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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别院遭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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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少爷”令秦蔚雅感觉不太对劲,猛然想起单若海之前说的,府中对他的称谓应当是“孙少爷”才对。再看单若海,似是因为疼痛半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秦蔚雅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俯身轻嗅,赞叹道:“嗯,好香啊!这鸡汤是你做的吗?”
小厮恭敬地点头道:“正是小人熬的。”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手艺就这么好?我刚来所以谁都不认得,你叫什么名字?来府里多久了?”秦蔚雅笑得十分亲切。
“唔……小人叫周立,四年前到府里的!”小厮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动手开始盛汤,“之前在府中的‘惜食房’工作,所以略懂烹饪。少爷受了伤,喝鸡汤正好补身子,趁热喝比较好!”说着,将盛好的汤端给单若海。
秦蔚雅不着痕迹地接过汤,笑道:“他的肩背受伤,手臂活动不便,我来喂他就好了!你去忙吧!”
小厮点头称是,退出屋外。
秦蔚雅做到床边,舀起一勺汤,送到单若海嘴边,笑道:“来,尝尝味道如何?”
单若海睁开了眼睛,“难得雅儿喂我,即便是毒药也照喝!”
见他真的张嘴,秦蔚雅反将手抽了回来,低声道:“来府中四年却叫你‘少爷’,这个周立你之前见过吗?”
“府中上千号人,我就算见过,也记不住啊!”单若海无奈笑笑,“但是如你所说,我也觉得这个周立的表现,的确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试试就知道了!”秦蔚雅嘴角轻挑,端着整锅鸡汤出了门。单若海不放心,跟着一起出门。
秦蔚雅端着汤,穿过通堂,直奔后花园,走到一处花坛旁,就看见一只小黑狗正在舒舒服服地午睡,之前她逛到后花园时就发现了。秦蔚雅将一碗鸡汤放在它旁边,又捞出两块鸡肉扔到它嘴边,接着便退到十步之外的花坛后躲起来。
单若海对她的这一举动感到惊讶,“雅儿你这是做什么?”
“嘘,别说话!闪到一边去!”秦蔚雅从花坛中抓起几颗小石子,冲着小黑狗投了过去。
小黑狗被石子砸到,立即跳了起来,“汪汪”乱叫一阵,似乎是嗅到了鸡肉的香味,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虽然看到了单若海和秦蔚雅,却没多加理睬,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连带一旁的鸡汤也喝了下去。连鸡骨头都啃干净之后,小黑狗才摇着尾巴跑走了。
秦蔚雅这才起身拉着单若海去追狗,急道:“快点,不要让它跑远了!”
可惜后花园中草木甚多,小黑狗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正当秦蔚雅四处探寻时,一阵狂躁的狗吠在不远处响起。两人急忙顺着声音赶过去,只见那只小黑狗在地方拼命地翻滚,似乎是极其痛苦,哀嚎不止,不一会儿,便停下了动作,静静地躺在地上,却见鲜血从口中涌出。
秦蔚雅叹道:“这药的毒性真强,这么快就毒发了!要不是他口误叫了声‘少爷’,你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却见单若海盯着小黑狗的尸体,一脸的无可奈何。
“你倒是说句话啊!”秦蔚雅捶向他的肩膀。
半晌,单若海叹口气道:“雅儿,动物们都躲着你,是有原因的!”
“单若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蔚雅气鼓鼓地瞪着他,“现在不是为这条狗默哀的时候!等把那个周立的事处理完,我会好好把它安葬,每逢初一十五就拿鸡汤来祭拜它!一条狗命换一条人命,这么划算的生意,它在地下都应该偷笑了!”
单若海点点头,苦笑道:“是啊,它地下有知也应该感到安慰了。我们去找安叔吧!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你对安叔的称谓比较特别,是有什么缘故吗?”
