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钰》青衣无袖

13、第 13 章

　　妇人被问及闺房私事，脸色难堪，后面的人还排着长队，有些还是男子，她实在难以启口。

　　张钰明白她的为难之处，便将自己的问题写在纸上，妇人只需在纸上打钩是与否便可。

　　她拿起纸张一看，迅速得出诊断，她对妇人说：“夫人不用担心，此乃你这般年纪的妇女常见的症状，月事不调而已，我给你开个处方，回去按时服药，过些时候再过来复诊。”

　　她在纸上刷刷的写下几种药材，并对小钟说：“给这夫人抓几位药材：白芷、肉松蓉、卷柏还有牛膝。”

　　“好嘞，东家，马上！”

　　“下一位！”

　　下一位则是个胖老头子，他大腹便便，走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手中那把团扇就没停过，不过他也是个有钱的老头子，身着绫罗绸缎，项上则戴着一串翡翠玉珠，手指上也是好几个大金戒，就差腰穿万贯了。

　　张钰心想，这妥妥一暴发户啊，哪有富人如此这般高调的？

　　他坐下来后，便说道：“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老夫快被晒干了，来，大夫，给老夫开几副安神药，好助我安眠。”

　　张钰问道：“这位员外，您不妨先与我道说你的烦闷事是什么？为何夜间难以入眠需要安神药呢？”

　　胖老头摇摇头，叹气道：“这烦心事呢，倒也不少，不就是老夫那几个不争气的儿郎成日无所事事，就知道窝里斗争家产，搞得老夫终日被气得头晕昏花，气息不顺，这不走两步就开始喘了。”

　　张钰笑道：“依我所见，员外早已身患旧疾，与你那不成器的儿郎们关系不大。”

　　她见胖老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便继续问道：“员外平日里是否喜好甜食？夜里是否小便频繁？但日间却排尿甚少，出门稍微走动就会气息不畅？”

　　“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还不简单吗？我从您这心宽体胖的体型便看出来了，您呀，是患有了老年慢性病，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熬几副中药，利尿降压便可好转些。”

　　说完，她又开始写了一副方子：蒲黄、旋华、地肤子、知母。

　　完了过后，还嘱咐一句：“望员外改改你这不良的饮食的习惯，各色菜式要雨露均沾呀！”

　　胖老头觉着这个大夫一眼看出自己的病症，着实佩服，提着药包一扭一扭的走了。

　　医馆外边还排着长龙，这三伏天可把那些人热得叫苦不迭，张钰见状，便让钟程二人组先招呼他们进来，来不及看诊，给杯茶水也行。

　　后院那个棚子又派上了用场，需要的时候它可以是‘住院部’，也可以是候诊区。

　　这一天下来，张钰上下看了二三十个病患，每一个病患都希望能够多问诊一些，于是效率便慢了下来，后院的两个小厮也是累得汗流浃背。

　　午膳也是让人送过来，随便解决了。待看完这全部的病患，又是黄昏之时。

　　张钰拿着账本算了起来，这几日医馆生意渐长，终于开始盈利了。

　　小钟跑过来，问道：“东家，赚了多少？什么时候发工钱啊？”

　　小程一听要发工钱，也过来凑热闹。

　　张钰见两个满怀期待的脸旁对着自己傻笑，不好意思说自己没赚多少，只是说道：“当初你俩签下了契约，约定是月底发工钱，这还有十来日，急什么？我是那种会拖欠工钱的老板吗？”

　　小程敲了敲小钟的脑袋瓜子，附和道：“就是，咱们东家可不是这般不讲道德，你就安心干你的活儿吧！”

　　小钟瘪了瘪嘴，说道：“就算吃不到大饼，东家也不妨先给咱俩画个大饼，让我们充充饥也好。”

　　张钰心想要大饼还不容易，她说：“不用画了，我明日就去雇两个漂亮又单身姑娘一起干活，怎样？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选啊？”

　　一提及姑娘，小钟害羞了起来，张钰瞅着有故事，便追问他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他脸红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有肯定是有，不过人家看不上我这等粗麻匹夫。”

　　“谁说你是匹夫了？怎么看不上了？这样啊，等月底，医馆盈利再多些，我帮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让你也打扮得像个翩翩公子，小程你说是吧？”

　　小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道：“可是东家，小钟的心上人是东都城内数一数二的富豪朱员外的千金，他们家财大气粗的，根本看不上小钟这样的男子。”

