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灰》漫漫黑夜

29、第二十九回 留诗于世 真妖现身

　　明日便是七日之期，是夜，我去见了萧任清，不为求情，只为那些他明白唐弃明白而我还不明白的事情。唐弃心深似海，且思维缜密，问萧任清肯定比问唐弃容易。

　　萧任清面色疲惫，整个人憔悴不少，不等我开口，他便问：“你去见他了？他可好？”

　　我想起元梁的话，大将军地位越高，越是身不由己。恐怕确实如此！在这军营中，个个都有家人累赘，真正毫无挂念征战沙场的只有陈望，他不是没有亲人，却是把这片沙场摆在了第一位。故此，陈望是萧任清最为器重的爱将，如今亲自下令囚禁他，且是为了莫须有的缘由，如何能不心痛！

　　“他瘦了。”我回道。

　　萧任清摊开手掌，凄然一笑：“乔参将，你看我手中可有物？”

　　“空无一物。”我道。

　　他又合上手掌：“如此呢？”

　　“依然如故。”

　　萧任清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璀璨星月：“乔参将，这便是我的处境，看起来高高在上，有权有势，然而，无论是放手还是握住，都将一无所有。”

　　“将军何意？”萧任清的身影在夜色中竟然像要消逝一般。

　　“我一直在追求不得的的，求不得，便是求不得的。”萧任清回到案前，坐了下来，提笔疾书，不愿言语的样子。

　　我站于一旁，看了他许久。

　　“萧将军，你可是做了什么决定？”

　　萧任清搁下毛笔，竖起墨迹未干的纸看了又看，最后他一吹，道：

　　“求万道光芒永照，

　　得千把利剑刺心。

　　血洒沙场无数载，

　　泪流三界孰能见。”

　　萧任清笑了笑，“唉，我终究是武将不是文人，这诗写得不伦不类，乔参将，若是给萧某面子，收下萧某劣作。”

　　接过萧任清诗作，看着那刚劲有力几乎穿纸的字，我叹道：“无论这诗是否工整，萧将军的钢铁之志、侠义之心确实跃然纸上了。”

　　“得参将此言，萧某心中宽慰。”

　　话至此，便该走人，然而我心中不安，又道：“萧将军，不知是否是我多虑，为何今日之举，竟是诀别？”

　　“乔参将，你确实多虑了。”萧任清哈哈大笑起来。

　　行至帐外，回首望其身影，摇曳烛火中，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

　　翌日，陈望再次被押入大帐。

　　讨论不再那么热情，众人似乎都看见了结局。

　　萧任清道：“陈望，你可想起什么？”声音中是浓浓的疲惫。

　　陈望摇首：“我脑中空无一物。”

　　萧任清叹了口气，道：“陈望，你总该说些什么，只要能破了谣言，总好过这样不清不楚。”

　　陈望再摇头：“我确实不记得一丝一毫。大将军，你不必顾虑，妖也罢，人也罢，我于军中许多载，杀敌斩将，血也流汗也流，但求问心无愧。若是众人认定我是妖，要火烧魔物才能解去心头之怖，陈望也无怨言！虽然我更想血染沙场，而不是身焦肉熏。”

　　此番言语一出，燃起了众人心头之火，一片“烧！”、“烧死妖怪！”、“烧死魔物”的声音。

　　“闭嘴！”萧任清大喝。

　　声音轻了些，却没有灭绝。

　　“陈望是军中栋梁，是第一猛士，是无人能及的战将，是你们昔日的同僚！为何你们能够如此无情地说着烧死他的言语？”萧任清喝问。

　　一将士道：“大将军，纵使他军功赫赫，但是妖便是妖！人妖不相与！”

　　“他可害你性命！”萧任清接着问。

　　另一人答道：“或许在军中害人性命太过明目张胆，他便没有，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谁知到有没有谁被夺了性命？妖怪不是会遁天之术吗？日行百里千里都不是问题！”

　　不待萧任清再问，一人抢道：“大将军，你说这么言语，可是要庇护这个妖怪！”

　　一声出，抗议声四起。

　　竟有如此多人对萧任清重用陈望耿耿于怀！是故现在才会纠缠不休咄咄逼人！

　　“妖！你们知道什么是妖吗！”

　　萧任清一跃，竟然跳到了场中央，他站于陈望身侧，昂首挺立，双目灼灼。

　　摄于他的威势，众人终于安静下来。

　　萧任清扬嘴一笑：“你们怕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妖，如果是妖，被千夫所指，不会沉默，被千夫所骂，不会甘受此辱，被千夫所害，不会忍气吞声。因为妖，有妖力，比人类强大，而且非我族类，杀人之事没有半点心痛。妖，不会像陈望这般乖乖被关于帐中，是的，有兵士看守，可是区区五十兵士，对于妖来说，不过是动一动小指的数目。妖，便是杀你们这些区区人类于瞬间，于无形的强大存在！”

　　许久才有人轻声问：“大将军，你如何知道妖是何物？”

　　萧任清仰天大笑：“问得好！问得好！我如何知？”他看向那人，眼中放出红光，“因为你们无知，真正的妖便站在这里，竟然无一人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