“安叔是爷爷捡到的弃婴,自小在府中长大,爷爷待他像儿子一般。可安叔自懂事以来,就坚决以家仆自居,所以我称他‘安叔’,他却称我‘孙少爷’。安叔绝对是可信之人,何况别院向来是他管理,周立的事不需要瞒他。”
又被人看穿了心事,算了,既然单若海都这么说了,想必这个安叔没有什么嫌疑。
两人回到通堂时,午饭已经摆好了,家丁们也都在场,只是没见那个周立。
安叔见到两人,忙招呼道:“孙少爷,秦姑娘,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我还让小周到东院去叫你们呢!午饭都准备好了,快过来吃吧!”
两人交换了眼色,坐到桌前,众家丁还是侍立在一旁。
“安叔,今天没有外人,大家都坐下一起吃吧!”单若海挂着温和的笑容对旁边的一个家丁道,“你去把小周叫回来,等人齐了一起开饭!”
那家丁连忙答应,一路小跑到东院去叫人。
安叔摇摇头,坚决反对道:“这怎么行,主仆有别,我们怎么能跟孙少爷一起吃饭?您只管先吃,不用理我们!”
“这么一大桌菜,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吃完?”秦蔚雅站起身来拉安叔落座,对众人道,“大家都不要客气,都来一起吃吧!”
见秦蔚雅发话,安叔反而不好反驳。虽然单若海是主人,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安叔知道就算是违逆其意,只要事后倚老卖老就能解决问题。但是秦蔚雅毕竟是客人,不好拂逆其意,只好命众人也坐下。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周立的踪影,连那个去叫人的家丁也不见回来。两人心中感到有些不安,恐怕那个周立起疑,狠下杀手。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正准备找借口到东院去找人,却见那家丁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孙少爷,安管事,小周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把东院的各间屋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见他!”那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确实有些焦急。
“别急,他是不是去厨房了?”安叔不以为意,“老赵你去厨房看看!”
可是不一会儿老赵回来,告知安叔在厨房也没找到人!
“这就怪了!”安叔皱起了眉头,“午饭的时间,他能到哪去?”
单若海心念一转,说道:“不如我们各处去找找吧?别院也不是很大,会去的地方也不是很多!”
“不必了,孙少爷你和秦姑娘先吃饭,我带人去找就是了!”安叔不等单若海回应,招呼众人出门寻人。
众人一去,屋内只剩下单若海和秦蔚雅两人。
“我们也走吧!”秦蔚雅向来都不是听话的“乖宝宝”,越不让她做的事,她就偏偏要做。单若海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很配合地跟着她一起出门。
安叔领着人在东院搜寻,单若海和秦蔚雅便到西院去找。西院北面有一个单独的院落,可直接通向通堂、东院和厨房,是家丁们的住所。两人进到里面,却发现每个房间都是锁着的。秦蔚雅正在考虑要怎么进去,安叔已经带人来到,看见两人已然在此,没办法,只好带着两人一起搜寻。
安叔手中有别院所有房间的钥匙,打开周立的房间后,就看到里面十分干净,陈设也整齐有序,并没有什么异样。秦蔚雅四下打量,看到墙角有两个大衣柜,便走过去,准备打开。哪知刚准备打开柜门,就觉得衣柜微微一晃,单若海也查此异动,立即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安叔则快步上前,一手握刀横在柜前,另一只手猛得将柜门拉开。
柜门一开,众人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只穿着一条短裤的周立,被五花大绑地塞在衣服被褥之间。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他拉出来,鉴于样子实在不雅,安叔让单若海和秦蔚雅先出去。
两人回到通堂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安叔才回来。
单若海见安叔面色沉重,不由问道:“安叔,发生了什么是?”
安叔眉头紧锁,沉声道:“小周今天早上刚收拾妥当准备到厨房上工,一开房门就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着,塞在衣柜里,嘴也被堵上了,挣扎了好久却没用。最终因为气闷而晕了过去,幸亏发现的早,不然恐怕性命难保。”
“那早上一直呆在我们旁边的人是谁?”秦蔚雅不禁迷惑,自己没有见过小周,当然认不出。单若海很少来别院,也许会认错,可是安叔和其他家丁们天天喝小周待在一起,怎么会连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恐怕是有人易容成小周的模样。小周平日沉默寡言,所以那人不说话,我们也没有起疑心。但是,他有什么目的呢?”安叔的眉头皱得更紧。
秦蔚雅与单若海对视一眼,单若海开口道:“他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之前他送来的鸡汤,被雅儿拿去给狗吃掉后,那狗不久便毒发身亡了!”
