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钰》青衣无袖

24、第 24 章

　　张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不想答应嫁给他，但是可以继续做朋友，她为自己的怠慢再次慎重道歉，还说：“婚约之事能否容我再考虑考虑？郡王殿下您也再考虑一下？毕竟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怕别人非议。”

　　李重俊嘴上答应了她，张钰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他又将自己揽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可以等你。”

　　话音刚落，他放开了张钰，微笑着离开了。

　　张钰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魂儿都没了，他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万一被宫里的人看到，她就说不清了。

　　她四处张望着，生怕刚刚那一幕被别人看见，像个做贼的怕被人发现，在确认周遭无人后，才放心离开。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在内廷之中的举动被暗中站着的那个男子尽收眼中，见到她被李重俊揽入怀中，他眉头紧锁，心里盘算着，定定的望着张钰离去的方向。

　　张钰见时候不早，生怕自己的离开被人发现，又悄悄往偏殿方向走去。

　　还未到偏殿，太平公主府上的人找着了她，急匆匆的来到她跟前，问道：“张大夫，可算找着你了，你这是去哪儿了？公主让你前去寿宴的正厅。”

　　“我.....罢了，别说那么多了，麻烦公公先带我过去。”

　　张钰随着小公公来到寿宴的正厅，众官员与皇族人员按照官品等级顺序排座，武则天身着龙袍坐在高高的主殿正上方，至于官员的家眷则在正殿两旁的席桌上就坐。

　　公公将张钰领进来后让她与官员女眷同席而坐，她这个位置稍偏，又离正殿主座太远，她没法仔细瞥见一代女皇的面容。

　　这些官员的女眷们边吃希边说笑，张钰一个都不认得，只能默默吃着自己的，可有些人见她眼生，又不说一句话，便问道：“咦？不知这位妹妹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啊？”

　　一下子整桌的女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张钰的身上，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礼貌的介绍自己：“吾乃前朝御医张文仲之孙，今日受邀前来陛下寿宴。”

　　那些女人得知她的身份后，纷纷露出讥笑。

　　“没想到如今一个小小的御医之孙都能来陛下寿宴，这么说，吾家的刘嬷嬷还是皇子乳母，岂不是也能在这寿宴席位上有一席之地？”

　　张钰自知身份低微，但这是在皇宫，这些女人都是仗着自己夫君的势力对她这个没有靠山的平民女子一顿嘲讽数落。

　　她不愿与他人起争执，可那女人揪着她不放，此时，一位未发言的夫人突然站出来为张钰说话。

　　她对那位为难张钰的妇人说：“姚夫人，张大夫是我家婆母的贵客，此次来寿宴也是受太平公主之邀，并不是你说的草民贱女，还请你放尊重些。”

　　那被称作姚夫人的妇人被她这么一怼，面露愠色，她赔笑道：“原来是公主的人啊，薛夫人莫怪，吾只是说笑罢了。”

　　薛夫人又道：“陛下寿宴这种场合怎么随意说笑呢？这玩笑话可大可小，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可就不知是大是小啊？姚夫人千万得慎言啊！”

　　姚夫人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她指着薛夫人骂道：“你......你个姓武的，你不就是仗着公主是你的婆母，武三思是你的父亲，才不把人放在眼里，我夫君是兵部尚书大司马，名列宰相，若不是你父亲设计夺相，现在还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什么设计？你这泼妇竟敢污蔑我父相？我......”

　　薛夫人欲伸手去扇她巴掌，张钰见状连忙阻拦，她拉住薛夫人，又朝正殿中央瞧了瞧，好在这边动静不大，那边并不知。

　　她说：“两位夫人不要再吵了，若是惊动陛下，可都是要担罪的呀！”，其余人纷纷劝说两人消气。

　　姚夫人气呼呼的坐下来，扭头不愿搭理这边，薛夫人整了整衣装容貌，对张钰说：“张大夫，你是婆母带过来的人，咱们是公主府上的人，不可随意让小人侮辱，怕丢了公主的颜面。”

　　姚夫人听闻此话，转头瞪着她们，不服气的说道：“谁侮辱她了？是你出口伤人，骂我泼妇，还说我侮辱？”

　　张钰见两人的火苗似乎又要燃烧起来，赶紧到姚夫人跟前道歉。

　　“姚夫人请息怒，薛夫人她是心直口快，说话不好听罢了，并无恶意，这是陛下的寿宴，咱们万万不可因为一些口舌之争而坏了陛下的兴致。”

　　姚夫人冷眼斜看，瘪着嘴说道：“你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像有些人。”

