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灰》漫漫黑夜

9、第九回 不可言说 誓要习武

　　我呼唤着娘从梦中归来，泪湿两行。身下是柔软的床，传来淡淡的兰草香味，那是哥哥独有的味道。

　　我立刻挣扎地爬下了床。

　　谁！是谁！为什么把我送回这个地方！放在这张床上！他们日日在此缠绵，这里早就都是属于哥哥的气息。

　　我宁愿冻死在凉亭里也不要躺在这里！

　　“坷儿，你怎么下地了？”

　　哥哥进了门，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退了一步。

　　哥哥收回手，微微垂下眼睛：“你昨天倒在门口，御医看过了，是感染了风寒。怎么病成这样了，都不说一声？”

　　我差点要笑出来。感染风寒？倒在门口？我是差点要死去！我还在梦里又经历了一次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可能也是唯一深爱着我的人死去！

　　他被人爱着！他什么都不明白！那个人不会让他明白！为什么他可以远离一切纷纷扰扰？

　　我叫起来：“我不是感染风寒，我是——”

　　“他最近吃得太少了。”人未到声已至，“坎，你这个弟弟真不让人省心，你的病才刚好，就闹了这么一出。你守了他一夜，这下他醒了，你也该放心了吧？快躺下歇歇，别累坏了。”

　　皇帝抱住哥哥的腰就要把他带出去，哥哥抬了抬手：“等等，我刚把煎药拿来，还没让坷儿喝——”

　　“放着放着，不是还有我在？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快去歇着，回去好好睡一觉。”

　　哥哥放下药，终于离开了。

　　他们这般你侬我侬倒是自在！

　　哥哥一走，皇帝便变了脸，双眼放出狠厉的光：“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以为圣上明白！”我怒火上涌，俨然不怕死了，却也只是那一瞬间，下一秒便后悔了。若是皇帝当真在这杀了我，也未尝不可！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我立刻退开几步，离他远了点，估算着跑到门口的最短距离和时间。

　　“知道怕了？”皇帝靠近几步，微微低下头，傲慢地一笑：“你是坎的弟弟，朕不会杀你，但是朕不能保证会不会切下你的一根指头挖出一只眼睛什么的，你最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朕才能保证让你完好无损。”他抚摸着我的脸，手指冰冷，一如他的心，如毒蛇缠身，我全身战栗。皇帝带着微笑满意地走出去。

　　我把桌上留下的药碗推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看着依然在颤抖的双手，我握紧了手掌。力量，我需要力量，为了在这个地方生存，我必须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我四处翻找，终于找到那本讲述武功的书。我偷偷从御书房带了出来，这本书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会有人发现。因为一直看得半懂不懂，我很久没有拿出来看了，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必须学会！不然等着我的就是死！

　　“留君，药怎么翻了？”小玉站在门口，低垂着头。

　　我立刻把书藏进了衣衫里：“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进来？你不待见我，便不要见。”

　　小玉低声说：“是皇上的口谕。”

　　“什么？”我惊叫而出。

　　“皇上让奴婢服侍留君喝药。”

　　这怎么可能！他哪会管我这么许多？我烦躁地踢翻了一把椅子：“你也看见了，药已经翻了，你且在这里收拾东西吧。”我准备去凉亭，小玉却挡着我，也不说话。总不能对姑娘家动手，我只能问：“何事？”

　　小玉轻声说：“皇上吩咐了，若是留君把药打翻了，要再领一碗来，直到留君喝了为止。”

　　他明知道我不是感染风寒，这药如何喝得！我推开小玉就冲了出去，无论小玉在身后如何呼喊也不回头。

　　他真当我掌中玩物，如何玩弄都随心所欲？

　　他真当我钢筋铁骨，如何欺凌都平安无事？

　　娘亲，若知今日会如此，我宁愿随你去了！没有你，还有谁当我是个人？哥哥？哥哥也不过是被那人蒙蔽双眼的傻子！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就算知道，我与那人之间，他又会如何取舍？我不敢想的太美好。

　　到了凉亭，我坐下来，照着书上说的调息，努力感受着身体里的内力，然而那只是一团乱窜的气。

　　我憋足了气，感觉内力似乎凝聚于掌，然而挥出的一掌却绵软无力，半点气势也无。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行了？不是曾经能够挥掌碎物吗？为什么我根本无法掌控身体里的力量？

　　我一掌掌地挥出去，一招招地照着书上的姿势摆起来，却再无力量满盈的感觉。

　　“啊——”

　　我朝着天空大声叫着，在命运的爪牙之下，我是如此渺小！我曾经以为我已经拥有了一些力量，这个想法是如此可笑！任何人都能够轻易杀了我！

　　我愤慨地拍向石桌，“轰”的一声，石桌化为粉尘。

　　退开三步远，我看向手掌，觉得不可思议。手掌有种灼热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滚动流走，我努力感受着，这股暖流顺着手臂到了胸口，一部分往脚转移一部分又回到了手上，它们来来去去，最终无处不在。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把它们从各处聚集起来。藏在脚上的、腹部的、胸口的……它们在向手臂转移，慢慢地，若我不小心松了口气，会散去一些，但是它们确实是在往我的右手聚集！快了，快了！我就要成功了！我抓住它们了！我能够感受到那充盈着右手的暖流——

　　我睁开眼睛想要挥出一掌试试力量，然而呼吸一窒，心口一疼，瞬间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