“有这种事?”安叔瞪大了双目,“为什么刚才你们没有告诉我?”
“我们是害怕打草惊蛇,被那个假小周知道后逃跑,所以才没说,可惜还是让他跑了!”秦蔚雅气道。
安叔沉吟了片刻,沉声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早上孙少爷遇刺,到了这里还有人事先埋伏好要下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孙少爷,都有谁知道你今天要到别院来?”
单若海摇头道:“我本来没有来别院来的打算,是雅儿说起要给爷爷准备寿礼,我才提议到这边的酒窖里找些好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来别院,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秦蔚雅也同意单若海的意见,两人决定来这里根本是临时起意。虽然对那种传说中的易容术并不了解,但无论是什么人想对单若海不利,都应该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人事先到别院,更别说易容成小周了。
“孙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安叔说道,“不过既然还要提老爷找酒,咱们就先去酒窖选些好酒,不要耽误了正事。”
正在此时,一名家丁跑了进来,“安管事!安管事!”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我们照您的吩咐,给小周弄了点吃的喝的,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精神,急着要见您把事情说清楚!”
“刚好,我们先过去听听他说什么吧?”秦蔚雅对这件事很好奇。
“雅儿,我们先去酒窖挑酒,这件事就让安叔去处理吧!”单若海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看出单若海似乎有所顾忌,秦蔚雅会意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先去挑完酒,就烦劳安叔去查问了。”
“不然我先陪孙少爷你们去酒窖,再去小周那边?”
“不用了,您就把酒窖的钥匙给我们,安心去小周那边吧!”单若海笑道,“还是怕我们把酒窖的酒搬空了,今后您就没酒喝了?”
安叔撇了撇嘴,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拆下了一把递给单若海,“若是你们真敢把酒窖搬空了,下次再跟人打架逃到我这里,我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诉老爷!”
“安叔,我开玩笑的!您安心地去处理小周那边的事,我保证您再到酒窖的时候,看不出来酒有减少!”单若海嘻嘻笑着,推着安叔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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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后花园的青石路向东一直走,绕到小丘的北面,远远的就看见丘壁上有一扇白色的石门,应该是利用天然的山洞修葺的。单若海用钥匙将门上的铜锁打开,手按石门双臂一较力,门缓缓打开。洞里面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单若海沿着左边走了两步,似乎是拉开了什么东西,接着,就见两道荧光温和的晕开。
“夜明珠?”光越来越亮,洞内的一切也都渐渐清晰起来。真是一个很大的山洞,高将近五丈,看不清到底有多宽。
单若海走过来,将一颗夜明珠递给秦蔚雅,开始介绍洞内的情况,“这里总共储存了三百七十二种酒,是来自六国各地的!其中信国、尚国和子国的酒味道浓烈,而璃国和涴国的酒较为清淡,昌国的酒较为折中而且很特别!你想选哪一种酒呢?”
“当然是先看昌国的酒!”毕竟谎称自己是从昌国来的,而且既然是特别的酒,当然才有发挥得空间。
单若海用夜明珠冲里面晃了晃,说道:“都在里面的架子上!”
两人捧着夜明珠,向洞内更深处走去,穿过一条通道,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更大的石室!更多的酒架、酒坛和酒桶,更浓郁的酒香,还没有品尝,就令人微醺了。走到一排酒架前,单若海停下了脚步,将夜明珠放在了酒架上一个突出的小槽中,像是专门为放夜明珠而设计的。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秦蔚雅可以看清每坛酒上,都标有名称。“千叶竹”、“玫瑰露”、“蝶茶青”……都有个好听且引人入胜的名字。
单若海拿出一支酒杯和一个舀盅,含笑道:“雅儿想先尝哪个?”
“蝶茶青这个名字不错,就先试试这个吧!”
