼使鬼差们忙得比牛马还牛马。
但凡这五界忙活起来，邪恶便会滋生，搞不好真会出什么大祸害。
“你说得有道理。”阿绯若有所思，“我们是该下去看看，严查隐患。”
“阿绯哥哥最好了！”小圆子高兴地跳起来，还要搂着他的脖子跳，像极了一个活泼过头的秤砣，坠得他直不起腰来。
这小腓腓，比起那些法术，最擅长的就是撒娇卖萌，估计他根本不知道，每次要严肃地拒绝他提出的那些要求，对阿绯而言有多么艰难。
想让他脸上永远挂着开心的笑，但又不可能无止境地纵容，两个人之间，总得有人要做成熟的那个。
阿绯无声叹息，心里想：偶尔稍稍放纵，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左右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俩人说走就走，应小圆子的要求，先去了人界。
人界的多国割据状态刚刚结束，新的人皇刚刚登基，一切都还在百废待兴的状态，人世间没有以前那种繁荣的景象，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穷苦的人们都还在拼命挣扎，只为混口果腹饱饭。
兴冲冲地想来人间品尝美食的小圆子实在是失望，但他并不是因为吃不到好吃的而难过，而是为百姓的苦难而感到痛苦。
“大鹦鹉，我们能做点什么呢？”他拽了拽阿绯的袖子，眼泪汪汪地说，“不是要插手人界之事，只是稍稍帮帮他们，好不好呀？我们身为上神，看到这些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阿绯当然也不是无情之人：“你打算怎么帮？”
小圆子还在踌躇，这时有叫花子发现他俩穿得富贵，又看起来面善，便向他们冲了过来，年轻的母亲按着自己的一儿一女一同下跪，哀求道：“两位贵人，行行好，给我们赏口吃的吧！求求了！孩子再不吃饭就活不下去了！”
那俩孩子看上去一个三四岁，一个五六岁，全都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趴在地上连磕头都不会，哭都没了力气。
“好可怜！”小圆子低头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觉得她轻飘飘的好似一把干木柴，着实令他揪心。
他仰头看了看阿绯，没和对方商量，悄悄用了点法术，治好了孩子身上的毛病，让她一张苍白瘦削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饱满起来。
阿绯也有样学样，抱起男孩，同样让他恢复健康。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有了力气，身上也变得好受了，迷茫地互相看着。
把他们还给那位可怜的母亲，阿绯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同时也将她的沉疴治愈。
焕发生机的女子牵着两个变得活蹦乱跳的孩子，呆呆地目送两人的背影，喃喃道：“我这是……碰上神仙了吗？”
接着感觉到背上的包袱突然变重，取下来打开一看，里边装了一大包烙饼，足够娘仨吃上一阵子的。
怕别人过来抢，她赶忙把饼重新包好，提防地四下看了看，把包袱重新背回身上，对着已经不见踪影的两位公子，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默念：“多谢神仙保佑！”
帮了一家没什么用，小圆子和阿绯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这样的情况，时而还会被饥民们包围得寸步难行。
阿绯还好，到底是武神，虽然也心存怜悯，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仅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小圆子实在看不得这个。
知道百姓生来艰难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见、感受，又是另一回事，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让他揪心。
“阿绯哥哥，我们给他们送点吃的吧？或许只是吃上一口饭，他们就能活下去了。”小圆子央求道，“我们偷偷地帮，不让人知道，好不好？”
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阿绯的心软得厉害：“好，但若不算插手下界之事，我们可以找别人代为出手。”
