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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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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风都出去了,女魃犹自生气着,弓中卿有些忍俊不禁的拉她坐下哄到:“好了,他们俩不向来如是么,说说你怎么惹到你师父了?”
女魃一听到“师父”这两个字,生气的脸立刻换成了哀怨,扯着弓中卿的袖子道:“中卿,你今晚可一定要收留我,我要是回去,非得被祝融扔进蝶窟里呆上个一天一夜不可,我不要!”
“蝶窟到底是什么?”烛阴居然猜对了,弓中卿又笑了一下,心想这蝶窟难道是一个充满蝴蝶的洞穴么?
“蝶窟是我师父修炼的地方,他那些个狱蝶便是在那里练出来的。”女魃一想到蝶窟还心有余悸,“可是那个地方可热了,你一进去便要不停地接受那些狱蝶的攻击,一停下那些蝴蝶便围上来,身体像被火烧一样,没有水喝,也没法子散热。我在里面呆过最长的就才半天,祝融居然威胁我要让我在那儿呆上一天一夜,我就算不被累死也被烧死了!”
弓中卿不由听得心惊,没想到祝融修炼的过程竟然如此残忍,那美丽的蝴蝶,竟是如此炼成的。“那你师父就不怕你被烧死?”
“每次他都会跟我一起呆在里面啊,可是都等我快晕过去的时候才救我!”女魃像是怕被抛弃似的拽着中卿的一只手,愤愤地指责着祝融。
“他会陪你?”弓中卿心里一动,脑海中又闪过祝融那张天怒人怨的脸。
“对啊,他不陪我,我要是真死了,父王还不杀了他给我陪葬。”女魃翻翻白眼。
“他也是为你好啊,不是要督促你练功么?”弓中卿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想,他该不是怕得罪天帝才陪你的,是真的关心你,其实,你有个很好的师父啊。”
“你怎么会这样想?”女魃惊讶于中卿对祝融的评价,像怕失去盟友一般坐直了身子道,“他明明是因为小时候被我捉弄,所以趁机报复我!”
“不是的,若他真的想报复你,怎会将自己修炼的地方给你用?你也说那里面又闷又热,他若是讨厌你,会为了你而呆在那种地方陪着你么?”
“哎……好像也有点道理哎。”女魃撅嘴思索着,“不过,我今晚说什么也不会去了,我要呆在这里!”
“求之不得呢,我刚好也有些事情想问你。”花荼靡的事情对弓中卿来说一直如鲠在喉,她不稀罕当另一个人的影子,更不愿平白无故的受了另一个人的恩泽,烛阴对她好若只是因为这一张脸,她宁愿不要。承了别人的的情,也必得继了一份负担。
“关于花荼糜,你知道多少?我长得,真的跟她那么像么?”弓中卿携了女魃的手在那塌上坐下,眉尖轻蹙。
“花荼糜?你怎么会这样问,烛阴跟你说过?”女魃竟然显得有点紧张。
“没有,不过是那天听到你们争论。”
“哦,我也不过是听别人说而已,当年烛阴为了她妄开虚空……”
烛阴双膝跪地,勉力支撑着面前那冥界的入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缓缓渗出,又流进眼睛里,他却连擦一擦都顾不上,只是双眸紧盯着黑漆漆的入口,似是盯着自己的生命一般,那一抹闪过的红色衣角似乎还留在眼前,却终是没在那片漆黑中。
荼糜,你可要快,恐怕,我连一顿饭的功夫都支持不了。自己的嘱托犹在耳边,可是,那个女子,真的会听话的快快出来么?烛阴想起那张隐藏倔强的脸,心中沉重。
一闪神,只觉得眼前一个白影飘过,他心头一惊,刚要站起来,便被一双厚掌按在了肩头,头顶上响起了那个威严低缓的声音:“烛阴,你果然好大的胆子,本君说过的话,你倒是做了耳旁风。”不过短短几句,却说得烛阴冷汗涔涔,维持着冥界入口的双手几乎要无力地垂下,却只是靠意志支撑着。
“半炷香功夫他们不出来,你即使撑得住,本君也自会封了这个入口,你们既然敢作下此等逆天之事,也怪不得我手下不留情。”天帝收回那双施加压力的手,退后几步在一旁立定,一双眸子里却是轮转着怒气和忧虑。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天帝的手心竟微微出了一层薄汗。直到见到梅花仙主梅逸那白色的身影一跃而出,紧攥的双拳才略略松开。冥界的入口渐渐合拢起来,最终缩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天帝轻舒一口气,缓步走到梅逸前问道:“你女儿如何?”
