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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乱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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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原以为小燕子会是拉拢乾隆、巩固恩宠的好棋子,所以在乾隆与皇后让她教小燕子规矩时,她自信满满地接了下来。
那时候,她甚至是得意的,并在心底嘲笑皇后白白放弃了邀功的机会。就算为夏雨荷修墓、正名能够得到乾隆一时的好感,但夏雨荷已经死了,哪里有将小燕子抓在手里来得合算?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小燕子会是这样的不学无术、油盐不进、笨手笨脚、撒泼无赖!夏雨荷不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么?怎么会教养出小燕子这般跟市井混混差不多的女儿?一个不顺心、不如意,就大声嚷嚷着不学规矩、不做格格,迫得紧了,她倒是脖子一梗,直接来了一句“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但是她却不敢怠慢。那日她在乾隆与皇后面前打了包票,若是到时候小燕子还是那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就算乾隆那里能过关,皇后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她的机会,甚至后宫里的其他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的笑话呢。
更可怕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先有小燕子在延禧宫养伤,占了她的床,后乾隆又言道不想打扰小燕子学规矩,竟是很少来延禧宫留宿了,即使来了,也是来看小燕子,坐不了一会儿便会匆匆离去。至于他离开之后的去处,十有八九却是那坤宁宫。据说,乾隆经常过去与皇后一道用膳,席间有兰馨兰芷作陪,偶尔永璂永璟也会在座。
有时乾隆会直接宿在坤宁宫,大部分时候,他会在皇后的劝说下去其他宫留宿。刚听说这事时,她还笑皇后傻,哪里有将乾隆往外推的?若换了是她,她巴不得乾隆日日在延禧宫留宿。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舒妃、庆妃志得意满、容光焕发,原本见了她就低眉敛目的颖嫔、婉嫔、豫嫔也开始变得淡淡的,该有的礼虽然不少,却总让她觉得如鲠在喉般难受。
她终于明白自己陷在了名为小燕子的泥潭里,却是骑虎难下、再也无法轻易脱身了。所以她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拜托时常来延禧宫看小燕子的五阿哥与福尔泰好生劝着,并绞尽脑汁思考着怎样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如果说令妃的日子只是不好过,那小燕子的日子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自从皇后提起紫薇她娘的墓地,建议乾隆派人又是修墓、又是寻访夏家人,小燕子就有了一种紧迫的危机感。她急于出宫见紫薇,偏有令妃奉命教导规矩,她的身边总是跟了一大堆的嬷嬷宫女太监,无论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令妃的闻言软语,小燕子觉得自己即使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她不耐烦了,发脾气了,令妃只会柔柔地看着她,然后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也是同意了的,若是不想学,找她没用,得找皇后跟乾隆。
于是,小燕子将气全撒在了皇后身上。在她想来,如果不是皇后提起紫薇娘的墓与夏家族人,如果不是她让令妃教她规矩,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皇后果然是她小燕子的克星!令妃娘娘说得没有错,这个皇后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专门给人下绊子、使手段!
如果只是这样,小燕子可能还会在令妃的安抚下忍忍,反正乾隆给了十天之期,十天时间不长,很快就能过去了。可惜,令妃还有一个以刁蛮任性出名的六格格,小燕子伤势未愈时,令妃想着六格格的性子,一直注意着不让她见小燕子。
至于六格格,本来就对母妃亲近一个来历不明的野蛮格格、而忽略了自己颇有微词,若不是令妃一直刻意安抚,只怕早已吵起来了。此刻她一见了小燕子学规矩的情景,哪里还能忍得住不挑三拣四、冷嘲热讽?而这又让小燕子学规矩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方是乾隆宠爱的新格格,令妃夹在中间,除了暗恼女儿不懂事外,只能尽可能地将两人隔离开来。这一隔离,倒也相安无事了几日,令妃还未松一口气,就有宫女惊慌失措地来报,说是六格格与还珠格格起了冲突,已经动上手了。
令妃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定了定神,问起原因,来报的宫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令妃气得面色发青,唤过腊梅冬雪,也不带其他人了,直直便向六格格的屋子行去。
原来早上小燕子缠了令妃半天,说是几日来学习规矩辛苦,要休息一天,令妃被她缠得头疼,兼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学习的成绩抱希望,便答应了。小燕子本是个闲不住的主,一下子空了下来,自然在延禧宫逛了起来。令妃心想有一大堆奴才跟着,又是在自己宫里,出不了什么事,也就没有管她。