单若海拔起了酒塞,舀出一杯酒,送到秦蔚雅嘴边。她没有接,凑上去浅尝一口,酒味清甜爽口,还略带一点茶香。
单若海则在一旁解释道:“蝶茶青是用昌南的特产蝶茶滤过的水酿制的,所以酒中含有茶的清香。而蝶茶是因其形状酷似蝴蝶而得名,所以在昌南的人在品尝蝶茶青时,会加入两片蝶茶,泡开后会像两只蝴蝶在酒杯中飞舞,而且酒中的茶香会更浓。”
秦蔚雅瞥了他一眼,“你懂得还挺多嘛!”
“还想尝哪个?”
“樱雨红!”
单若海正欲开坛取酒,忽然听到洞口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顿时从洞口透来的光亮消失了。两人急忙捧着夜明珠奔回洞口,果然见到洞门紧闭。单若海用力拉了拉门,发现门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没看见里面有人,所以锁了门?”秦蔚雅拉门不动,当下高声叫道,“外面有没有人啊,我们被困在里面了!”
可惜连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答,显然是求助无望。
秦蔚雅哼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把我们锁在里面了!”
单若海从刚刚就一直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着,听到她这么说,答道:“我们刚刚开门后就将钥匙同锁挂在门上了,恐怕是被人看见,才有机可趁。这里的钥匙只有安叔才有……”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等安叔发现我们没回去,再来找我们吗?”
“所以我现在更担心安叔的安危!”单若海的声音异常低沉,透出一丝焦虑。
“这个酒窖没有别的出路吗?”秦蔚雅推推石门,明白这么巨大的石门,是不可能轻易破坏的,而刚刚看到门外的那把铜锁又坚固精巧,恐怕要从这里出去,希望渺茫。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单若海转回身,捧着夜明珠环照四周,除了酒,就是墙壁。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秦蔚雅捧起夜明珠,沿着墙壁向内走去。心想既然这个山洞设计如此精巧,说不定真有什么机关,可以助他们逃出。
两人沿着墙壁在外洞和内洞绕了两圈,却没有丝毫发现,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单若海担心安叔的安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令气氛更加凝重。
秦蔚雅也有些急躁,只顾快步向前,不留意脚下有一块长满青苔的圆石,一脚踩了上去。她身子一歪,撞向石壁,哪知石壁应势而转,赫然出现一道石门。
单若海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秦蔚雅已经忘了脚下的疼痛,惊呼道:“天啊,真的有机关!快点,快点,我们进去看看!啊——”她推开单若海急着走进石门,右脚传来钻骨一般的疼痛,她一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倒,幸好单若海及时出手,将她抱住。
“哪里疼?”单若海轻皱起眉头,揉了揉她的右脚脚踝!
“啊——你想杀人啊!”秦蔚雅痛得大叫。
单若海笑了笑,“看来虽然伤得不轻,却还是很有精神!没想到这酒窖里真的有机关,还被我们发现了,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不过里面的路狭窄又难走,我来背你吧!”说罢,不等秦蔚雅回话,便直接将夜明珠递给她,转身将她背起,进入石门。
石门后面是一条狭长的石道,弯弯曲曲的伸向前方,因为紧有两人宽,所以单若海很小心地不让秦蔚雅碰壁。
想起他的背上还有伤,秦蔚雅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压倒伤口。看来路还很远,是要找些话题聊一聊的!
“喂,之前你跟我对打的时候,明明也不是很厉害嘛!怎么遇到哪些刺客的时候,忽然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一样,变得那么厉害?”秦蔚雅突然想到了自单若海打退刺客后,就一直盘旋在她心中的疑问。
“噢?我很厉害吗?只不过跟雅儿你差不多罢了!”不用看也知道单若海又在笑。
“你当我是瞎子啊?那些刺客个个凶狠强悍,下手毒辣,就算有十个我都只有送死的份!你要是真的跟我差不多,哪会只受这么点小伤?早就连命都没了!”
“雅儿你的招式套路都练得不错,可是没有学过内功,所以对付些市井小贼是不成问题,但是遇到真正的习武之人,就肯定不是对手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你不会使用内力,于是我也不用内力跟你过招,这样才公平些,不是成心要瞒你的!”单若海顿了顿,又道,“我一直很奇怪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为什么只教授招式,却不教内功?”
