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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后追前伏 ...

  •   浯州城是涴国东边的一座海滨之城,由于距浠沅江入海处较远,无法连接内陆河运,所以在众多的沿海城镇中,不算是最繁华的。

      但浯州城的造船技术却是涴国最先进的,将近九成的官船和七成的私船都是在浯州造成的。所以每日都有数以千计的船只停靠入浯州的码头,进行修复和护理,其中不乏军方的护航船和巡航船。

      浯州城靠北的日盛码头边上,有一家日盛楼,以善于烹饪海鲜闻名。

      这天一清早,有两个身披斗篷的客人进入日盛楼中,拿出一块玉佩给掌柜看过后,就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上房中休息。

      掌柜吩咐伙计准备茶点,亲自送进上房中,见房中的一男一女人已经脱下了披风,不禁满面堆笑上前道:“孙少爷您不知道,前几日送亲队伍回京后,说您和夫人乘坐的船失事沉没,搜救了整整一天,可找到的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怎么也找不到!这可把府中都急坏了!大少爷派人送信到咱们沿海各处,抽调所有可用的人手到海上去找人。现在您们回来了,大家也总算是放心了。”

      “劳魏掌柜和大家费心了!”男子微微一笑,全然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别人口中那场骇人的船难,正是安全登陆的单若海。

      “只要您们没事,咱们费再大的心都值得!”孙少爷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似乎令魏掌柜很是高兴,乐道,“小的赶紧派人通知大少爷,不用再忙着到处找人了。”

      “不,先不要通知我爹!”单若海心中另有打算,“我回到京中后自然会联系他老人家的!”

      “是,是,孙少爷回京之前,小的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的。” 魏掌柜也是聪明人,听这话就明白事情另有蹊跷,“那孙少爷您何时回京,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只管吩咐小的!小的马上去准备!”

      秦蔚雅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感叹道,难怪单家的生意一直以来做得这么好,重用的都是些既精明又上道的人,如此一来,即便是菜肴的味道差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单若海笑道:“我们准备用过午膳就出发,还请您帮忙安排!”

      魏掌柜连忙道:“孙少爷您太客气了,能帮您做事是小的的福分!只是……夫人的脸色不太好,需不需要请大夫?”

      “我没什么。不过是因为晕船所以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秦蔚雅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道。

      原本从浯州城向南至涴京,最快也要走五天,并不是最近的路程。但他们几经考虑后,还是决定走这条路。

      虽然甘王亲卫队的那些追兵应该还未回来,但不能排除她和单若海生还的消息已经传到甘王耳中。依照甘王的个性,一定会在沿海的城镇中安排眼线,最大限度的动用一切势力阻止他们回京。当然寻求官府的庇护也是一条出路,可万一当地官府是受甘王的控制,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如此一来,从浯州登陆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除了每日停靠大量的船只不宜被人发现外,还有就是浯州回涴京的路多处于山林之中。虽说若在林中设下埋伏,的确是不易被人发现且极易得手。只是这样的环境不但利于埋伏,也同样利于逃生。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走如此偏僻的道路远比走大路被人围攻要安全的多。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速度要快,如果被人发现了行踪而有让人有机会做好充分的准备,想要逃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现在决不能因为任何事耽误时间,自己这些天虽然是很不舒服,但应该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真要请大夫来看病,一旦泄露了行踪,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甘王之所以敢搜捕追杀二人,皆因无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打着搜救的旗号,暗行刺杀之实,只要成功便能瞒天过海。但是两人未遇难的消息,如果不是第一时间让涴王或家人知道,只怕甘王会将一众知情人全部灭口,像魏掌柜之列一定会被连累。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涴京,见到了涴王,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并没有遇难,那甘王就无计可施了。

      “雅儿你真的没事吗?”单若海望着她苍白的面容,这是他此刻最担心的。从孤岛上逃离至今已有五日,她也跟着吐了五日,每个早上都吐得昏天暗地的。之前她也没少坐船,却都没像这些日子晕船晕得这么厉害啊!

      “真的没事!放心吧!”秦蔚雅疲累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唉,都怪自己太逞强了。

      当日单若海故意现身引得守船的侍卫来追,又在树林中预先设下埋伏,轻松迅速地将来人全部制伏。之后找了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换上他的衣服,并用泥和血掩饰自己的面容。然后在一个人的背上砍了一刀,又点上其昏睡穴,假装同伴将其背回船上疗伤。人们的精力都放在伤者身上,没有过多留意他。于是他趁众人为伤者治病之时,偷偷潜入底舱,将船底的木板撬松,海水慢慢渗入,却有又不会立即下沉,随后便立即潜到巡航船上。

      可原本该在一旁安心等待的秦蔚雅,偏偏不甘落后,先一步抢到巡航船上。结果船上有两人留守,争斗之间又伤到了背部,差点失手被擒。幸好单若海及时赶来,才将那两个人制伏,一并丢进海中。

      虽然她这样说,单若海心中还是很犹豫,眼下的情况的确是不适合冒险找大夫来,但比起被人发现后可能遭遇的危险,他更担心秦蔚雅的身体。

      秦蔚雅察觉了他的心思,故作若无其事道:“好了,这些天在船上都没有睡好,我要趁这机会好好睡一会儿!你也抓紧时间休息吧!”