“谢王上赎罪!花界定拼尽全力效劳天族,永世不移!”梅逸怀中红衣的荼糜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般安详,可是身子与她爹爹紧靠的地方,那红色却浸染了纤尘不染的白衣。
天帝只是点点头道:“未死虽是万幸,不过花族五千年内,便勿踏入天界了。”
话音刚落,梅逸身子一震,却仍半跪下道:“花族听令。”见天君颔首,便抱着女儿倏然离去。
“不是我要罚你们,只是……”天帝仍似喃喃自语般,片刻,却转过身,看了看那早已晕倒在地的烛阴。“将他带到我的殿里去。”似乎不想再多看一眼似的,天帝转身离开,身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几个侍卫依言抬起昏迷的烛阴,俯身跟上。
“不用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醒了?”几个侍卫将烛阴放在大殿的地砖上,转身退了出去。天帝背对着躺在地上的烛阴,语调冷冽。
烛阴一听,知道往日那些不正经的法子恐怕都不管用了,忙勉强起身跪下:“烛阴犯下如此重罪,不敢为自己开脱,只求君上念在荼糜年纪尚小,又是为了她花族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追究她的责任,烛阴甘愿受罚。”
“哼!你对她倒是情深至此,却不知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天帝恨声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可知你妄开三界虚空会导致什么后果?那冥界也是你们随便能去的?花荼糜被那冥气所伤,只恐时日无多,我看这样的祸害,少几个也是好的!若这三界因你们这些私念而扭曲,这天下苍生,你们负得起责任?!”
天帝越说越急,刚刚那股担忧不安又涌上心头,一想到时空扭曲生灵涂炭的情景,心中便如惊涛骇浪般无法平静,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控制时空只能在小处用用无所谓,这三界之根基万万动不得,你可是没听懂?想当初我就该及早毁了你这个将才,省得你惹事!”
“王上息怒,烛阴心知这次罪孽深重,虽然没造成严重后果,却有违天界律法,因此自行申请除去仙籍,落在那大荒,历人劫以弥补此次罪过。”烛阴见天帝如此形状,心知此次实在是自己妄为了,连平时从不显喜怒的他都如此激动,可见后果会何等严重。
天帝听了这话心头却一震,回身看着这自己一直重用的武将。
烛阴一出生便有着扭转时间与空间的能力,令其父母惊恐非常,最后竟将其抛弃在天河边上,若不是自己偶尔经过,恐怕就冻死在那儿了。自己捡起来那个婴孩时,心中竟升起一股怜惜之意,悉心培养三万年,才养成这么个引以为豪的将才。可如今,这几乎相当于自己孩子的烛阴,竟为了一个花仙违背自己多年的教诲,却叫他心痛心寒!
罚重了,自己心中不忍,罚轻了,却难以给他教训,以后再出这样的事,谁担当得起责任?
罢了,就按他自己选的吧。“你下去历劫,大约只要一百年功夫,回来之后自己呆在府院里反省,五百年内别出来。你府里的人我看也靠不住,否则怎么没个能劝住你的?明日我便给你另外挑一些过去,你自去轮回司那里领了任务下界去吧。”
“是。”烛阴不再多说。躺在这地上休息了半晌,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拖起双腿蹒跚前行,不料一股暖气忽然顺着后背缓缓游走全身,本来快散架的骨骼瞬间好像被抚慰一般,只觉得全身舒泰。
他心知是天帝助自己养伤,现下却也不敢多说,怕触了天帝的霉头,只能恭恭敬敬地垂首退了出去。
“父王当时是气急了的,那天晚上的晚饭都没用,我去找他时,只觉得从未见过他那种脸色。”女魃似是仍对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不觉地将身子窝进弓中卿怀里,“那个时候,我觉得好像天殿的空气都冻住了似的,都喘不过气来。”
弓中卿反而因为自己提起这往事吓着女魃,心里有些愧疚,不由伸出一只手来轻抚她的背脊道:“好了,没事了。”
女魃又往弓中卿怀中钻了钻,继续开口道:“其他的我倒不清楚,只是,烛阴因为自小是我父王养大的,从来也为违逆过父王,那次,却犯下如此大错,可见那花荼糜在他心中分量不轻。后来,烛阴历劫回来又去找过花荼糜几次,不知为何都没有寻回,便这样搁下了,到现在,都过了快五千年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弓中卿心中暗叹。关于这三界,她也听说过一些。现下人界跟天界由一道天梯相连,可互通有无。但是那冥界,却是谁也不敢妄进的。神仙闯进去轻则诛修为,重则伤到神魄,普通凡人闯进去则是灰飞烟灭。若这冥界跟另外两界有了交集,恐怕真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了。
烛阴既能为花荼糜做到那一步,想来两人必是感情极深了?却也不知道后来竟为何又没再聚?难道那花荼糜死了?一时也想不明白,弓中卿垂眸,却看到女魃黯淡的脸。
“再不会这样了的。”她轻哄着女魃道:“烛阴也必是知错了,这些年才安安分分地呆在这府中,我们先去吃晚饭可好?”
“恩!”一听晚饭,女魃来了兴头,“你可是说过你做饭很好吃的哦,今天可赖不掉了。”
弓中卿浅笑着起身,顺便拉起了女魃,两人整理了一下服饰,才出门寻烛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