秦蔚雅心中叹道,她从小到大,只在那些武侠小说和电影中听说过内功这种东西,以为那不过是娱乐大众的噱头罢了!若是早遇到有人会有内功,死缠烂打她也要学会!但话却不能这么说,顺口诌道:“爷爷从来不肯教我习武,我只能趁他练武的时候偷看!所以只看到招式,内功什么的全都不会!”
单若海点头笑道:“幸好秦爷爷没有教你内功,只是会些招式已经到处跟人动手过招了,要是会内功,说你会去踢馆砸场我也相信!”
两人说笑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就见前面有一点亮光,很是兴奋,单若海加快脚步,走近才看清原来亮光是从一个石室透出,而并非出口,不禁有些失望。
石室中有三颗夜明珠悬挂在房顶的正中,使室内一切都清晰可见。这里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和旁边的一幅肖像画。秦蔚雅很惊讶,她一直认为铜镜的效果不好,昏昏黄黄的,但这一面镜子,成像却十分清晰。而上面的那幅肖像画中,画得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笑得很好看,纯真中略带些顽皮,令人不由地跟着牵动嘴角。眼睛画得尤其灵动,姿态也十分优美,仿佛要从画中走出一般。
“这个女孩子是谁?”秦蔚雅跛着一只脚,跳到画的跟前。
单若海也端详了好久,摇头道:“不知道!”
“这里有题字!”秦蔚雅发现了画的右下角有几行字,笔法苍劲有力,念道:“前世姻似幻,来世缘如烟。无在今生见,何处酬情缘?”
字里行间的悲凉之意,震慑人心,是怎样的一段故事,才会让人写下这样的诗句?再看那女子的笑容,秦蔚雅不由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单若海看到落款,不禁讶道:“静思怀珊,这是?‘镜外凡人’?这是爷爷的画!”
“爷爷的画?”秦蔚雅也感到惊讶,“那画里的人是不是你奶奶年轻的时候?”
单若海又看了看,轻声叹道:“不是,奶奶的眼角没有那颗痣……我一直以为爷爷和奶奶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佳偶,居然……”
秦蔚雅也没有想到,平日看来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成国公,在心底深处,居然隐藏着这么深厚的感情。不禁莞尔一笑,道:“从这幅画就可以看出,单爷爷是个情感深重的人,所以你应该明白,他对你奶奶一定也有很深厚的感情!所以他们一定是一对令人羡慕的佳偶,或许爷爷心中永远无法放下对这个女子的感情,但那才会令他更珍惜身边的人!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单若海望着她,不由扬起了嘴角,“雅儿你说的对!”
“好了,不小心发现了爷爷的秘密,出去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要赶紧找路出去才行!”秦蔚雅说着,转身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刚刚进来的门,石室的另一侧还有一道门,不等她过去,单若海已经将她抱起来,笑道:“我们走吧!”
从另一道门出去,没走多远,就是一个下倾的斜坡,下面则是一个小水潭。
秦蔚雅灵光一闪,叫道:“这个水潭可能通到外面的湖中!”
单若海点点头,将秦蔚雅放下地,“我先去探探路,雅儿你在这里等等。”
“不行!你的背上还有伤!要是浸了水,伤口会发炎的!”
“可是你的脚有伤,恐怕不能游出去吧?我们总不能原路返回吧?”单若海微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乖乖在这里等一下,用不了一刻钟,我就回来!”
望着单若海的背影,秦蔚雅的心忽然开始不住地颤动,脱口叫道:“单若海!”