　　张钰见薛夫人脸色难看，欲再骂出口，她又赶紧拉住薛夫人，劝说道：“夫人，为了公主的颜面请慎言啊！”

　　薛夫人纵使心里一股子气，但也不敢在这场合上造次，张钰坐在她身旁陪着她，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张钰这才得知这位薛夫人是她是丞相武三思的幼女方城县主，薛崇简的正妻，太平公主的儿媳。

　　张钰与薛崇简相交不深，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妻室，她今儿个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妻子，没想到薛崇简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娶了个爆竹脾气但又性子直爽的妻子。

　　不过她很喜欢这位薛夫人，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方城县主闺名淑儿，比张钰年长两岁，她让张钰唤她作淑儿姐姐，她对张钰说：“钰儿，吾时常听夫君提起你，说你聪颖心善，蕙质兰心，今日终与你相见，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咱们又如此投机，真是相识恨晚啊？”

　　“淑儿姐姐，今日我同燕国公一路进宫，怎未见你呢？”

　　“吾因家中有事，来晚了些，因此并未与夫君同路。”

　　两人交谈间，忽然来了一位婢女叫传，说是太平公主让她们俩一同去前座。

　　张钰心里紧张，去前座意思就是直接面见武则天了，她怕自己出错，只好默默跟在方城县主的身后。

　　两人来到太平公主身边后，纷纷向公主行礼，太平让她俩坐在自己的身后，张钰不敢多说多问，默默的坐在旁边，偶尔用余光瞥一瞥周遭的人。

　　太平公主为武则天的幼女，自然是坐在上位席，与太平公主同一席位的除了驸马武攸暨，还有她的几位皇兄皇嫂，她的上位是太子李显和韦妃夫妇，下位则是相王李旦，再之后便是权相武三思，其余的皇子公主郡王一干人等纷纷坐在下位席。

　　太平公主此时让张钰前来上位席，是想将她借此机会引荐给武则天。

　　她端起酒杯祝自己的母亲寿比南山，随后又说道：“母皇，儿臣今日欲将一人献予您”，说着，她将张钰推了出来，对着武则天说：“不知母皇是否还记得父皇在世时身边的御医张文仲？他是高宗时期太医署的太医令，当年父皇几次病重，都是张太医凭借精湛的医术将其从阎罗殿拉了回来，只可惜张太医仙逝过后我朝便再无人能在医术上超越他，今日儿臣要举荐的便是张文仲的嫡亲孙女，此女继承了张太医的衣钵，在医术上丝毫不逊现如今太医署里的人。”

　　张钰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准备的被推了出来，她一个小女子并未见过什么世面，一时之间慌了神，愣愣的杵在原地，低头不敢看向武则天。

　　太平公主走到她身边，小声提醒她：“还不快向陛下行礼！”

　　张钰佯装镇定，跪下行礼。

　　“民女张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武则天打量着张钰，问道：“你？是张太医的嫡亲孙女？叫什么名啊？”

　　张钰回答道：“民女名叫张钰，小字其姝。”

　　武则天听闻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当年你祖父时任太医令，掌管整个太医署，医术闻名于世，记得你小的时候，张太医就常带你前来宫中授业，但并未曾听说他这个孙女已经出师啊？”

　　太平公主替张钰说道：“母皇不知，张姑娘得祖父真传，现如今在神都城内开了一家名为‘妙手回春’的医馆，医馆虽小，可名声大噪，现下已是神都城内最有名的医馆了，张姑娘的医术儿臣已经见识过了，丝毫不逊于其祖父。”

　　武则天似信非信的样子，问道：“怎么？太平你这是欲将这丫头送进太医署不成？”

　　“儿臣只是觉得，先唐有张文仲这等神医坐镇太医署，武周又有张姑娘这样的医界人才，不应该埋没于市井，应当为我朝所用才是。”

　　太平公主一个劲儿的想让张钰进太医署，张钰不明白她的用意，她自己其实并无此想法，但在这种场合下，即使她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敢当面拆太平公主的台。

　　对于此事，武则天还在考虑之中，而坐在下席位的安乐郡主却按捺不住，她离开席位，来到武则天跟前，参张钰的不是。

　　她说：“禀皇祖母，安乐有话要说，张钰虽为前朝御医之孙，但她医术不佳，医德败坏，前些日子还将差点毁了皇孙的脸，请皇祖母明察，万万不可将此人收进太医署！”

　　太平公主见有人拆她的台，对安乐郡主质问道：“安乐郡主此言可有证据？你虽贵为皇孙，但从小就嚣张跋扈惯了，在陛下面前胡言便是欺君，就算你是皇孙也得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