令妃的三个女儿中,七格格与九格格尚年幼,平时由乳母嬷嬷们照看着,只有六格格已过及笄之年,独自住在延禧宫的偏殿。小燕子一逛两逛,便逛到了那里,她见偏殿里装饰摆设与别处不同,来了兴趣要进去看看。跟来的宫女太监言道是六格格的地方,劝说小燕子不要进去,小燕子又哪里肯听?奴才们这么一说,反而更激起了她的倔脾气,而她要进去,奴才们更是不敢阻拦。
说来也巧,六格格正好不在。小燕子进了六格格的屋子,往日里小偷小摸养成的习惯开始作祟,她看看这样,摸摸那样,眼睛渐渐地看花了,不知不觉间竟将六格格屋里的柜子、首饰盒、抽屉翻了个遍。跟着小燕子来的宫女太监、原本留守的奴才们看着小燕子的动作,想要阻止,却害怕像第一个出声阻止的小宫女那样挨巴掌。
六格格却在此时回来了,见着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自然勃然大怒。
“谁准你进来的?你给本格格滚出去!”六格格气得七窍生烟,怒喝着扑向正拿着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把玩的小燕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珠子,抬手便是一巴掌,“滚!滚!滚!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滚出我的屋子,滚出延禧宫!”
小燕子被忽如起来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见着正主回来不免有些心虚,一个不查居然让六格格的一巴掌扇了个正着。
小燕子哪里肯吃亏,眼见六格格动了手,那点子心虚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你竟然打我?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打我?”
她一边咬牙切齿地向外蹦着字,一边上前狠狠地推了六格格一把。小燕子习练过工夫,力气比一般人大得多,六格格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女,哪里经得住?被小燕子一推,已是身子一歪,往后倒去。六格格也是个狠的,发现自己免不了要摔倒,抬手便拉住了小燕子的衣襟。小燕子最近跟着令妃学规矩,已换下了平底的绣花鞋,穿了花盆底,这一拉,成功地将她拉得一个趔趄。
就这样,两个格格在满屋子奴才的注目下双双倒地,滚成一团,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头发、衣襟,旗头掉了,发髻松了,头上的簪子、发饰叮呤当啷掉了一地。
一众奴才目瞪口呆,忘了反应。待终于稍稍回神,却又不敢上前拉扯主子,有聪明跑出去寻能够做主的,大部分人跪了一地,拼命地磕头,说着劝解的话。
令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让她血气上涌的情景,忍无可忍,她再也顾不得维持形象的问题,指着还在地上翻滚的两人大声喝道,“作死的奴才!还不将两位格格拉开!”
拉开六格格估计是没有问题,但小燕子已经打出真火来了,凡是上去企图将两人分开的人,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嬷嬷,都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不一会儿,地上便躺了一地的奴才。令妃的脸青了白,白了又青,掩在袖中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愣着干什么!叫侍卫,把她们给我拉开、抓住,若是再出什么纰漏,当心你们的脑袋!”
待六格格与小燕子两人终于被分开,令妃看着自家女儿被几个嬷嬷抓住双手、按住身体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越想越气,越想越火,几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指着她骂道,“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一点皇家格格的样子么?啊?我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真是出息啊!”
小燕子手腕被人紧紧捉住,渐渐地觉出疼来,略显迷茫的眼睛总算是恢复清明,也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听着令妃不同以往的狠厉声音,一想到自己做的事,小燕子一缩脖子,心虚了,害怕了,理所当然地低下头去,装起鸵鸟来。
六格格却似根本不曾听到令妃在说什么,厌恶憎恨的目光直直看向小燕子,通红的眼眸里渐渐有眼泪滑落,“你打我?你不问理由就打我?你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格格打我?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
令妃心里发苦,这一巴掌下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冷静了又怎样?就算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小燕子搞出来的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能去打小燕子一巴掌不成?
如果这件事追究责任,最后倒霉的一定不会是小燕子,为何她的女儿就是看不清这一点?
看着明显比小燕子狼狈很多的女儿,令妃无力地摆了摆手,“将六格格带进去整理整理,换身衣裳,弄干净了。”
说着,令妃正要转身去安抚小燕子,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喷薄着怒气的熟悉声音。
“换什么衣裳!令妃!朕让你教小燕子规矩,你就是这样教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