“怎么了?”单若海讶然回头。
“我讨厌等人,而且现在一个人出不去!所以,你一刻钟之内一定要回来!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做鬼都会缠着你!”秦蔚雅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哈哈……”单若海释然大笑,“雅儿,我这辈子都会缠着你,你即便是做鬼也逃不掉!”说罢,纵身跃入水中,就见水面冒出几个水泡,之后便归于平静。
秦蔚雅望着水潭,缓缓坐下来,幻想着任何一刻,单若海会突然从水中探出头来,叫一声——“雅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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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绝对是件让人抓狂的事,对秦蔚雅来说尤是如此。她讨厌等人,亲人和朋友们都知道,和秦大小姐约好后却迟到,一定会被火山爆发级别的愤怒狂轰乱炸。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没有耐性,可绝少有人知道,她讨厌等人的原因。
这种感觉是天生的,秦蔚雅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等的人迟到时,她的脑中就不断闪现种种意外状况发生!车祸、抢劫、绑架……一切可能发生意外都会闪现在她脑中,那么,如果要等的人是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她只有不住地祈祷。她没有信教,也不知是向谁在祈祷。但她的祈求,都是发自内心。
正如此刻,她心中亦有恐惧,若是水道太长,他没有能够游到湖面就没有气了怎么办?若是他的伤口在水中裂开要怎么办?若是湖中有什么鳄鱼之类的猛兽该怎么办?若是有人已经在外面布下陷阱要怎么办?若是……
“上天啊,我愿意承受所有的苦难和疾病,我愿意折损自己的寿命,只求您保佑他!请保佑他!请保佑他!请保佑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他的平安,请您将对我所有的眷顾都给他!我相信他,相信他会平安无事……”
太久了,时间太久了!在黑暗和等待中度过,每一分一秒都是折磨。希望在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绝望感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秦蔚雅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也只有在这时,她才能体会到自己对单若海居然是这样在乎!
可是,水潭那里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无法再等下去了,站起身来,忍受着疼痛迈步走向水潭。她游泳不错,即便是有一只脚受伤了,还是可以靠两只手和另一只脚游出去。已经到了水潭边,一迈进去,冰凉的水就令她浑身打了个冷颤。水没过膝盖后,脚下便没有坡路了,下面应该是在厚厚岩壁下的水道。
秦蔚雅平复了一下心情,最后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下了水。水中视物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可眼前长长地水道的确令人望而却步,若是在中途就没气了,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可秦蔚雅知道,若是她现在因为恐惧而退回去,只怕就再没有勇气游出去了。左脚一蹬石壁,她要借力冲出一段。
就在此时,腰间忽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将她钳住,一把将她拉了回去。被拉出水面的同时,听到了那个盼望已久的熟悉声音,“雅儿,你做什么?”
秦蔚雅应该很感激此时洞内的昏暗,更要庆幸自己跳进了水中,因为,她的泪水已被好好地掩饰住了!这样单若海才不会知道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担心!可是,她没有珍惜这个机会,在愣了几秒钟之后,紧紧地搂住了单若海,用哽咽的声音轻声道:“你迟到了!”
单若海感到她不住地颤抖,心疼地搂紧她,凑到她的耳边笑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原来单若海游过水道后,顺利地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后花园的湖中心,游到岸上后,径直奔向西院中家丁居住的院落。
一进到院中,就看见安叔在与两个小周交手,旁边的家丁围成圈,各持棍棒,却都插不上手。单若海立即纵身跃入圈中,帮安叔牵制其中一人。安叔本已占了上风,单若海一来,立即将两个小周都制服。顾不上跟安叔解释,单若海立即要来备用的酒窖钥匙,本会酒窖。
可就在他穿过石道和石室,来到斜坡前,却看见秦蔚雅一头扎进水中,于是匆忙上前将她拉出来。
从酒窖出来后,安叔已命从后山采野菜回来的安婶给秦蔚雅准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净的衣服。秦蔚雅泡在热水中,想着刚刚自己的举动,脸都烫了起来。今后,不知单若海会说什么话来取笑自己。可即便如此,她渐渐发现自己对单若海的感情,正不断地加深。也许,终有一天,会加深到不再计较他的过去,与之共度一生。对于被人称为大女子主义的她来说,现在的状况,她自己也没有料到。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秦蔚雅出门,决定去见见安叔,问问那个小周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同样刚出浴的单若海。
单若海的头发没有梳起,散落在肩头,含笑望着她。秦蔚雅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跳动,散着头发的单若海比平时显得更加狂放,魅惑人心。而单若海看到的秦蔚雅,只用一根发带简单绑住头发,素颜淡衣的她,不再显得明艳夺目却霸气十足,而是难得的清秀可人。
“今晚我们是回不去了,安叔已经派人回去告诉府里了,我也让他顺便告诉师弟师妹他们,不用担心了!”单若海迎上前,能嗅到秦蔚雅身上淡淡的幽香。
“想得还挺周到的?”秦蔚雅浅浅一笑。
单若海不由乐道:“能见到雅儿这么高兴的笑,实在比雨天见太阳还难!”