　　朱员外？张钰觉着这个称呼有点耳熟，便问道是哪个朱员外，谁知小钟告诉她是城东朱府的员外，也就是她差点要嫁的糟老头子。

　　张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再三确认：“你确定你心仪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是朱武能的女儿？”

　　小钟点点头。

　　“朱武能这糟老头子长得那般糟心，他女儿能好看到哪儿去？”

　　小钟摇摇头，说：“这朱员外的千金随了朱夫人，是个小家碧玉的娘子。”

　　张钰疑惑道：“是吗？不过我倒是本来有机会见一见那小娘子，只不过.......唉.....罢了，往事莫提。”

　　她拍了拍小钟的肩膀，安慰他别气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不去试试追求人家，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你呢？”

　　“可是.......”

　　“别可是了，这从古至今，穷小子追上富家千金的故事可不少，你给我好好加把劲吧！”

　　小钟在东家的鼓舞下暗自下定决心一试，张钰又把目光投向小程，问他也有心仪之人么？

　　小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东家心中可有？”

　　张钰被问及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她别过头，望着别处，回答说没有。

　　可小程却说：“东家这反应像是欲盖弥彰啊？莫非.....是当日那位侠客？”

　　“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八卦，不学好净学坏”，张钰紧张了，便派他去打扫后院。

　　而这时，门外的来人让她放下的心思又悬起来，只见无痕依旧戴着面具，淡定的走了进来。

　　小钟见状，一言不发的自动离开，留下两人独处，张钰心里暗骂道：这两个小子又要去后院交头接耳八卦他们了。

　　张钰见无痕只是走了进来，没有说话，她便先开口问道：“无师傅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我的小店？”

　　她见无痕并未佩带随身的银剑，心想难道是专程来找她的？

　　无痕自顾自的斜坐在体检床上，说道：“我的伤口已愈合大半，当日你不是说过些之日要过来拆除缝线么？”

　　张钰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对对对，拆线，我帮你拆了就是。”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刚消毒好的医疗器械，转身一看，无痕已经动作飞快的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臂膀，张钰竟不自主的脸红起来。

　　而无痕似乎瞥见了她双颊的红晕，竟戏谑道：“那一夜，张大夫为在下包扎伤口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娇羞？”

　　张钰挺直了腰背，抬头俯视他，强装镇定的说：“我哪有娇羞？只是这鬼天气太热了，我全身都热红了。”

　　她故意躲开无痕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伤口上。她见无痕的伤口不过十日就已愈合，不禁感叹道：“你这体质还不错，比一般人愈合的快些。”

　　无痕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眼神飘忽，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他想起那日为他看诊的太医曾说这伤口的缝合技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便一直好奇面前这个女子是何方来历。

　　两人之间除了张钰一直在拆线，便再无任何交流，此时无痕却打破沉默，问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学校老师教的呀？五年本科三年硕士规培，就差读博了......”，张钰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古代人，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除了跟我祖父学习之外，他还请了不少名医为我上课。”

　　她见无痕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便又问道：“怎么了？你不信任我？以为我是无证行医？医师证我可是好早之前就有了，这行医经验呢也是有好几年了，不然，就你这些伤口，换做别人，能这么快愈合吗？”

　　她越说越自豪，没错，实力说话，在一千多年前的大唐王朝，她这一身的现代医术本领可以吊打这里的宫廷御医了。

　　“那既然你这般厉害，为何会落到沦为他人小妾的地步？”

　　张钰又被提及伤心事了，真是欲言又止，欲语泪先流啊！

　　无痕见她哀伤起来，便不再为难她，没有再追问往事，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脖颈之间，当日他留下的那道剑伤如今留下了浅浅的疤痕，只有靠近了才看得清，而她脸颊上的伤痕因为伤得太浅并未留下瘢痕。

　　张钰被他盯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离远点，说道：“线已经拆好了，你赶紧穿好衣服离开吧，我的医馆要打烊了。”

　　无痕临走时留下几锭银两，为了答谢她。

　　而张钰则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还说了句：“以后有空常来光顾生意哈！”

　　只见无痕白了她一眼，言外之意是要让他再挨刀么？

　　张钰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没事也可以来喝杯茶”，她尴尬的笑了几声。

　　直到无痕走远之后她才放开自我，伸了个大懒腰，舒展舒展筋骨，准备打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