      “好,雅儿你先睡吧!我去跟魏掌柜一起准备些东西。”知道秦蔚雅主意已定,绝不肯在回京之前看病,单若海也只好暂时放下心中不安,要尽快返回京中才行。

      秦蔚雅望着单若海和魏掌柜出门,就觉得头晕眼花,挨到床边躺下后,只觉得温暖舒适,便立即进入了梦乡。

      ************

      盘延的官道上,一辆疾驰的马车紧急刹车,停在了道旁。

      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跳下马车,奔至路旁,扶着一棵大树,吐了起来。

      “雅儿,这里离漠州城不远,我们还是进城找大夫瞧瞧吧!”驱车赶路的,正是单若海和秦蔚雅。

      “唔……不用!”秦蔚雅强撑着直起身来,吐完之后觉得舒服了不少,“都已经赶了三天的路,再有两天就能回京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你的情况实在……我也只能对付些皮外伤和轻微的内伤,而你的病症,似乎不是因伤引起的这么简单!”

      “就因为这样才更要尽快回京啊!就算不找御医,也要找霍大夫那种级别的才行!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大夫看病?要是碰到个庸医,说不定越治越糟!”秦蔚雅稍微恢复些气力,就抢白道。

      单若海苦笑着叹口气,将她扶回马车上,看她虽然每日清晨都吐个不停,但精神尚佳,背上的伤也恢复的很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后方忽然有蹄声传来,单若海耳根一动,觉察不妥。来人应有二十多骑,蹄声轻快急促,显然都是轻骑。

      秦蔚雅虽然倍感不适,没什么精神,却没漏掉单若海不住阴沉下来的脸色,讶道:“有什么事吗?”

      单若海举目四顾,低声道:“有人靠近,但不知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应对的办法吗?”秦蔚雅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处山路多急弯,若驱车急速行驶,一个不小心就会坠落悬崖。加之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若在此处遇袭,真是插翅难飞。马车的速度不及轻骑快,很快就会被追上,秦蔚雅咬牙道:“我们把车留下!”

      单若海忙道:“不行!雅儿你本就身体不适,经不起颠簸。况且你不会骑马,我们两人共乘一骑,同样会增加马的负担,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赶上的。”

      “那要怎么办?”说到底,秦蔚雅毕竟没有这种逃亡的经验,虽是聪明过人,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单若海笑道:“放心吧!为夫早有准备!”

      单若海驾车到一处弯路后,从马车中拎出一团钢线,线细若琴弦,两端各拴一颗钢球。他将钢线一端抛向下方悬崖的一棵大树,钢球绕枝旋转了几圈,牢牢绑在树干上,然后再用同样的手法将钢线的另一端固定在峭壁的树上。这样一来,钢线就形成了一道不易被发觉的绊马索,最妙的是他们现处于山的阴面,不用担心日光反射而露出马脚。

      “这样应该能挡下几个人了!我们快走吧!”此刻连秦蔚雅都听到了后方的马蹄声,足见来人已经迫近了。

      可单若海却不以为意,微笑道:“不,我们在这里等。”

      “为什么?”这钢线的确可以抵挡一阵,但若是对方人多势众,就算先到者中招,后来者仍旧对是威胁啊!

      单若海的目光凝聚在蹄声传来的方向,笑道:“我们尚不清楚来人的目的,若人家并非是冲着我们来的,就当割断此线,免得错伤无辜!”

      “若是冲着我们来的,又当如何?”见他信心十足的样子,秦蔚雅不由安下心来,知道以他的谨慎,必定已有应敌的办法。

      “那就将他们一举歼灭,再也追不上来!”单若海说着,竟然转身背对着蹄声传来的方向,悠闲地眺向远方。

      秦蔚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想发问,却被他揽住腰,一同背过身去。身后的蹄声越来越紧,显然是来人加快了速度!秦蔚雅的心已经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偏偏单若海仍是毫无察觉般,嘴边噙着笑意望向远方。

      近了,更近了!为什么还不离开?究竟在等什么?

      单若海回转身时,来人二十多骑只在五十步开外,可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容。而对方在看清楚他们二人后,高喝几声,人人手中提刀,催马疾奔,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二人身上!