“你要是觉得不习惯,我还是可以天天板着脸对你!”秦蔚雅白了他一眼。
“没关系,只要能天天见到你,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单若海说着,环住了她的纤腰,“我知道你对小周的事很好奇,不过现在已经是用晚膳的时间了。今天从早忙到晚,都没来得及好好吃顿饭,所以一切都等吃过饭再说!”
“不如边吃边说吧!”让她的好奇心等那么久,恐怕是不行的。
安叔和安婶陪着两人一起用晚膳,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很好奇,而且最后的紧要关头自己被困在石道中错过了,所以秦蔚雅一定要安叔讲述事情的经过。
安叔拧不过她,只好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安叔到了小周的房间后,开始询问他被袭击的事,虽然小周的话很像是真的,可还是有几个疑问安叔一直想不通。首先,和秦蔚雅想的一样,如果是凭易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是不太可能的;其次,若是来人决定假扮小周,为什么不直接杀人弃尸?反而那么麻烦地将人绑起来困在衣柜中,若是小周侥幸逃脱,他的计谋不就穿帮了吗?最后,也是最可疑的一点,小周在讲述事情的经过时,好像是已经熟记于心一般,毫不思考地脱口而出。要知道即便是刚刚发生的事,人们在回忆时也会有片刻的停顿来回想,而说的越流畅越说明有鬼。
所以安叔命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也离开,吩咐小周好好休息。可离开后,安叔却进到院中的另一间房,静静的等待。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人四下观望了一阵,鬼鬼祟祟地进了小周的房间。
为了避免冤枉好人,安叔先偷偷潜到小周房间的窗下,听到里面两人在争吵。原来小周四年前就被人买通,混进成国公府伺机谋害成国公和单若海。可惜成国公府一向守备森严,而且在安全和饮食方面都很谨慎,所以小周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后来小周发现单若海经常到别院,而且别院的人较少,下手方便,于是主动请缨到别院工作。那个酷似小周的人,乃是小周的孪生弟弟,同样被人买通,今天早上接到消息,单若海要到别院,于是先一步到,和哥哥商量下毒。但小周认为时机不对,并不同意,结果弟弟不顾反对,冒充他去端有毒的鸡汤给单若海。看到秦蔚雅把鸡汤喂给小黑狗,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于是找哥哥商量。小周于是让弟弟将自己绑住,塞入柜中,再到后花园去藏好。而弟弟在后花园正好碰见秦蔚雅和单若海进了酒窖,于是他趁两人品酒,将二人锁在里面,跑回来找哥哥商量该怎么办。
安叔一听单若海被困,立即冲进房门与二人打起来。二人的功夫不错,但却不是安叔的对手,家丁们听到打斗声都赶了过来,却生怕妨碍到安叔,所以只是围成圈,不让人逃跑。就在此时,单若海赶到,与安叔合力擒住了两人。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小喽啰,背后还有人想要爷爷和若海的命?”秦蔚雅只顾发问,没有发现被称为“若海”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不错,可惜这两个人的嘴很硬,不肯说是受什么人指使!唉,究竟是什么人要针对老爷和孙少爷呢?”安叔叹了口气。
“安叔,您还是不要费心了!那两个人就交给皇城侍卫队吧!拷问刑讯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您擅长的!”单若海笑笑,仿佛有危险的那个根本不是自己。
安叔摇摇头,苦笑道:“那种心狠手辣的事,我的确是做不来。”
安婶在一旁为众人都盛上汤,笑道:“是啊,做不来的事就不要做!孙少爷他们要选酒送回去给老爷,你有空还不如帮他们挑一挑。不然平时喝那么多酒,全都白费了!”
这话引得大家开怀大笑,晚饭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