小圆子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突然间灵机一动：“去找修仙界的修士！他们修道不就是为了守护苍生吗？是时候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话虽如此，但他们俩又不好表明天生神的身份去要求修道者，只能假扮成平凡的富户去各大仙门请求，谁知却都遭遇了闭门羹。
修士们倒也不是态度不好，只是实在无能为力：
“若有妖魔邪祟作祟，在下自然责无旁贷，可我们也没什么钱，买不了太多吃食，实在爱莫能助啊！”
“修士们全都辟谷，凭空变些小物件，也是用五行之术幻化而成，这给人吃的东西，我们可不敢胡来！”
“若要是从大户人家‘搬’来，那不就是偷？实在有违师门戒律！”
“我看你们还是去求刚登基的新君，人界之事，人皇不管谁管？”
……
他们说得倒也是实情，小圆子也不忍心为难，毕竟帮是自己要帮，不能强加于别人。
“偌大的仙盟，居然没有一个人会烹饪么？”他喃喃自语，“要不我自己来吧。”
阿绯立刻道：“慢着！那些饥民罪不至此。”
小圆子：“……”
“那你说怎么办嘛？！”他郁闷地噘起了嘴。
阿绯想了想：“我们无非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尽可能多的吃食，其实没必要修士会烹饪，也用不着他们会无中生有，只要他们懂得一变多的术法不就成了？”
“对对对！”小圆子思路打开，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们找几个做饭好吃的厨子，再找些会那些术法的修士，大家一起合作，不就成了？我们只贡献了点子，也不算插手下界之事，对不对？！”
阿绯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忍不住轻抚他的后脑勺：“对，小圆子真聪明。”
“是你聪明！”小圆子抱住他，“阿绯哥哥最好了！”
莫名其妙地，阿绯觉得自己做这一切，好像不像是为了那些饥民，只是为了让眼前的少年开心。
俩人说办就办，立即行动。
一变多的术法可难可易，若是贵重金属，那确实有难度，但只是简单复制饭食，一些仙门的外门弟子都可以做到，小圆子只是问了问一个大仙门的看门弟子，对方就立刻痛快答应。
厨子就更好找了，随便到招工的街头喊一嗓子，呼啦啦来了十多个。
小圆子和阿绯找了个深山里的小院，把他们带过去，由厨子们一起烹饪，制作食物，再由那年轻修士无限复制做出来的食物。
大伙儿们忙得热火朝天，很快院子里就摆满了吃食，没有什么珍馐美馔，尽是些最实用的包子馒头大饼，能够帮饥民度过最难捱的时日。
“两位贵人，我有个小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那负责用术法的修士突然对他们说。
小圆子大手一挥：“尽管提！”
“每人发一次食物，的确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但一顿饱始终缓解不了当下的危机。”修士微微低头，谦恭地拱手道，“不如由在下来做些小瓦罐，给它用上‘取之不竭’术，虽然不是真的能取之不竭，但装进里边的食物可以多取几次，能坚持半月、一月的，可能对饥民帮助更大。”
“好！这个主意太好了！咱们就这么办！”
做瓦罐的事儿就包在了小圆子和阿绯身上，左右俩人都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这事儿他们熟！
用上一点点术法，他们很快做出了满地的小瓦罐，再由年轻修士挨个儿地给瓦罐施术，两位天生神帮忙把食物往里装。
小圆子一边忙活一边说：“这些大仙门什么都好，就是太远离百姓了，既然修仙是为了造福苍生，也不该光想着降妖除魔，这基本的生存之道也得考虑一下吧？要是百姓都给饿死了，他们保护谁去？”
“可是修炼得先修自身，不远离尘嚣，不辟谷锻体，怎么才能提升境界？”阿绯反问道。
“就看他们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了，若是只追求飞升，我无话可说，若真的心中有苍生，自己做出一点牺牲又怎么样呢？”小圆子认真道，“修仙界有剑修、境修、药修、器修、符修，那么多种类，怎么就不能有专攻厨艺的厨修，既会烹饪又会术法，必要时出来接济百姓呢？！”
阿绯望着他体恤苍生的认真模样，心里软乎乎暖融融的，安慰道：“相信以后会有的。”
给瓦罐施完法术的修士从他们身旁经过，听到了小圆子的想法，一直在心中琢磨。
他之所以一直都是外门弟子，是因为修炼进境很慢，拜入仙门许久还是在炼气期，死活提升不了境界。