      至此再不怀疑来人的目的,单若海面上立现“惊恐之色”,拉起秦蔚雅转奔回马车,扶其上车后,追击者距他们已不到三十步。

      由于马车正处于弯道后,故两人一转身便避开了追击者。单若海立即恢复了嘲讽的笑意,脸上轻松,手中却没闲着,不知从何处又掏出团钢线,双手同时抛出,再设下一道“绊马索”。一切皆是转瞬间发生,领头的追击者距第一道绊马索亦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了!

      单若海跳上马车,扬鞭驱马,马儿刚跑两步,就听弯道后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秦蔚雅透过马车后窗,看到了弯道后触目惊心的一幕——一颗溅血的马头飞出,紧跟着甩出一个人的上半身,马身和人的下半身都颓然从地上滑出。看来是为首的马儿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所以直接被锋利的钢线切开了。

      紧随其后的两骑也未能幸免,一人被拦腰斩断,一人被齐肩切开!钢线因沾血而隐约显形,后面两人忙勒马回头,却因后来之马未有收势而被撞飞出去,一个齐颈断头当场毙命,一个齐膝断腿痛得晕死过去!

      随后几人纵马跃起跃过了钢线,却在落地时踩上了散落满地的尸体,众马蹄下不稳,加之互相碰撞,跌跌撞撞地冲出悬崖。

      终于有一骑成功越过绊马索,顺势转弯冲出,却又见血光飞溅,原来他冲在第二道绊马索上。一时间后马踩踏前马,人人自顾不暇,尸横满地,血肉模糊,实在惨不忍睹。

      此时追来的二十多骑中,已有十三骑连人带马当场毙命,七骑重伤不起,剩下四五骑因为跑在最后,兼之有些距离,所以及时勒马,保住了性命。

      这几人下马小心翼翼地将钢线割断,哪知钢线异常坚韧,用刀磨了半天才割断。但区区两条绊马索就将己方收拾到如此田地,幸存者均心中大骇,假借救助伤者之名,谁也不肯往前追了。

      伤者众多,已死之人就暂且顾不得了,几人合力先挑伤势较轻地扶上马。忽然风声响起,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一回事,就见十几只弩箭飞射而来!再想逃已经来不及,几人应声而倒,皆身重数箭,再不动弹。

      谁还想到原来被追的人并不急于逃跑,而是要将追兵一网打尽。此处官道本就较少人行,加上冬日天寒地冻,无人救助,这些人均是必死无疑。

      见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不远处弯道的马车才起步前行。

      马车行进缓慢,全然不像是在逃命,倒似是游山玩水。并非是单若海放松警惕,只是心知既然行踪暴露,前方可能还有堵截,仓皇逃窜只会落入对方的陷阱。

      官道出山后,便到了浠沅江边,沿江西行一百多里,就能到达涴京北城。

      可遇袭再加上慢行,马车到达淠州城时,城门已经关闭。幸而月色明朗,两人决定赶夜路继续前行,能早到。

      官道笔直地通向一片树林,虽是冬日树叶尽落,但枯木丛生也同样掩人视线,是伏击的有力地形。单若海心有所虑,勒住马头,跳至车顶向林中张望。

      秦蔚雅经过这几日的奔波,本是十分疲累,总在车中昏睡,但此刻不知为何猛然惊醒。感到马车停步,透过车帐的缝隙向往张望,发觉四下无人,不禁忐忑不安。单若海去哪里了?

      “雅儿你醒了?”上方传来关切声,秦蔚雅抬头一看,发现单若海正半跪在车顶,含笑望着自己。

      “你怎么在上面?”见他安然无恙,放下心的同时,又没好气道。

      “嘘——”单若海比出噤声的手势,“树林里有人!”

      秦蔚雅闻言忙转头回望,良久,却未发现有任何异样。林中一片寂静,却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又过了半晌,林中仍未有动静,她不禁没了耐心,刚想发话责问,忽然林中火光一闪,到嘴边的话连忙咽了回去。

      单若海站在车顶,视野较为宽阔,观望了一阵,发现火光并未向他们移近,显然还未发现他们。有此看来,可能是得到消息后特意在此埋伏,以为他们在淠州城内过夜,明日一早才会出发。不过没想到他们错过了入城的时间,所以提早到了。

      火光一直是从南向北缓缓推移,可见是南边的林中已经设好埋伏,而北边尚未完成。照此看来,只要他们驾车从北边尽快潜行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林中北边忽然响起车马急奔的声音,正在林中设陷阱的人们连忙追去。就见一两马车像疯了一样飞奔,慌不择路。但车马终究没有轻骑迅速,不一会儿就被团团包围。

      不知从哪里飞出两条拌马绳,正缠上拉车的马腿上,马儿双蹄被束,轰然倒地。

      众人生怕车内之人反抗,齐齐发射弩箭,顿时将马车扎成了筛子。

      见车内再没有动静,才有两个人仗着胆子去掀开车帐。

      仔细一看不由大惊,车内哪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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