至于进境慢的原因，是师父说他道心不定，也就是不知为何而入道，虽然接受了本宗门的理念，但似乎内心并不相信。
其实他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相信的，或许因为脑子不聪明吧，从来都是浑浑噩噩，被生活推着走。
战乱害得他家人骨肉分离，他跟很多人一样，为了活命才来做修士，要说道心，他确实不定，也不够有上进心，更不怎么追求快速进境，觉得平平淡淡这么活着也挺有意思。
“大叔，你在炒什么？好香啊！”闻到旁边传来的香味，他主动凑过去问。
厨子大叔笑呵呵地说：“在炒我家乡一种最便宜的小咸菜，炒的时候加点辣椒，就着干粮吃，比较下饭，还不容易坏。”
“我帮你吧？小时候我也常常帮阿娘做饭，基本做法都会的。”修士说，“反正咸菜炒不坏，让我试试呗。”
“当然没问题！”
于是，修士用术法点火，烧起了旁边一个灶，架起大锅，按着厨子大叔的指点，给咸菜疙瘩切片再切丝，拌料汁备用，等锅烧热了倒入菜籽油，下辣椒炒香，再把咸菜丝倒进去。
炒制的时候他用了一点灵力，轻松控制火候，保证菜肴的成熟度。
旁边厨子大叔称赞道：“小师父，看你做菜挺熟练的，果然以前没少干。”
锅铲在大锅里翻炒，发出悦耳的声响，修士笑眯眯地谦虚道：“我其实很爱做些吃的，因为可以偷吃，毕竟穷苦人家不容易，起早贪黑地忙活，也不过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可能我要是不拜入仙门，或许也会去学厨，饿不着自己，看到别人吃饱喝足，自己也开心，也算是一种造福百姓的方式吧？”
“那是当然！”厨子大叔自豪地说，“上至皇帝老儿，下至贩夫走卒，都得吃饭不是？！民以食为天呐！”
突然之间，几句话在修士心头反复萦绕：
“怎么就不能有专攻厨艺的厨修，既会烹饪又会术法，必要时出来接济百姓呢？！”
“看到别人吃饱喝足，自己也开心，也算是一种造福百姓的方式吧？”
“上至皇帝老儿，下至贩夫走卒，都得吃饭不是！民以食为天呐！”
望着铁锅里散发的热气，他突然间福至心灵，经脉中灵气加速运转，一种前所未有的畅通感席卷了他的全身，挥起锅铲更加得心应手，仿佛进入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入定状态——
修士看不到自己身上灵光大炽，厨子们也感受不到，唯有院子里的小圆子和阿绯十分意外，忙不迭地跑进厨房，一眼就看见了他。
“哇！炒着菜就提升境界了？”小圆子轻声感叹，“他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阿绯也道：“确实不凡，他炼气炼得一直差点火候，没想到是锅气帮了他一把，一下子就到了筑基期。”
“啊哈哈哈，方才在外边看到那么强的光，原来是锅气冲霄汉啊！”小圆子忍俊不禁，突然间“诶”了一声，“这倒是个好的术法名。”
阿绯：“……”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用仙法悄悄把小瓦罐里的食物分发给当地饥民。
饥民们突然收到了装着食物的瓦罐，惊喜之余，又意外地发现这里面的食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都认为是神仙显灵，纷纷向上天叩拜。
而此事传到人皇耳朵里，也认为是吉兆，是天意在给他这个新君暗示，便要求大臣们做好战后流民的安置工作，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巩固好当下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
“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哦！”回到天宫的小圆子眼珠子往天上觑，小声说，“是厨子和那小道长的功劳，是人界和修仙界的合作。我们可没有插手下界之事。”
阿绯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呀！”
而在不久之后，在人界一处叫金甲山的地方起了个小小的院落，帮着他们接济饥民的修士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亲自用术法把一面大牌匾挂在了宅院正门上方。
他满意地看着牌匾上的字，欣慰道：“以厨艺造福众生，体现大道慈悲，从今日起，馔玉门正式开宗立派！天下修士，总会有人为同样的道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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